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把最后一扇窗也给我关上了,但只要还有一道缝,我就能凿出一扇门,趟出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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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把最后一扇窗也给我关上了,可那又怎样呢,只要还有一道缝,我就能凿出一扇门,趟出一条路。
“这么多人为你的计划而死,现在张起灵回来了,你还有什么遗憾,你为什么还活着!”
“我和你无冤无仇,我只是个跑腿的小弟,只想挣口饭吃,你为什么要杀我!”
“真是无情啊,我一条命只换一道疤,这买卖划算的很!”
……
窗外秋风阵阵,伏天刚过,却已经有了明显的凉意。吴山居也算是历史文化建筑了,一块砖都能当古董,自然是不能打洞安空调的。煎熬了一整个酷暑,大家终于可以告别粘腻,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了,可榻上的吴邪就不这么美好了。
黑夜降临,噩梦也如期而至。其实也不是整晚都不得安生,只是几近凌晨,原本该睡得最是香甜的时候,可能人的防御能力最差,便每每都被钻了空子。
黑黢黢的一片空茫,脚下也没有实物感,不一会儿,四下便皆可见影影绰绰的人形,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那些诛心的话。吴邪也不反驳,毕竟他们说的也的确都是事实。
这帮人,姑且称作人吧,也不靠近,只是保持着固定的距离。在过了好一段时间,吴邪确定他们只动嘴不动手之后,也就习惯了。每晚一到这时候就放空自己,闭目养神,甚至偶尔还朝下瞅两眼,琢磨着下边儿的哥们儿一个劲儿的冲着自己菊花叨叨也不知是什么癖好。虽然知道他们不会靠近,但总是隐隐的股下发凉。
天光泛白,吴邪准时从“语言审判”中醒来,今天也是为了猫要活下去的一天啊。
对,为了猫。
吴山居养猫了,一度成为道上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猫狗不和那可是天性使然,以养狗训狗出名的吴家竟然改撸猫了,各种猜测漫天狂飞。而我们的当事人,吴小三爷不以为然,养猫怎么了,我这猫还是小满哥叼回来的呢,说出来你们信吗?
汪家刚刚覆灭那两年,吴邪忙的日月颠倒。运算部门是被毁了,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汪家余孽还在。更可况争斗百年,九门亦是元气大伤,一路跟着他们熬过来的众人,他不能撒手不管。清理,重建,振兴,稳定,短短两年他给所有人都做了最好的安排。
杨好跟了霍道夫,霍道夫掌着霍家,虽不能和解家一样与他交好,但也算能正经的互惠互利的做些生意了。苏万跟着黑瞎子去了德国,苏万本就想学医,国外的技术毕竟高点儿,瞎子的眼睛也能治一治。小哥回来了,胖子也是孤家寡人一个,铁三角慢慢变老三角,墓肯定是不会再下了,一起窝在吴山居生锈好像也不错。
看着大家都有了好的归宿,吴邪总算松了憋了小半辈子的一口气。可他的归宿,却再也回不去了。想想当初那个撑着一口气,只为看自己最后一眼的小孩,吴邪就忍不住握紧拳头。终究是自己负了他。两年了,自己不分昼夜拼命折腾,也整整花了两年时间才安排好一切。小孩是急性子,该等生气了吧。
“小满哥别跑,浑身都是泥!你这哪儿叼来的小橘猫啊?”
大早晨的天刚亮就听白蛇在院子里嚷嚷,吴邪刚从噩梦中醒来不久,倦的很,可也没办法继续睡了,索性穿好衣服走了出去。谁知前脚刚跨出房门,后脚小满哥便一脑袋扎进他怀里,生生蹭了吴邪一身泥。能怎么办呢,这可是他四叔,吴邪委屈,吴邪不敢说。
“哎,得了,走吧四叔,去院子里,咱爷俩一块儿洗……”吴邪低头的正欲摸小满哥的头顶,就瞅见了它嘴里叼着的小橘猫,瘦的能看见肋骨,可能是被谁家熊孩子玩儿过之后沾了人味儿,猫妈妈便不要了。
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他,吴邪心里咯噔了一下。
吴山居狗比人多,这猫肯定是活不下来的。胖子说不如送小花那儿去,秀秀是个女儿家,照顾这种柔柔弱弱的东西肯定没问题,可吴邪罕见的有些犹豫。
“吴邪,留下它”一直在旁边站着的小哥忽然出声了,众人或懵逼或震惊的齐齐看着他。
“留下它”小哥又说了一遍,然后扭头就走了。
最后当然毫无意外,大神发话,还说了两遍,自然是要听的。
说来也是奇怪,吴邪总觉得这猫哪里不一样,且不说是小哥发话留下的,自己数度想去寻了归宿,却每每被它撞见,一通喵喵不说,爪子更是分分钟往脸上刀,随后又拿那双大眼睛盯着自己,无声的控诉铲屎的你是不是要上天!想离开你主子我!
其实偌大的吴山居,还怕没人养一只猫吗?没了他也不至于成了野猫啊,但这眼神就是搞得他心虚的很,最后少不得零食罐头来赔罪。
后来想想,罢了,一日铲屎官,一世铲屎官,既是我留下了你,左右不过十几年,便陪你一生吧。况且就自己这破肺,还说不定谁给谁送终呢。
于是,我们吴小三爷从此成了有主子的人,漫漫铲屎路,一步又一步。洗澡,祛虫,打疫苗,剪指甲,主子不高兴了他是猫抓板,主子高兴了他是按摩棒(?!)
就这样,四年一晃而过,昔日骨瘦嶙峋的小橘猫也被他养成了油光水亮的橘墩子。
中秋佳节,吴邪坐在院子里,怀里抱着猫祖宗,有一搭没一搭的撸着。胖子一个北京人,倒是极喜欢鲜肉月饼,藤桌上半盘子都进了他老人家的海口。小哥依旧沉默不语,可也看得出清闲的日子让他放松不少。
吴邪有点儿犯困,抱着猫就起身回屋去会周公,今儿过节,心情也是不错,吴邪决定特许,哦不对,特邀主子今天和自己睡一个屋,就不放它老人家会猫房了。是的,吴 · 宇宙第一铲屎官 · 其实只是不想每天早晨被压窒息 · 邪,给主子单独开了一间房,猫爬架,猫玩具,电动水碗,自动铲屎猫砂盆……堆的满满当当,看的吴山居众伙计纷纷叹气,从前不如狗,现在不如猫,做人太难。
趁着时间还早,吴邪泡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搂着的大橘躺倒,良辰美景,即便没有佳人在侧,可有猫啊,实则该是个好夜晚,只可惜……
“吴邪,吴邪……”
“黎簇?黎簇!是你吗?!”
吴邪挣扎着睁开眼睛,刚刚入夜,不会是噩梦的,一定是中秋了,他的小孩想他了。两年了,两年来他一直期盼着却从未梦到过他,回回皆是魑魅魍魉,再后来,索性做梦时他连眼皮都不睁了。
“看来,你过得不错。”
吴邪直愣愣的盯着眼前人,两年没见,他更苍白了。
“怎么,你不想见我?也是了,你的张起灵回来了,舒坦日子过着,当然不想见我这个故人。不过,好歹我完成了任务,帮你端了汪家,又如你所愿的死在了那里,没活着回来给你添麻烦,你不该谢谢我吗?怕是没有比我更好用的棋子了吧?”
什么?他在说什么?每一个字吴邪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啧,看这满脸的无辜,你想说没有是吗?还是想说,你也爱我?”
纵然心里有千言万语,吴邪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原来,原来他是这样想自己的吗?
“原来他们说的真的是真的。曾经我以为,你只是不爱我,所以无论我有多疼有多怕我还是信你会带我回家的,没想到,你原来想让我死……”
吴邪终于崩溃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爱你黎簇,我是爱你的,我巴不得死的是我啊!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走……对,你一个人该有多孤单,我应该去找你!对!我……我现在就去找你,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眼见吴邪的思维逐渐混乱,抬头四顾找着什么,冷铁的匕首似闻心声从天而降,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的刚好。
“喵!”就在刀尖入肉的前一秒,一双尖利的爪子划上了吴邪的手,血痕乍现。
“吴邪你脑子有病吗!”
吴邪呆愣愣的看着又一个黎簇出现,被劈手抢过匕首仍没有反应,直到黎簇挥刀相向对面人影破碎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黎簇!”
梦,醒了。
吴邪喘着粗气躺在床上,可越喘越艰难,胸前想被大石压住一般,哎,猫祖宗把自己当垫子了。
吴邪抬手抚胸,果然没摸到自己,不对,虽是热乎乎的,可也没有毛啊?
“吴邪,摸够了吗?”
?!
听到熟悉的声音,吴邪一个鲤鱼打……挺没起来。
没办法,就这躺着的姿势,上下左右又摸了个遍,确定是个人,还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了,才敢出声。
“黎簇,真的是你!”
“废话!吴邪是不是傻啊,还是聋了?听他们哔哔哔哔这么长时间,你都不烦吗?一拳过去不就闭嘴了?还是小三爷老了,不行了?要不是我……”
没说完了吐槽通通淹没在了唇齿之间,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更是难以置信的确认。
终于,有力的心跳声让他相信,他的小孩,真的回来了!
“黎簇,你,没什么别的要跟我说的吗?”
激动过后吴邪也冷静了下来,这小半辈子,妖魔鬼神的事儿他见的多了,到不是怕,只是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乐施好善什么的跟他关系不大,他可不信他的小孩回来了是因为自己祖上积德。
这可难住了黎簇,要他说什么?
这茫茫人世间,能牵手便是不易,相爱且真爱更是奢侈,好巧不巧他二人足够幸运,虽是历尽艰辛却终究心意相通,可未想,相守又成了另一座高山。
说他也不知道这次变人能维持多久更不知道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说即便他能一直是人也只有猫的寿命?说其实你也只剩十年好活我算好日子来的?说我为了能待在你身边舍了原本该长命百岁一世无忧的命数?
原以为自己一厢情愿只想默默守候,所以不必说,现两情相悦正是浓时,要他怎么说?
长久的沉默隐隐暴露了深藏的秘密,二人各怀心事却又都缄默不言,放任自己单纯的沉溺于久违的温暖中。
罢了罢了,挚爱在怀,还有什么好贪图?非得说个以后吗?从前过的殚精竭虑,没功夫说以后。后来天人两隔,再无以后可说。现在……现在的每一秒都和该是老天欠他们的!
想通这一点,二人抱得更紧了些。吴邪忍不住咧开嘴开始嘟囔着媳妇儿媳妇儿的傻乐,黎簇一边嘟着嘴啐他一边拿脑袋在肩颈来回蹭,却也忍不住闷笑出声。
“对了宝贝儿,我忽然想起来当初我一个英明的决断”黑夜里吴邪眼亮的堪比大橘。
“嗯?什么?说留下我的是小哥,可没你什么事儿昂”黎簇枕着吴邪的胳膊,手指一下下轻扣着他的下巴。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幸好当年你第一次发情之后我没阉了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
“吴邪!我(哔)你大爷!”
黎簇一个翻身跨坐在吴邪腹上,伸手冲脸就刀,可惜了,爪子没了。吴邪一把握住,翻身颠倒天地,这仗,得打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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