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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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自然确信那枚蛋是昊天上帝留下的种,也不曾深想为何昊天会打掉自个儿的孩子。敖广又未曾同清月说过伏山帝君的那档子事儿,当然也不曾提起过心内的恐惧。
可所有的不安都在丙儿出生之时烟消云散,惹人怜爱的小龙与天上那位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是昊天的孩子。
敖广将敖丙护得极好,躲过天庭的记录,又逃过昊天多次暗中窥视。
直到敖丙和李家那位小爷闹出天大的动静,昊天上帝真不知还有这么条白肚儿青皮的小龙。却也是后话。
且说那昊天上帝查探千年,人前端正的天君成了潜入东海的野猫,蹑手蹑脚隔着层海草匆匆瞟一眼龙王的影子,他便已心满意足。
自从伏山帝君那处得知真相,又见着清月与敖广平静的生活,昊天心内的期待早同那日摔出千百瓣碎片的水晶灯一样,皆可谓难再完满。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昊天上帝百事皆通,独独对情字一窍不通。要说他还未学成的,纸卷从地面摞到房顶也不够。时隔万年,清月身侧的敖广,发根重现出水蓝,虽说龙王比在九天更沉默些,但周身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安然,让昊天接近他的步子顿了一回又一回。
时日一久,清月与敖广清清白白的关系不必言说,原先撞见的那幕,兴许是他一时情急出了幻觉罢,昊天如此安慰自己。
是他彻头彻尾错了。凭着敖广一番心意为所欲为的人是他,意气用事给龙王扒皮抽筋般痛苦的也是他,而当年大战下海去请几大妖族助力龙族,不过是杯水车薪之功。
敖广又怎不知天上人时不时神头鬼脑来这东海里瞧上一瞧?他以为他终是放过了他,可天君隔三差五的窥探,真叫他坐立难安。昊天这行径是何用意,他参不透。照理说这人眼里若还有他,定要强硬霸道地叫他乖乖就范才是。
昊天是陆上的鹅白石子,投到东海里,就算掀不起大波澜,也总归是要起小涟漪的。
有意掩埋的零碎片段又在头脑内复苏。边护着敖丙,又要刻意忽视躲藏在转角处的视线,几月下来,敖广已是心力憔悴。
伏山帝君前几日难得来一趟东海,说是为当年的事赔礼道歉,可从头到尾敖广也不曾在那人眼中瞧见过一丝愧意。他不忍戳穿昊天这些没头没脑的笨拙伎俩,也生怕撕破脸皮昊天又要在海中闹上一闹。
这事昊天做得出,切肤之痛让敖广并未为暂时的假象所迷惑。九天圣尊迟来的幡然醒悟于他而言,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
昊天上帝若蹒跚学步的婴孩,一个个脚印踩着,学如何爱人如己。
却不知他最该爱的人,早没了再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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