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嫣直视她,“老师也有秘密在,又何必一定要知道我的秘密呢。”
曲叶茶身子往后一摊,啧了一声,“真是,你跟她真的很像啊。”
“老师若不想说,我也不会问。”
曲叶茶翻了个白眼:“你是不会问,你会自己查,我还不如提前告诉你让你少吃一点苦头。”
江明嫣但笑不语。
“我啊,当年是蛇刹阁的杀手,奉命杀皇宫里的一个阉贼,当时被禁卫军发现中了箭逃到了一览殿,当时她还是琴妃,怀着孕,救了我之后也和你一样没问我的身份。
后来我继承了蛇刹阁想回来报恩,我这个人嘛,不喜欢欠人情。”
曲叶茶顿了一下,像在透过江明嫣看另一个人,愁绪万千地开了一瓶酒,“回来的时候,她就死了,说是伤心过度死的。”
“看老师的神情,她的死有蹊跷。”江明嫣垂眸。
“废话,我是谁,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抑郁而终和被毒死的区别,我连夜去了一览殿的灵堂开棺验尸,她果然中了毒,来自她日日抱着的一件粉色小衣上,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
为了查找真凶,我来宫里当老师,收集线索,没想到柒皇竟然把那些东西烧了!”
曲叶茶干了大半瓶的酒,气愤道:“他是眼不见为净了,但我的线索就终止在这儿,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我只能时而去一览殿看看怀念一下她,却是连一个凶手都找不出来。”
“那件粉色小衣是柒国的小公主的吗?”
“是啊,你竟然知道柒国还有个小公主。”曲叶茶撑着下颚,看着江明嫣:“我当初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她像,若非你是裕王送进来的,又是个孤儿,我肯定是要细查一番的。”
曲叶茶想到什么,道:“对了,你的名字已经是蛇刹阁的黑名单了,上次他们没告诉我刺杀的是你,后面你放心,没人敢再杀你。”
“老师可查到那毒药的来路?”
“引魂散,极北之地的剧毒,撒在衣服上浸泡后无色无味,长久闻者一开始会如寻常风寒,久而久之脸色时而发红时而发白,唇瓣无血色,最后吐血而死。
中毒者尸体内部会恶化的很快,内脏腐烂严重,生者则血液呈暗红,银针可验出黑色。”
江明嫣黛眉倏然拧起,猛地站起来拉着曲叶茶往外走,曲叶茶手上的酒瓶碎在地上,她心疼地龇起牙,莫名其妙道:“干什么啊?”
来到三月宫的房顶,江明嫣扒开房瓦把曲叶茶塞了进去,自己也跟着跳进去。
床榻上安嫔比前几日还要虚弱了很多,面色半红半白,唇瓣无色,和曲叶茶说的一模一样。
曲叶茶微惊:“她是谁?”
江明嫣不语,取下发簪划开安嫔的手心,一股暗红的血液冒出来,银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
曲叶茶诧异道:“这谁下的毒!”
江明嫣给安嫔包上绢布,在之前翘掉的窗户上接了雪化水给安嫔喝下,等她面色好转了些后才带着曲叶茶离开。
“皇后。”江明嫣边走向梧桐院边死死拉住曲叶茶。
“放开我,我现在去杀了她!”
曲叶茶无比后悔自己喝了酒,竟然挣不开一个小姑娘的束缚。
江明嫣关上门,冷声道:“然后呢?”
曲叶茶一怔,“什么然后?”
“就算你能闯进凤羽殿杀了她,不觉得让她死的太轻松了吗?”
江明嫣面如寒霜,风轻云淡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像是淬了毒般。
“曲老师,如果我是你,我会想办法让她跌下凤位,失去圣上的恩宠,被心腹背叛,在冷宫里无尽的折磨她。
我还会让她的女儿远嫁他国,无依无靠。
让她的女儿被迫以铜体攀附韵王,让她活在恐惧中,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一件一件的说着,那双眼睛不再沉寂,积淀已久的数年戾气像雷霆般席卷而来,波涛汹涌的仇恨在她的杏眸中翻转,可她面色淡定极了。
若非曲叶茶亲眼所见,断然不会相信在宫中看起来谨小慎微的江明嫣会有如此诛心之策。
但曲叶茶在此时确认了一件事,她反握住江明嫣的双肩,惊喜道:“你就是那个小公主,她的女儿!”
江明嫣恍然回神,她不曾开口,曲叶茶就把她抱进了怀里。
“你竟然没死!”
曲叶茶激动道:“我就说你怎么能跟她这么像,她在天有灵一定在保佑着你。”
在天有灵……
江明嫣的眼底诡谲多变,最后缓缓归于沉静。
是你让我重生了吗,母亲。
另一边,御书房中柒皇单独召见了黎照然。
“韵使送来了城池印章。”柒皇坐在龙椅上,疲惫地揉着眉心。
黎照然看了眼和亲文书和城池印章,“佑北太子一直在大使府中养病……此事确实无法再拖,父皇,韵使可提了什么其他的?”
“只要朝夕。”柒皇沉重道。
“朝夕身为柒国唯一的公主,就算和亲也必须昭告天下,韵国必须声势浩大的来求娶她。”黎照然说罢,见柒皇面色阴沉,心中了然道:“其实如果朝夕在韵使昭告天下之前选到了合适的驸马定亲,那夜不怪我们不给韵国机会。”
“朕召见了太子和裕王,你是唯一一个为朝夕考虑的。”柒皇定定看着他,“但有时候太过仁爱只会给你带来麻烦,下去吧。”
黎照然行礼退下,占喜一见他出来急忙说道:“查到了,那边的人牙子说确实有个十岁的女孩被卖了西河的江家。”
“江家?”黎照然神色微变。
“但是死了,听说是失足落水溺死的。”
“把那边的情况详细的写成竹册。”
黎照然脚步一转,去了静淑宫。
黎朝夕听到黎照然前来,红唇扬起,他这个三皇兄从游历回来之后对她一直不错,“快让三皇兄进来。”
黎照然面如冠玉,手上捧着路上摘的腊梅:“本王看着花甚是好看,就想来送给朝夕。”
黎朝夕皱了一下眉,她素来喜欢艳色,比起腊梅更喜红梅,但黎照然不像黎照新一样有事才会想到她,这样亲切的温情来之不易,上次她在长公主府受惊也是黎照然一直细心安慰……
“朝夕很喜欢,谢谢三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