番锦楼从不接触江湖事,黑白皆不沾,开门做生意的,求得就是都不得罪。
一个番锦楼的普通姑娘,更不可能乱来,她被盯上带走,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而为什么在义庄,就是那个原因。
义庄是停放尸体的地方,一般人家中死了人,他们没有祠堂,就会在这暂时停放尸体。有些管府破案需要调查尸体,也会放在义庄,这里一般来来往往的只有仵作之类的人。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来这里。
“她是为了还一件东西。”大汉叹气道。“在她被带走前那几日,有个刚从外域回来的客人去了番锦楼,没想遗留了一件东西在她那里,她得知他去找过大夫,就去了慈善堂,谁知慈善堂的大夫说,那个人莫名暴毙,死了,就送到义庄来了。”
“于是她就找到义庄来看看情况。”
“那回春堂……”回春堂和慈善堂就是一巷之隔,难道是……
“不是回春堂,是慈善堂,回春堂的人当然不知道她来过。”一个是看病的地方,另一个是抓药的地方,都是不同的老板。
“那是什么东西?”殷疏狂问道。“就因为那件东西,血楼还要抓走无辜的人?”
“我也不清楚那是什么……”他看向小兔。
小兔低着头解释道:“那天义庄的人正打算验尸,想查清那个男子为什么暴毙,尸体还没动,殷殷勤的娘就来了。”
“我和她说了一些话,她就拿出那件东西给我看,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白瓷瓶子,大概这么小。”她用手指比了一下,不到一尺。“我打开闻了一下,是药草味,分不出是什么,我还没倒出来看,一个穿着很漂亮长衣服的男子就进来了,旁边还跟着两个穿着新娘衣服的女子。”
血楼楼主转手就把瓶子抢走了,确定瓶中药汁没有遗落,就盯上了她们两人。他对平凡的小兔看不上,但对漂亮的殷殷勤他娘就很感兴趣,让两个女子带走了她。
殷殷勤的娘似是知道他是谁,百般挣脱不了,跪下求请也没用,只能在最后刹那对她说……
“帮我转告我的孩子,说娘很爱他,娘从来不后悔送走他。”
一阵静默。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忽觉自己的手颤得厉害。被血楼楼主带走,那个爱折磨人的男子,殷殷勤的娘怕是……
殷疏狂默不作声听着,见她的手发抖,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
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短暂默然后,殷疏狂和他们告别,与她一同离开了。
临走前,小兔追问道:“全部我们知道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还要……”
殷疏狂不屑一顾。“你们不得罪殷家庄,殷家庄自是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大汉却笑了,笑得凄凉。“小鬼,你说的话怎么算准,殷二声绝不容许任何一个血楼的人在他的地盘上。”
提到殷二声那个人,连大汉都感到虚了。
多年前,他还在血楼的时候,原以为方远瑾那时得罪了殷家庄,按殷二声那个雷霆手段,怎么样都会毁了血楼。但万万没想到,殷二声并没有对血楼动手。而是任其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殷二声究竟想做什么?
“殷二声不是随便取人性命的人,他又不是那个方远瑾。”殷疏狂摆摆手,离开了。
的确不是方远瑾那样的人,但他却是比方远瑾还要来得可怕的人。
大汉摇摇头,看看不安的小兔,不知俩人以后的命运会变得怎样。
她看看小巷里渐渐渺小的一壮一小人影,不再回头,跟着殷疏狂一同离开。
“今晚的事,你要全部告知殷殷勤吗?”她是说不出口,殷殷勤的娘可能已经遇害的事。
“殷殷能承受得住。”殷疏狂面无表情。
“唉。”她叹气。“二声公子会为殷殷勤出头吗?有整个殷家庄,或许能……”
但,还来得及吗?殷殷勤的娘被带走已是一个月有余了,按照血楼对那个失神女子的折磨,殷殷勤的娘能撑到现在吗?
“殷二声不会对血楼出手的。”殷疏狂看着远处,若有所思。
“为什么?”她不明白,按二声公子的手段,就算不能毁了血楼,也至少能让血楼元气大伤吧?
“殷家庄不能做。”殷疏狂说着,近似喃喃自语,像是想起一些往事。
她没问下去,有些事不用再问,只要留心看就行了。
两人悄无声息回到殷家庄,迎面走来匆忙慌张的阿清。
见到她,阿清松了口气。“太好了,良姑娘你已经回来了,小的正要过去接你……嗯?疏狂公子你怎么也在?”
殷疏狂不屑一顾,转身要走。
“嗯,我回来了,药房没事吧?”阿清不曾失约,不会是药房有什么事耽搁了。
“出事了,春风少爷被打断了腿。”阿清说道。
连殷疏狂都停了脚步。“阿清,说清楚,什么情况?”
阿清不知道怎么说。“这个……”
“阿春还在药房?”
“在,相主还在给他医治……”阿清还没说完。
殷疏狂越过他,直接往药房而去。
还没进药房,就听见殷春风的惨叫。
“痛!啊!”
三人进屋,只见药房问诊台好几个人,几个老前辈都在。里头帘子里,只见好几个强壮武师压着四仰八叉的殷春风,殷春风叫得和杀猪一样。
“疼啊!相主!轻一点啊!我的爷爷!”
屋外的老前辈听见,大怒。“喊什么!你这小子是不是还想挨打!喊谁爷爷!殷相他算什么!”
屋里吵成一片,两只耳都快吵聋了,殷相都黑着脸,停下手。“殷春风,你再嚷一句,我就把你这条腿砍了,也不用浪费我的心力。”
殷春风立刻双手捂住嘴,但也还是疼,泪眼汪汪。
看见殷疏狂来了,立刻笑逐言开。“疏狂哥……嘶,痛痛痛痛……”没能笑多久。
殷良进去,只见殷相看了她一眼,继续给殷春风的腿绑住。
看起来,他先打算把他的断腿掰正了,再用竹片绑好,但光是第一步殷春风就叫得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