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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的选择。

-----正文-----

那日回去后观无便大病一场,高烧不醒。

这场雨下得有惊无险,山匪并未下山来。延魏心中本有几分庆幸,回府后看见躺在屋里不省人事的观无后,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伤了根基,加上淋雨受凉,心中积郁……”医师一边施针一边说道。

“心中积郁?”延魏打断她,“她在想什么?”

“她在想什么,你我又如何知道呢?”医师摇摇头,道,“你不觉得,她看着我们,看着酆州城的时候,像是在看一场戏吗?”

不,不是,与其说是看戏,不如说是在看注定会消失的幻象,任你如何精彩纷呈、情深义重,到最后,都是触不到留不下的无妄。他是知道的,观无从未把自己当做酆州城的一份子,也无法做到,她的心在清净台,她想回去。

至于是回去寻找汤殷,还是守着族人的坟墓,那便不得而知了。

医师的话点到即止,却在延魏心中埋下了疑虑的种子。他想起那日汤殷说的“她并不无辜”,想起失火的粮仓,又想起出现在粮仓的粮食。

如果她是奸细,为什么要救酆州城?如果这又恰好是她取得信任的手段呢?就像他刚到清净台时,为了取得信任,救下汤云一般。

延魏深吸一口气,向医生交代“好好照看她”,匆匆离开阁楼。

他要去查奸细的身份。

不论是不是她,为了酆州城,他都需要一个答案。

观无烧了两天,再醒来时,已是大年三十的午后。她脑袋昏昏沉沉地,看着窗外一片晴好,有些头疼。

“你总算醒了,再不醒,就得睡到明年了。”是医师的声音。

“今日是?”她问,一说话,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不行,嗓子也火辣辣地痛。

“大年三十,除夕。”医师回答,“将军本打算带你去看烟火的,不过照这情况,似乎是去不了了。”

“无妨,在这里也能看的。倒是你,不去见见他们吗?”

“这么多年未见了,不急这一时。何况比起我,他更想见你,不是么?”

观无摇摇头,不赞成,却也不再多说。她撑起身,一如既往地透过窗户看酆州城。难得晴朗的冬日,阳光灿烂得仿佛盛夏,却不带丝毫温度。清净台上仍旧雾气弥漫,也分不清是毒瘴,还是虚无。

她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又舍不得收回视线,只好抬手遮住阳光,视线也随之下移。

一瞬间,她的瞳孔骤然收缩,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但她收敛情绪,不动声色,缓缓放下手,盯着自己的手出神,没注意到医师晦暗的神色。不多时,竟又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她被延魏叫醒,迷迷糊糊被领去大堂吃年夜饭。延魏是朝廷派来驻守的将军,家人不在此处,一桌也就他、观无、医师三人,但菜色也没少,除了大鱼大肉,还有不少适合观无的清淡小菜。

“也不多说,愿今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康。”延魏举杯,说道。

观无杯里装的是花蜜,延魏与医师的则是新酒,三人一饮而尽,不再客套,吃起了这顿略显冷清的年夜饭。

“今年也好歹多了一个人。”医师打趣道,“以往年年只有我和将军,相看两生厌。”

“若是厌了,腿长在你自己身上,走了便是。”延魏开玩笑道。

“这地方,除了清净台,还能去哪里?我要是真走了,将军可是会后悔的。”

“大千世界,出去看看也总是好的。”

“将军又如何知道,酆州城外有什么呢?”

这话有些耳熟,仿佛何时听观无说过。延魏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医师,又对观无道:“待会儿带你去屋顶看烟火。”

“我想出去。”观无道,“想去街上走走,看他们放烟火。”

“但你的病……”延魏犹豫道。

“难得过年,你便带人家去吧,想来观无也是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医师也劝道,“穿得厚些不就没事了吗?”

延魏想起医师那句“积郁成疾”,虽不知她因何而“郁”,但想必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索性应了下来。只是出门前将人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帽子手炉一样不缺,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走吧。”说着,便带着观无向集市走去。

集市不远,没过多久便能听见孩童的笑声。家家户户都亮着烛火,不时有小孩点燃炮仗,耳旁炸开惊响。

观无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延魏靠近。

察觉到她这一小动作,延魏笑了笑,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观无抬起头看了看他的侧脸,没有挣脱。

到了集市,一片眼花缭乱。花灯、首饰、美食、面具,着新衣的人来来往往,甚是热闹。

观无病还未好,没什么胃口,有些恹恹地,眼睛却是明亮,显然是没见过的。身旁不断跑过孩童,脸上戴着面具,狰狞的和善的可爱的,花样繁多。延魏见她喜欢,便让人留在原地,自己去给她买面具。

他挑了觉得观无会喜欢的面具,回到原地,却发现早已没了她的身影,脸色一暗,新买的面具在他手中裂开。

观无隔着人群看着替自己挑选面具的延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进了巷子。

前方有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她跟着那人,绕过曲曲折折的巷子,来到远离人群的僻静处。

“观无姐姐。”那人终于停下来,叫了她一声,是汤云,“总算见到你了。”

观无还是面无表情,看不出欣喜,问道:“你为何在这里?”

“大哥说过年了,想给你送点好吃的,免得你挨饿。”说着,汤云掀开怀中的篮子,里面果然装着几份菜,虽然凉了,但能看出做菜人的手艺。

“谢谢。”观无眼神动了动,接过篮子,“府里那些吃的和药,都是你送来的?”

汤云点点头,道:“只要你在酆州城,巢穴中的道路便永远为你开启,大哥取过你的血,带在身上便能通过道路不被虚无吞噬。”

观无想起刺穿胸口的箭,忽然想通了一直以来延魏要查的奸细是谁,能拿走箭头、掌管将军府的衣食用度的人……

“观无姐姐,你回来吧,大哥虽然生你的气,但要是你回来,他是不会怪你的。”汤云说着,忽然哭了起来,“大家都很想你,都盼着你回去,大哥做好了一整桌菜等你……”

观无忽然觉得不对劲,正准备告诉她自己还不能回去,却被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打断。

原本寂静的小巷中出现一群身穿盔甲的人,举着火把,神情冷漠。

而延魏站在他们之中,冷冷地看着她。

汤云见状,二话不说地跑了,竟也没人追她。观无还未来得及解释,就有士兵上前从她手中夺过篮子,将小菜掀翻在地,露出压在篮底的字条。

“杀了延魏。”

是汤殷的字。

观无什么都明白了,闭上眼,自嘲地笑笑。他们是要让自己坐实奸细这个名头,让自己再无处可去,不得不回到清净台。

可他们明明知道,自己除了清净台,哪里也去不得。不需要阴谋算计,不需要嫁祸紧逼,无论她如何喜爱酆州城的热闹和温暖,她最后都必须回到清净台。

回到被虚无环绕之地。

为何连片刻的休息和沉沦都不愿意施舍呢?

为何……一定要逼我做出抉择呢?

“你不辩解吗?”见她沉默,延魏问道,眼神冰冷。不过片刻罢了,并肩和拥抱时的温存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如今看她的眼神,同看山匪的眼神并无区别。

“我不是奸细。”观无这时才体会到语言的苍白。她知道奸细是谁,可说出来有何用?他们连触手可及的真相都不会相信,怎么会相信她的空穴来风?

延魏的脸色更青了,让人将她押回去,犹豫片刻,还是下令将她软禁在阁楼中。

她还未痊愈,他想,等她身体好些了再让她付出代价。

而且他确信奸细不止观无一人,否则她无从知晓粮仓的位置,也没办法在他眼皮下面传递消息。

他需要利用观无钓出剩余的人。

他也知道这些理由只是借口。

观无被押回阁楼时,烟火一朵接着一朵绽开,绚烂而短暂。她听见声音,下意识地向窗外望去,却只看见苍白的窗纸。她苦涩地笑了笑,笑自己为何执着于这场烟火。

终究是要消失的东西。

再迷人,又何必去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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