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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魏公司有一个只对员工开放的内部论坛。

内部论坛分区命名简单粗暴，网站配色也仅使用黑白灰三色。据使用过的曹魏员工介绍，除了不会时不时弹出小广告和奇怪游戏以外，一切就像回到了三十年前刚开始网上冲浪的时候，处处体现实用主义美学。

更重要的是，这样一个全公司都使用的论坛，管理员却有且仅有老板曹操一人。

原因和论坛的设计一样简单。曹魏的大老板曹操是一个怀旧的人，在他还是个毛头小伙的时候，气血方刚，平日最喜欢在互联网上吹牛逼，尤其喜欢吹类似“天下英雄唯曹操尔”这种找打的话。

可惜彼时他的身份配不上口气，无论曹操在哪发言，总免不了被管理员一顿冷血操作。每当年轻的曹操看着自己用两根手指辛辛苦苦几分钟敲上去的评论，一个点赞都没收到，就被管理员无情删除时，他都会默默在心里种下一颗仇恨的种子。

屠龙的少年终成龙，这颗仇恨的种子也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曾几何时，曹操的终极梦想就是成为全世界论坛的唯一管理员，把当年禁言过自己的权限狗统统封号。

曹操原本想直接做一个互联网公司，自己搞论坛，和当时风头正热的X涯对冲。但他的左膀右臂典韦和夏侯惇二人坚决反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挟着曹操说对冲有风险，投资需谨慎，何况老板咱们穷得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资本家，还是先从实业做起吧！曹操觉得有理，主要还是实在拗不过两个大汉，于是把搞论坛的计划暂且搁置了。

如今曹魏已在食品行业做得风生水起，老板本人越过越闲，便又念叨起年轻时的梦想，每天唏嘘不已：如果能重来，我还是会做个论坛，当个简单的论坛管理员，封别人的号。

这话司马懿一天起码听七八十遍，听得耳朵起茧，窝一肚子火。他想男人还真是至死是少年，十八岁说要咬隔壁小胖一口，到八十岁快入土了还要咬老胖一口。这些话他不敢和曹操当面说，但又忍不了完全不说，司马懿只能旁敲侧击的给曹操指条路。

“曹老板，您当不成全国人民的论坛管理员，先从曹魏内部的论坛管理员当起也不错。”

曹操恍然大悟，觉得司马懿不愧是曹魏的智商担当，总是能把一项艰巨的任务化整为零。

司马懿嗯嗯啊啊地应了曹操的夸奖，觉得曹操能把一件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变成能列入遗愿清单的世纪难题，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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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的设计和运营自然是交给狂暴程序员典韦。曹操负责提要求，司马懿负责挑刺，其他人负责点头和鼓掌，典韦感觉这偌大公司只有他一个人吃一口饭就得干一点活。

司马懿原以为事情到这里，曹操的少年情怀就再与他无关了。他想不到这个内部论坛由于设计得过于无趣，根本没有员工发帖讨论，曹操在论坛里当他的光杆司令，根本无帖可删无人可封。曹操又把司马懿叫来探讨。

“为什么我们的论坛没人发帖？”曹操问。

司马懿看着黑白灰的页面，默然。“也许是因为员工们很忙碌，没时间逛论坛。曹老板，我们的企业蒸蒸日上，职工勤劳肯干，这是个好兆头。”

“我年轻的时候比他们忙多了，还是经常上论坛。”曹操不信，“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

司马懿无话可说。

“你逛论坛吗？”曹操突然问他，“你们年轻人现在上论坛都看些什么？”

司马懿刚想说没有，忽地脑海中浮现出诸葛亮偷偷摸摸拿iPad上他们蜀汉论坛的画面，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看八卦。”司马懿回答。

“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曹操毫不意外地表示了鄙夷。“真男人应该关注国家大事。”

“是啊，蠢货才看。”他赞同地一点头。

“八卦都是一些情情爱爱的狗屁事，酸死人，正经人谁看别人谈恋爱啊。”

“是啊，单身狗才看。”司马懿张口就来。

曹操先是嗯，又拖长声音嗯了一声，探头过来。“你怎么自己骂自己狗？司马，要正视幼稚的自己，整个公司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敢嘲笑你单身。”

司马懿再一次无语。他想，曹操当年被禁言，绝对是有人为民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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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周的时间，曹操没有再因为论坛的事情召见过司马懿。不知道他从上一次的谈话中提炼出了什么主意，司马懿明显地发现身边的员工们讨论内部论坛的频率增加了，看来曹操确实给论坛添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即便如此，他还是懒得去上这个论坛。

“你还是应该看一看，现在全公司都看。”甄姬这么对他说，“你该相信群众的。群众说这个东西好，可以搞，那就是真的好，可以‍‎‍大‌‌‎‍力‎‍搞。”

那时司马懿正忙着签署文件。典韦被曹操调去维护他的论坛小帝国，他剩下的活就理所应当的堆到了司马懿的桌上。

现在又正赶上年关，曹魏的副总恨不得长三头六臂来处理这些额外的工作，而老板的美丽小秘书此时却在一旁无所事事，还试图和他闲聊。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看到沙发后面是什么了吗？”司马懿冷笑道，“我把床都搬到办公室来了，但凡你多劝一句曹操干点正事，我都不用过这种通宵加班的日子。”

通宵加班的后果就是诸葛亮打过来的电话超级加倍，还附带大量问候曹操家人的短信。司马懿为了安抚他，开了无数张空头支票，从答应他周末约会到过年回诸葛亮家见长辈，能答应的全都答应了。

他为曹魏牺牲至此，却一个字也不能和甄姬说，又烦又气，看甄姬的眼神也就更加幽怨了。

“你把床搬来啦？”甄姬很夸张的惊叫了一声。

司马懿把目光从文件挪到她身上。平时优雅得体的秘书小姐正趴在沙发上往后面探头，似乎真的在确认那后面有一张床。

“是的，夏侯惇帮我搬来的。”司马懿恹恹道，“他说我趴桌上睡觉容易猝死，正好他之前买了张行军床一直闲置着用不着，就送给我了。”

甄姬了然地一吸气。

“小了点吧。”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评价起来。“颜色也很土气。”

“我觉得挺宽敞的。”司马懿觉得甄姬今天的行为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具体哪里奇怪。不过曹魏的员工这一阵都不对劲，他也就习以为常了。“至于颜色吧，夏侯惇的审美你也知道，反正不是我掏钱。”

甄姬敷衍地嗯一声，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拨动着。

黑白灰的单调网站上，置顶挂着一条帖子，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火焰小尾巴。帖子的标题很直白：副总司马懿的对象到底是谁？

她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打出一行字，附图发送，回帖加一。

“来买股：司马懿疑似与夏侯惇交往中，有图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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