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警队和沈镇南前后脚抵达街区，听到警笛声，原本准备对接的公务突然暂停，助理临时被特派出去打探情况。

沈老板这人有个习惯，开启一天的工作前，需要喝一壶上好的龙井茶。

助理听完墙角，回来的时候顺手去古井取水。

木桶刚放下去，似乎砸到了一样硬物，助理下意识低头看，一缕涟漪晃过，井水里的东西翻了个面，露出半张人脸。

助理大喊一声，当即松开手，拉到一半的木桶瞬间脱力往下坠，又把人脸砸下去了。

听到响动，正在附近地毯式搜寻的警员立马凑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隔着一排铁栏杆，助理大着舌头道：“人，井底下有人……”

警员一听，箭步冲过来，借助手肘的力量翻过栏杆，凑到井口确认。

“蒋队蒋队，罗刹街入口处，23号附近发现目标。”

对讲机的信号不大稳定，匆匆转达方位，所有人都在朝这赶。

街对面的二楼，沈镇南不悦的看了看时间，在听到助理的惊呼后，马上打开窗户往外看。

五分钟不到，昨天和江元一起出现在罗刹街的人，正混迹在一众警察中。

“怎么是他！”

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蒋平安警觉的抬起头，然而对面二楼的窗户已经合上。

房间里，沈镇南捏着鼻梁，颇有些无奈的披上外套，从楼面上下去。

外头，第一个发现尸体的警员，已经从井底下上来了，他身后背着的人几乎辨认不全样貌。

死者的两片嘴唇，全被地下水中的沙跟土磨掉了，鼻翼处破了一个大洞，能直接看到气管。

可能是在水底下泡的太久，皮肤和肉已经分离。

警员稍微用点力，就能把尸体身上的一整张皮，像脱衣服一样脱下来。

除了这个还有就是肚子，像吹鼓的气球，随时有爆炸的可能。

因为警员搬运的时候受了颠簸，加上尸体‌‎肛‎‌‌门‍‍‌‎处的括约肌松弛，一趟下来，上面再搬，下面还再拉。

肠子里的宿便被水大量稀释，拉都拉不完，等尸体抬到地面上的时候，粪水还在往外流。

从对街横过来的沈镇南，刚好撞见这一幕，彻底受不住，当即蹲在路边干呕起来。

“呕……呕……”

粪水的味道还在扩散，偏偏沈镇南又是一个讲究人，差点没把五脏六腑全吐出来。

打捞尸体的间隙，蒋平安已经跟发现尸体的助理交涉过。

正想过去会会沈镇南，没成想人自己送上门来。

“你还好吧？”

刚准备从台阶上下去，就见沈镇南强硬的伸长手臂，威胁道：“别过来，你身上也沾到了，好臭。”

“还好吧，你别这么讲究，昨天那壶茶，你不喝的挺起劲的。”

蒋平安吸了吸鼻子，他穿着雨衣，即便真的沾到什么，这会儿也被雨冲洗干净了。

“别说了，呕……”

本来已经缓过来的沈镇南一听这，又吐个底朝天。

原本披在肩头用来挡雨的外套，也被他当成抹布，擦完嘴后扔在一边。

“行了，先起来，回答我几个问题。”

蒋平安想上手去扶，被人像躲瘟疫一样躲开。

“得，我不挨着你，死者是绝伦字画铺子里的伙计发现的，你跟我回去看看认不认识。”

尸体的第一发现人受了惊吓，精神有点不稳定，嘴里一直重复那句老板死了，再问其他的，又不做声。

“我不过去，太臭了……”

“啧，你一大男人哪来那么多哔哔赖赖，给我过来。”

一句两句说不听，蒋平安的耐心彻底被消磨干净，把人半拖半扛，弄到水井边。

尸体被平放在一块长台阶上，沈镇南努力凑过去，下一秒，死尸的肚脐眼突然塌陷下去。

鼓胀的肚子快速凹陷，堵在腹腔里的脏东西，像水枪一样往外滋。

结结实实，喷了沈镇南一脸。

如果说之前还能闻到臭味，那么刚才这一下，足以让嗅觉直接麻木。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蒋平安赶紧把人拉开。

“进嘴里没有，快吐出来。”

沈镇南被这一折腾，想掐死他的心都有。

“滚开，都离我远点。”

他气喘吁吁的爬起来，给了蒋平安一个眼神警告，最终将目光落在尸体身上。

“人我认识，但其他的，无可奉告。”

撂下这么句话，沈镇南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蒋平安理亏，也不好强迫他留下来，只能先想办法把尸体做安置。

好在沈镇南虽然走了，但他的助理还在。

大壮过去一问，助理惊恐的同时，一张脸憋得通红。

关于死者，助理只说的确是绝伦字画的老板，姓刘，至于其他的，因为他不负责招商的板块，也不大清楚。

绕来绕去，问题又回到沈镇南身上，可眼下这人明显窝着火，沟通会比较困难。

蒋平安也是没料到尸体会突然井喷，在背地里谈了几口恶气。

正愁着调查如何开展，一通电话再度将思路打乱。

“喂，江元，什么事？”

昨天回去的路上，天聊崩了，蒋平安现在听到他的声音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额……没什么，昨天是我态度不对，你别放心上。”

听筒里，江元的嗓子还有点哑，想来是刚睡醒。

“没事，我就是职业习惯顺嘴一说，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你那边好吵，听不清。”

“我在罗刹街这边出警，咱们回头再说吧。”

刚要挂断，蒋平安突然想起来什么，补充道：“我问你个事儿，你知道为什么水井里会吐金子吗？”

造成这个结果可能性，他想过很多种，后续都因为行不通被否决。

假设是地下水带来的，那金块也应该是分散状态。

可现实是，他也去罗刹街其他井口看过捞过，但除了绝伦字画院中的古井，其余地带该没有这类奇观。

再譬如金子是死者身上自带的，可捞上来的时候尸体光着脚，穿着背心裤衩，身上连个兜都找不见。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那些金子的形状都是固定的，像鼓起来的铜钱，中间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镂空，但又在大小上有些许出入。

电话那头，江元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下去看过么？万一是别人不小心掉进去点呢！”

“不可能，掉也掉不了这么多，我下潜时看到过一只大蛤蟆，这之外再没有古怪。”

“大蛤蟆，活的？”

“不知道，太黑没看清。”

“我这电话里也听不明白，这样，我过去一趟，你把定位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