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谁还敢秽乱宫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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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皇后的华瑛殿内。
一群下人鱼贯而入,将早膳的桌子撤了下去。
“听说你从周璟府里要了个奴才?”萧皇后接过丫鬟递的茶盏漱了下口,不紧不慢的,像是闲聊。
周瑛一点都不稀奇怎么昨晚的事母后今天一早就知道了。他府里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哪个奴才不是母后的眼睛,就连黄三儿,也时不时要被母后叫来问话。
他以前全然不在意,自己无心朝堂,自然也就没什么可藏掖的事。只是如今不同了,他有了李叙,有了想让他藏起来保护好独占着的人。
“哪个奴才不好好当差,一双贼眼竟敢瞟孤的私事,还传出来扰母后的清净”周瑛有些不悦:“黄公公,等会儿回府,所有的太监婢子都给我掌嘴!”
他有意表现的愤怒,借以向皇后表达不满。
“是该掌嘴,你府里传出来的事还少?你好男色的事传沸沸扬扬,本来尚可压制,这下又要了个小太监过去...”萧皇后毫不在意他的愤怒。
周瑛被激起了几分反抗之心,沉着脸:“这事就申斥不到那些奴才了,话是以前儿臣自己传出去的。”说完看了一眼萧皇后,脸上竟带了一丝快意。
萧皇后一巴掌重重的拍到美人榻的扶手上:“混账!”殿内几个心腹奴才丫鬟吓得齐齐跪倒一片。
萧皇后恨铁不成钢的咬牙看着还端坐着的周瑛:“你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人,传这种话出去,闹得满朝文武耻笑,亏你外祖在时替你四处平息!要么早被言官弹劾到废黜了!”
要是以前,萧皇后盛怒,周瑛是万万不会硬碰硬的。
今日不同,周瑛头一次没有被萧皇后的气焰镇住,李叙的到来,让他突然起了对自己的“命”争一争的勇气。
“母后,儿臣自成年后,已是多次与母后交心,我无意于庙堂之争,老二老三谁爱做谁去做,我做个闲散王爷落得自在!”
他是太子,满朝对他好男色就如此不容,这要真是当了皇帝,怕是更难给李叙过到明路了。
都说天下是皇帝的天下,可是谁不知道,正是为了这天下,皇帝要被满朝文武挟着做多少违背心意的事。
岂料萧皇后看他如看痴儿一般:“你当真以为自己不当这太子,还有命活着做王爷?不光你,就是本宫,怕也是要被赐一条白绫了!”
她与周璟母子的恩恩怨怨,能画句号的,不是白绫就是鹤顶红,不同的只是谁赐给谁而已。
见周瑛不语,萧皇后平缓了一下语气:“傻话也说够了,你去偏殿休息一下,璧儿今日要进宫探望,你待会一起说说话。你舅父没有子嗣,就她这么一个义女,也是从小疼大的,日后进了宫给你做皇后,亲上加亲,本宫也很放心。”
周瑛眉间微皱,快速起身:“儿臣告罪,府里还有事,怕是没时间同母后表妹话家常了,晚些我让黄公公送几幅好头面过来,就当给表妹的礼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皇后没料到他竟如此直接,一时被气怔了。
见黄三儿抬脚也要跟出去,皇后才出声:“你站住,他昨儿到底是问周璟那要了个什么狐媚子,勾的他如此忤逆于本宫?”
黄三儿没等开口,就听周瑛在外殿吼道:“不走你就永远不要回东宫了!”吓得他赶紧磕了个头,跑出去了。
身后,萧皇后示意贴身姑姑:“去,让人给本宫查查太子府上那个脏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自从堵了萧皇后,太子周瑛这些日子过得甚是轻松,皇后也没有再叫他过去。
他还没入阁,除了读读书写写文章便没有其他事了。自从李叙来了,他连书也不读了,日日腻歪着李叙。
李叙提了一次当差后也不再提,顺着周瑛的意,什么也不做,单是陪他玩乐。
周瑛宠他宠的紧,床上床下,无一处不用心的。不多时日,东宫上上下下没有不知道府里又多了个新主子的。
前朝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
萧皇后去给皇上送参汤时,皇帝也拿这事点拨了她一番。
萧皇后一回到华瑛殿,立刻叫了贴身姑姑:“你去趟太子那,就说本宫最近日日头痛欲裂,让太子代本宫去春霖寺请最好的姑子过来讲经。无论如何,都要让他立刻去!”
然后又差管事太监:“王德海,你带几个人也跟着去,等太子一出府,就把那个小太监给本宫带过来!”
“是,娘娘”
“回来!你抓了人,叫旁人带过来,你再去趟周璟府上,就说本宫头疼,太医用药缺一味化了形的山参,一时寻不着,问问他府上可有。”
“可是娘娘,这万一二皇子听说您不好,要来探望可怎么办?他这些年在皇上跟前一直做的好戏,处处爱戴娘娘如母妃一般。”
萧皇后冷笑一下:“本宫还就怕他不来。”
没多时,李叙就被带到了。他似是不知状况,进殿便跪下:“请皇后娘娘的安,娘娘千岁。”
萧皇后冷哼一声,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人,瘦骨伶仃的小鸡仔一般,哪有什么好的。
“本宫不受你的安,抬头,本宫看看,是什么样么的狐媚子能迷的太子那么宽厚的人屡屡犯错。”
“奴才不敢”李叙话软,人却没有动。今日之况,他早有预料,是以非常镇静。
萧后一个眼神示意左右,就立刻有太监,抓着他的头发,把脸抬到了上位之人看的最真切的角度。
萧后慢慢走过来,保养得当的葇夷玉手捏起了他的下巴,状似仔细的左右瞧了片刻,冷笑道:“嗬,倒是一张好脸,可惜,心长歪了”
边说边用长长的护甲用力的划着巴掌大的脸,白瓷一样的脸很快凸起了条条红肿,李叙自始至终未曾吭一声。
没等萧皇后再说话,外面通传,周璟到了。
李叙一时分神,疼的哼出了声。萧皇后似笑非笑:“传进来吧!”
周璟一进殿,一眼看到李叙便明白是如何情景了,他不再给李叙多半分眼神,直接对着萧后:“请母后安,听闻母后头痛,儿臣府上正有年初父皇赏的老山参,儿臣来时已经给王公公了。”
“二皇子起来,赐座”萧后慈爱的看了周璟一眼。自周璟成年后,两人就一直很有默契的在皇帝跟前表演母慈子孝,心里却都清楚,一旦一方得势,另一方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的。
“贱婢,可曾请二皇子安?你怎么说也是二皇子府上出来的,这是进了东宫,连前主子也不放在眼里了。”萧皇后被小太监搭着手,回到了正座上。
李叙转身朝周璟磕了个头:“奴才李叙,请二皇子安”。
周璟这下想装看不见都不行了,转身向萧皇后告罪:“这奴才确实曾是儿臣府上的,不久前才被太子哥哥要了去。要是气着了母后,大可拖下去乱棍打死,母后保重凤体要紧。虽说是太子哥哥的人,想必太子哥哥也不会为了一个奴才忤逆母后的。”
周璟说的巧妙,先说是太子主动要的人,又一句“太子哥哥的人”,把自己推的干干净净。而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在刻意激怒萧后,谁不知道,如今太子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小太监才处处忤逆皇后的。
李叙自始至终伏身跪在地上,没说一句话,仿佛下一刻要被拉出去打死的不是自己一般。此种情况,他早与周璟有过商议,自己是不怕死的,周璟自保即可。
他额头触在内殿的羊毛地毯上,因为离得足够近,能看到每一根细小的羊毛纤维立着,茫茫一片,看久了就有一种会迷失感,他索性闭上了眼。
“来人呀,拖到外殿去,给我打!”萧皇后一声令下,外殿立刻进来两个太监架起了李叙的双臂拖到了外殿。
王公公此时手里已经拿了一根拇指粗的皮鞭在等着。
常年累积的黑红色的血渍盖住了鞭子原本的编织纹理,让整条鞭子泛出一种恶心的光滑感,像是一条暗红色的毒蛇一样游曳在空气里。
李叙被按在长凳上,挣都不曾挣一下。王公公拿皮鞭往旁边的桶子里蘸了蘸,抡圆了胳膊就是一下,毫不拖泥带水。
皮鞭打在肉上的声音没有想象的那么清脆,仿佛被衣服和皮肉吃去了一部分声音,听在内殿人耳里有些闷。
“一”旁边小太监唱着数给殿内听着。
尽管李叙咬着牙,可是他依然疼的哼出了声。鞭子抽上来的那个瞬间疼痛并不强烈,血肉崩开后又被盐水渍进去的滋味才是难熬。
“二”
“三”
......
“二十....”还没等他唱出那个“九”字,就被王公公的鞭子抽到了,他一声尖叫,像是受惊的公鸡一般。王公公随后也倒了过来,俩人一起撞了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是周瑛来了,从旁边踹倒了王公公。
他一把抱住李叙,低声的说:“我来迟了,对不住”,边说边把人背起就要走,看都不曾看萧皇后一眼。
“站住”,萧皇后声音并不高,却透着一丝决绝:“瑛儿,你出了这个门,他必死无疑,你知道本宫的,说到做到。”
周瑛站住了。他知道萧皇后本就没打算要李叙的命,只是在拿捏他,让他顺从于她。要是想李叙死,断断不必等到黄三儿去给他送信。
“殿下,奴才不怕死。”李叙艰难的开口,他如果死了,就算萧后最后替周瑛保住了皇位,周瑛也未必会去做这个皇帝。
他与周瑛相处时日不多,周瑛对他的感情却比他原本想的真挚和热烈。从这一点上讲,他愧对他,所以,不如死了,省了日后无颜相对的窘境。
但是周瑛不想他死。他转回身,轻轻的把他放下,然后自己跪在了旁边。
“伺候太子坐”随着萧皇后一声吩咐,立刻有两个小太监,颤巍巍的告罪着,硬生生把他掺到周璟上首坐下了。
见周瑛服软,萧皇后也不再僵持:“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把他装到绢袋,扔到水沟里去!有他做例,本宫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秽乱宫闱!”
更重要的是要让皇上知道,自己不曾纵容周瑛胡闹。要让前朝所剩不多的萧党知道,自己还是能做的了太子的主的。
李叙支着身体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双臂打颤,又一下子栽了下去。外殿冷硬的地砖把他的鼻子、嘴唇都硌破了,血顺着下巴飞快的滴下来。
周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身下的椅子被带的向后翻倒,哐当一声。
“你给我坐下!”萧皇后皱着眉头呵斥,见周瑛没动,又提高了声音:“伺候的奴才是死的,椅子还不给太子扶起来!是也想要吃鞭子吗!”
周瑛身后本是黄公公站的,此时不在。倒是周璟身后的小太监,看了自己主子一眼,默默的过去把周瑛的椅子扶起:“请太子坐。”
周瑛依旧没动,萧皇后怒意更甚:“你身为太子,还不如你二弟脑子清楚。他跟了你不过几天,你就这般袒护!本宫听说,他是老二的大伴,如今他犯下这样的罪行,你看看老二可曾求情一分,这才是帝王家的好儿子!”说着像是赞许的看了周璟一眼。
周璟面色严肃,静默不语。
大伴是自幼陪着皇子长大的,与皇子的感情自非一般奴可比。若哪个皇子将来继承了皇位,他的大伴就是首领太监,无一例外。
周瑛自己单纯,要李叙过来时并不曾打听他在周璟那里当什么差。此刻被萧皇后一提,顿时觉得李叙与自己之前两次照面都不是单纯的巧遇。
他没再动,怔怔的看着,像是个疑惑的孩子在寻求答案。
这么一怔的功夫,那边小太监们已经将李叙装进绢袋里扛在了肩上。李叙头发凌乱倒立,还滴着血水,他眼睛半开,目光在已经反转的世界里巡睃着,最终落在周璟身上,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还无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
周瑛追着他的目光也跟着看了一下周璟,顿住了要追出去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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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除了小黄车啥都不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