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江照彻底失去了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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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求很固执,被江照拒绝过一次之后,根本没放弃,天天变着法儿地出现在江照身边,向他请教功课,给他送作业本,甚至帮他收门卫室的快递。但每次都正大光明的没一点越矩的动作,关于那次的告白也没再提过。
时间一长,连江照都忍不住怀疑之前的事儿是不是自己撒的癔症。
这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了。
高三的学业很紧张,每天都是大量题海战。何求却在有天突然无故缺席,打他父母电话也一直不通。
江照很担心,就趁午休跑去他家里。
何求来开门的时候,面色泛红,嘴唇却是灰白的。江照一模他额头,烫得都能煎鸡蛋。
何求看到江照很惊慌,强撑着想给他端茶倒水,被江照一把按回床上。他把手覆在何求头顶,略有不满地问:“怎么不去医院?吃药了么?”
何求摇头,忍住了想在江照手心里蹭动的欲望。
江照气急,想把他卷被子里直接扛去医院。何求挣扎着说:“我不要去,真的我睡一觉就好了,就是普通感冒。”
何求反复强调不想去医院,江照没法子,只能从厨房翻出点米,给他做了粥。
看他慢慢慢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他又去隔壁药店买了药让他服下,才稍微松了口气。
江照注意到何求房里的书桌上堆满了高三的复习资料,各种模拟卷测试题小山一样。
何求进步那么快不是没道理的。
江照心里顿时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冒头,他把手覆在何求眼皮上说:“睡一会儿吧,多休息感冒才会好。”
何求眨眨眼睛,在江照手心里轻轻颤动,睫毛贴着他手心刷过,痒痒的。
江照帮何求盖上被子,小孩把脸埋在被子里,说话有点鼻音:“我想考上名牌大学,我想……变成你的骄傲。可是我没办法结婚没办法生孩子,江老师,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何求的眼角渐渐泛红,江照觉得自己应该在事情脱轨前离开。他刚起身,就被何求拽住衣角,
他很痛苦地问:“江老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是江照第一次看到何求哭,眼泪从他脸上滚落下来,一滴一滴砸在被褥上,砸在江照心上。
何求像藤蔓一样缠住江照,滚烫的身体贴住他:“江老师,我比你小很多,以后我会对你好的,将来我给你养老送终,你看我一眼行不行?求求你了!”
“我想……我想给你……”
大概是气氛蛊惑了江照,大概他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被冲破了,他滚了滚喉结,终于反手把何求压倒在床上。
男孩迷茫的眼睛里全是他,这种满到要溢出的爱意和近乎虔诚的崇拜让江照有点亢奋,他突然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和满足,是他从来没有在女性身上得到过的。
他喘着粗气在何求唇上肆虐,咬牙切齿地逼他把爱意说了一遍又一遍。
那天两人躺在床上反复接吻,直到舌头麻了嘴都肿了,何求才终于沉沉睡过去,嘴角挂着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江照坐在床边,不停抚摸他头发,盯着他的脸看了几乎一宿。
就这样,两人终于在何求毕业前夕,发展成了类似情侣的关系。
尽管谁都没点破,但彼此心照不宣。那种在众人眼皮底下暗度陈仓的暧昧,让江照生出一种隐秘的快感。
为避人耳目,何求经常用补课做借口,住在江照宿舍里,反正只要学业没落下,他父母也就不会过问那些小事。
而事实上,何求的功课也确实在进步,最好的一次模考甚至挤进了班里前十。
江照也替他高兴,周末开发了各种新菜式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何求学累了就哼哼唧唧往他背上爬,缠着江照要拥抱要亲吻。
何求还会经常帮江照洗内衣内裤,这种隐秘的行为,在他看起来不光不觉得羞耻,反而生出一种“特权”的错觉,自然地仿佛自己是江照生活了几十年的伴侣,已经同他渡过了几十个春夏秋冬。
有时候江照看他光着腿站在水池前面认真搓揉的样子,会忍不住心动,然后扑过去缠绵一番,但最多就是用嘴,而且这种激情时候很少,基本上两人的相处都是温柔又克制的,就算没有身体上进一步的接触,但只要搂抱在一起也已经觉得满足。
何求仰着脸,满面羞涩地问他:“江老师,如果我考上A大会有奖励么?”
江照回他:“会,当然会,想要什么?”
何求笑得眉眼弯弯,又有点撒娇的味道:“我不说。”
何求的口吻粘腻,江照眉心一跳。
“老师我搬过来好不好?”
“……不好。”
“我保证努力读书!不做多余的事情,我就想……多见见你。”
小孩说话很直白,没有后顾之忧,一心只想把最热烈的感情全部奉献给自己喜欢的人。
江照不懂么?他当然懂,他也是男人。
但他也害怕。
这段关系让他觉得快乐,也让他如履薄冰,像走钢索的人,随时都害怕暴露,从天上跌下来摔得粉碎,然后一无所有。他常常半夜从噩梦里惊醒,然后反复问自己,我做的是对还是错?
江照在学校很受欢迎,因为一表人才性格又温柔,很多单身的女老师甚至女学生都对他频频示好,但都被他拒绝了,大伙儿就以为他眼光高,争着抢着替他介绍对象。
办公室偶尔还会拿他的爱慕者开玩笑,问他:“小陈老师好不好看啊,能歌善舞对小朋友还温柔,将来结婚了绝对是贤妻良母,你不考虑一下么?”
说多了,江照就有点不高兴地回避说:“别乱说,毁人家姑娘声誉。”
这种回避的态度并不是一个好迹象,办公室人就跟着起哄,江照越否认别人就越觉得他是在维护那个小陈老师,只不过不好意思直说。
老师的八卦同学之间也传,到了何求耳朵里次数一多,他终于忍不住去试探江照:“你觉得陈老师怎么样?”
江照实话实说:“挺漂亮的,性格也好。”
“可是你……”
何求想问他是不是要结婚,是不是还想找一个女人,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最后他问的却是:“我俩什么关系?”
江照脸上的笑淡了,他一时语塞,实在没能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然后他就看到何求眼里的火光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那天他们不欢而散,离开之前,何求又问了江照一句话:“如果你不想要我,一开始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们冷战了大半个月,刚好那会儿江照他妈在单位统一体检的时候,被查出子宫里有个囊肿,除了手术切片,没办法确定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更巧合的是,他母亲在那段时候因为胃口不好,体重一下暴降了快十斤,家里搞得人心惶惶,所以那段时候江照的心情很不好,班都没心情上,更别说去好好处理他和何求的事儿。
化验报告出来,他母亲对他说:“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其实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看到你成家,有后代,将来老了有人照顾,这样我也能安心上路。”
江照抱着他母亲说:“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你别多想。”
后来几天,同事又反复提到撮合江照相亲的事,江照就犹豫了。
但他也并不想骗那姑娘,就打算先应付一下,哪怕出去吃几顿饭,做做表面功夫也能让他母亲安心,然后在找个理由推脱说不合适,这样就显得合情合理,大家也都有台阶下。
所以等同事第三次提这事儿的时候,他就答应了。
他心里正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何求,毕竟自从上次吵架以后,两人几乎就没有好好谈过。江照的电话何求不接,发出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就连平时在教室里上课,何求也是刻意避开他的。从前那个热情如火的孩子,已经慢慢消失了。
江照很烦躁,也很恐慌,觉得自己弄丢了什么。
是什么呢?
这时,他忽然听他同事指着门外说:“江老师,你们班学生好像找你。”
他转头看到何求站在在办公室门口,脸色煞白。
在看到他眼神的这一刹那,江照就知道,他错了。
那天之后,何求再也没在学校里出现过。
江照母亲的病被诊断是良性肿瘤,做了切除手术就基本无碍了。
江照在家里情况稳定之后,用家访做借口去了何求家几次,他都没有开门,有次终于联系上他父母,这两人倒是很愧疚,觉得是自己孩子不懂事给老师添麻烦了,还一个劲地道歉。
江照话都到嘴边了,最后还是没能有勇气说出真相。
到了下半学期,何求就转学了,江照从此和他彻底失去了联系。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年,何求自杀未遂,被家里人送到医院才勉强救回一命。
这一年,何求没有参加高考。
这一年,何求为了养病,被家人从南方接到了北方。
这一年,江照彻底失去了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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