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一章

-----正文-----

*特别鸣谢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西安野妈提供的帮助

I've been so blind without your new eyes

1

景向不耐烦地敲打着青旅柜台，听到“只剩一个双床间了”，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年轻人。他背着个大登山包，手在腰包里摸索，似乎是在手忙脚乱地找证件。

“我们合住一间双床间行吗？我就住一晚。”

“啊，可以。”

景向坐在屋里的沙发凳上，看着快没电了的手机，叹了口气。

他和家人大吵一架，揣着证件手机就冲动出走了。已经入夜，找了个离家不远的青旅，都没想起来现在算是旅游旺季，能有张床躺下都是运气好。

“能借我下手机充电器吗？”

“行，在我背包外侧袋你自己拿吧。”年轻人闻声没抬头，正拿着房间桌上西安的旅行手册翻看，开口是南方人特有软软的音调。

换做平时，景向并不介意就这么沉默下去。但手机连着插座充电，他也没心情一个人干坐着。

“你想去哪？可以问我，这里我挺熟。”

“其实我没太计划好，明天我就想吃一天……”他个子挺高，是乖巧清秀的长相，乱翘的头发下一双含笑的眼睛，说到好吃的，眼里亮晶晶的。

景向像是大脑当了机，脱口而出，“……我明天没什么计划，可以带你去吃。”

2

怎么就半天时间，他们就混熟了呢？明明昨天还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景向一边拿着醪糟味儿的冰淇淋往羊仔手里一塞，说，“这里特色，尝尝看”，一边在心里嘀咕。

大概是自己为了逃避烦闷，像中了邪似的，真就尽职尽责当起了他的地陪吧。还是陪吃陪玩、给拎包给拍照的那种。

第一家店。

羊仔显然没有睡醒，嚷嚷着说要吃灌汤包，结果一口吞一个，嘴被汤烫得哇哇乱叫，不过好歹是给烫精神了。景向一边在心里讶异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竟然可以这么天然的可爱，一边摇头苦笑。

第二家店。

羊仔说一定要体验一下羊肉泡馍，馍捏在手里却掰得漫不经心，大大小小的碎馍在碗里分布不均。十级掰馍选手景向实在看不下去，快速掰完了手上的馍，把碗往羊仔面前一推，把他手里的馍夺了过来。

羊仔不但毫不介意，还两眼放光，冲他嘿嘿一笑。等炒完的馍一端上，就埋下头津津有味吃起来。

第三家店。

羊仔仿佛已经没了手，看了看服务员放下的油泼biangbiang面，又看了看景向。景向认命地叹了口气，拿了双筷子替他拌了起来，边拌还边忍不住说，“放久了不拌，就不好吃了”。

“嗯嗯嗯。”羊仔敷衍地应和，嘴里呼哧呼哧吃起了面。

3

“吃得好饱，动不了了！”羊仔拍了拍肚皮，满足地打了个小嗝儿。 “景向，你太会吃啦，能遇到你真好！我旅行了这么久，西安是最让我惊喜的一站。”

景向突然有点好奇，“你都去了哪儿？”

“我出来了快一个月了，规划的路线是先一路南下，然后从中部返回。这已经接近我的终点了。”

还别说，昨晚上那风尘仆仆的样儿，真像在外漂泊了好一阵了。

“我从月初出发，目前去了11个城市。”羊仔又自顾自地掰起了指头，“黄山，武汉，庐山，厦门，广州，北海涠洲岛，桂林，阳朔，贵阳，成都，重庆，现在到了西安。后面再去完洛阳，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景向不由地有点惊讶，抬眼看了看他。

午后的阳光透过冰淇淋店的落地玻璃，慵懒地打在羊仔带着发带的圆圆脑袋上，甚至连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清。

看他这冒冒失失又随性的样子，没想到认真做起一件事来可以坚持这么久，毕竟独自长途旅行算是个浩大的工程。

羊仔也不管景向爱不爱听，开始分享起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这一个月，我每到一个地方，就想象自己扮演了一个新的角色。比如在厦门，我想象自己是个乐观开朗的老师。到了广州，我就是个内向的乐队演奏家。最高兴的是在阳朔的一个下午，我一个人骑着车，就做个高高兴兴的傻逼，一路沿着遇龙河边骑边唱……”

景向被逗笑了，问，“那西安呢？”

“在我想象里，我应该是个稳重的建筑师，来古建筑拍照采风。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跟一个帅哥一起简简单单逛逛吃吃。”羊仔转过头看他， “哎，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出来旅行这么久啊？”

“为什么？”

“失恋了，被甩了，一气之下就想自我放逐，独自流浪。是不是很青春疼痛文学。”羊仔说完，自己先笑了。

景向突然想起一句歌词，“你渴望的离开，只是无处停摆。”会后劲这么大的分手，一定痛极了。景向倒不觉得好笑，反而有种想摸摸他头的冲动。

“是不是吃太饱了？咱们下午可以去城墙骑自行车消食，晚上去夜市接着吃烧烤。”

4

等到和羊仔在城墙上骑完了一圈，已是傍晚。羊仔停下自行车，在稍远处兴奋地按着相机。

西安有一种特别的沉稳。哪怕是华灯初上，都没有人声鼎沸、热闹喧嚣之感，反而带点儿肃穆，带点儿萧瑟，也许是这种厚重的历史感，总让他觉得自己内心的苦闷对于整座城市来说，无足轻重。

然而此时，景向站在城墙上看着西安的秋暮和夕阳西悬，深吸一口气，莫名有了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在这座他如此熟悉的城市，好像因为一个陌生人，所有景色都宛如初见。连灰蒙蒙的城墙和蒙着一层雾霭的天空，也带着一股罕见的蓬勃新鲜。

谁说一定要出门旅行，才能发现新的自己呢。

“羊仔，拍完了吗？带你去吃烤串豆皮涮牛肚了。”

5

第二天早上，窗外突然瓢泼大雨，整个城市被淋了个湿透。

“看来今天哪儿也去不成了。”羊仔扒开窗帘看了一眼，转头问景向，“你今天本来要去哪儿玩啊？”

景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面前大概是个傻子，“我家就在两条街开外，我是跟家人吵架了，才跑来住青旅的。”

“啊？”羊仔张大嘴，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怪不得你吃什么都这么地道，还会说陕西话！”他舒服地窝进被子里，“但你不像一吵架就离家出走的人哎。”

结伴而行的亲密和羊仔不设防的双眼，‎‌‍‎‌诱‌‎‎惑‍‌着景向坦然承认，“我出柜失败了。”

羊仔不说话了，像是若有所思，房间里只有雨声不绝于耳。

半晌，他才淡淡一笑，“短时间内，我不会考虑出柜。可能是我觉得，这事儿对家人和自己都是一种伤害。也可能是，我根本还没遇到值得我出柜的那个人吧。”

景向心里一松，又突然一酸。他走到羊仔面前，蹲下来看他的眼睛。

雨打窗棱，凉雾升腾，他们拥吻。

一切都发生的很自然，好像这场雨冲刷的不是这座城市，而是城市里每一个孤独的人。

6

景向边亲边扒光了羊仔身上所有的束缚，自己也麻利地脱了，开始细细密密地舔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仔细地，耐心地，不容抗拒地。

耳朵，脖子，‎‍‌‍‎乳‍‎‎‍‌头‌‍‎‌‎，肚脐，一边舔，一边用牙齿轻轻咬。他这种‎‌色‍‌‍‎‎情‍‍‎‎的挑逗方式，惹得羊仔呼吸渐渐急促，漂亮的身体像一朵娇羞的花，在他面前徐徐绽开，下身也挺立起来。

景向的手抚上羊仔的分身，身体挤进他两腿之间，压迫的姿势让身下的人有些微微颤抖。他的舌头探进羊仔柔软的唇瓣，寻他的舌吮吻。羊仔并不适应这种狎昵，吻了一会儿便要逃开。

这种与他们行为不相称的青涩像是把景向一下点燃了。他环住羊仔的颈，封住他的唇舌，继续与他纠缠。

羊仔不一会儿就败下阵来，有点儿喘不上气，他难耐地环住景向的肩膀，勃起的下身在景向赤裸的腹肌上来回磨蹭。

景向一边抚摸着羊仔光裸的背，一边把手指慢慢推入‍‍‌‎‌穴‎‍‍‌‌口‎‍‍‌，轻轻‎‎‍抽‎‌‍‎‍插‍‍‎‎‌。

两人的喘息在昏暗的房间里交替，空气里满是粘腻的‌‍‎性‍‍‌爱‍‌‍‎的气息。羊仔渐渐主动起来，臀瓣随着景向‎‍大‍‌力‎‍的冲撞轻轻向后迎，口中漏出些许细碎的呻吟。

伴随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所有的爱抚、晃动和情不自禁的接吻，都像一场无声的追逐。

景向狠狠地把自己的性器嵌入羊仔的身体。眼前的人仿佛是个玲珑莹净的瓷器，又脆弱，又美丽，让他怎么都看不够。他爱不释手，流连忘返，不忍去亵渎，却又恨不得把他掰开了，揉碎了，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枕上轻寒窗外雨，眼前春色梦中人”。

7

怀里拥着一具温暖躯体，近在咫尺，呼吸交缠。景向胸腔里突然涌出无限爱怜。他想起阿獭的名言，轻声对羊仔复述，“如果能通过在爱情中迷失而获知真爱，那无论迷失多少次都是好的。”

羊仔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在‎‎‍‌‍高‌‍‍潮‍‌‍后的迷蒙中凑过来吻他唇边。

这一瞬间，一个陌生人的温柔，疗愈了他。

而他，似乎也疗愈了这个陌生人。

奇妙的命运好像突然向他呈现了一朵，意料之外的玫瑰花。

他突然开始莫名期待，云开雨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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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柜的那段，基本是仔的原话。写这篇的初衷是，自己的西安之旅有点特别，对仔也有点心疼。如果还没遇到爱，文里就给他个温暖的慰藉吧。那么敢爱的你，一定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