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真酸。”
无cp,小故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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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这个是什么呀?”
“是一根羽毛。”季晨低头看着女孩纤细柔软的手中那纤细柔软的羽毛,补充道:“应当是麻雀的尾羽。”
“哦。”女孩小心的捧着手中的羽毛,将脸凑近,感受着那细小物什的触感,她抬头笑道:“我还没有摸过麻雀的尾羽哩!”
女孩扬着头笑着,在阳光下一双灰白的眸子似乎闪着光亮。
女孩叫阿雅,是个盲人。
季晨从来没有接过这样无聊又轻松的任务,他是组织里的佣兵,每日在各种危险行动里交付生死,结果就在昨天,上级下达了一个任务,点名要他执行,时长为半年,佣金高的可怕,他没有不接的理由。
陪伴一个盲人女孩,替她处理所有的危险以及耐心地回答她的所有问题,温和的对待她,要求就像......
“就像一个保姆。”季晨心里补充道。
所谓的处理所有的危险就是替她在草坪上处理那些可能绊倒她的各种杂物。
季晨感觉自己闲的发慌。
“叔叔,你给我讲故事吧!”阿雅似乎有些累了,将手中的羽毛小心翼翼安置在兜裙的口袋里,然后坐在地上有些期待的‘看’着季晨。
“你想听什么故事?”季晨感觉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往常他只要面无表情的站在那些个小屁孩面前,他们就会吓得大哭起来,他都没有接近过那些孩子,更别说讲故事了。
但是阿雅看不见他,自然也不会害怕他那张凶神恶煞的面容,阿雅只是有些期待的道:“叔叔随便讲一些故事吧!阿雅什么都听的!”
季晨瞧着小姑娘温温软软的脸,心里不觉软软的,他于是蹲在地上,决定讲一些小时候训练时教官给他们讲的一些故事。
季晨讲着讲着便越来越放松,不觉间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虽然很辛苦但是也很值得怀恋啊。
全然没有注意到阿雅越来越发白的脸色。
第二日在庄园里散步前,负责照顾阿雅的女佣给他递了十几本童话故事书。
“叔叔,这是什么树呀?”阿雅摸到了一颗树,她抱着树干正好可以抱一圈双手相接。
“是梨树。”季晨手里提了一袋童话书,穿着女佣准备的粉红小熊围兜面无表情的说道:“树上已经有梨子了。”
阿雅明明看不到,为什么还要他穿成这样?季晨感觉脑门上青筋在蹦。
“是结果了吗?”阿雅惊喜的叫道:“叔叔,我可以摘梨子吃吗?”
说着她伸手往上够,却什么也抓不到。
季晨瞧着面前不过一米三的女孩和起码一米八米高的树杈,一时沉默无语。
“我似乎抓不到。”阿雅抬起头,就像她看得见试图去打量高度一样。
“你抓不到,它太高了。”
“这样啊......”
阿雅有些小沮丧,然后有些委屈的问道:“我大概还要长几年才可以抓到梨子呀?”
我觉得你停止生长的时候仍然抓不到。季晨想着,说出口的却是另一番话。
“你可以坐在我肩膀上,我托着你摘梨子。”
他觉得自己大概疯了,让一个小孩骑在自己肩上。
他还没有继续说什么,阿雅便十分惊喜的道:“可以吗?”
季晨望着那灰白的眸子和那盈满了渴望的小脸,默默咽下反悔的话,默默答道:“可以。”
阿雅摘到梨子的时候十分开心,像一只雀儿一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坐在季晨怀里不停的摩挲着那个新摘下的还是青色的梨子。
“叔叔,我什么时候可以吃它呢?”
“叔叔,我以往吃的水果也都是长在树上吗?”
“叔叔,我觉得它要比我以前吃的小很多呢!但是它说不定会很甜。”
“叔叔,这是我第一次摘梨子哩!”
季晨瞧着那个青涩的梨子,没有说什么,只是想着等会回别墅让女佣给她换一个甜一点的梨子。
“不过我不能跟叔叔一起吃,爸爸说梨子不能分的,所以我摘了两个!”
“叔叔,另一个分给你吃好不好?”
女孩灰白剔透的眸子如同闪着光一样,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季晨柔和了嗓子,轻轻‘嗯’了一声。
阿雅听见季晨的回应,似乎有些失措,她睁着眼睛搂着季晨的脖子眨了眨眼睛,突然似泄了气一般。
“叔叔,你真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我觉得昨天的故事应当是你想吓我对不对?你应当不是讨厌我吧?”
季晨愣了愣:“什么?”
“昨天叔叔讲的故事有些吓人,晚上就做噩梦了......”阿雅似是颇为羞臊移开脸,“还以为叔叔是讨厌阿雅,故意讲吓人的故事来吓阿雅哩......”
所以女佣今天就给他递了一打童话书。
季晨只感觉一道晴天霹雳劈在脑门上,开始仔细的觉得他得好好想想怎么照顾小孩了。
阿雅真的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孩子,她不像其他孩子总喜欢哭,也不像那些孩子总会提一些无理取闹的要求。
一个太过懂事的孩子,无论放在谁家里都是珍宝一样的存在,季晨有些理解雇他来的那人的心情,但是又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要雇他这么一个时常游走在刀锋上喋血的雇佣兵,平心而论,他绝对不合适当一个孩子的保姆。
那人应当请一个温柔又有耐心的保姆,一个会细心替这个女孩处理好所有阻碍的女佣。
近两个多月后,枪声响在他耳边时他才知道他的作用,两个多月没有进行这样的行动,季晨却一点也不会生疏,抱起脸色发白的阿雅冲进庄园的果林里,寻找掩体的同时掏出了一直贴身携带的手枪。
季晨十分庆幸他没有因为这样闲散的日子而放松下来,雇佣通知上的要求中那句处理所有的危险始终令他放不下心来,也多亏如此,他才有反击的能力。
“叔叔......”阿雅睁着灰白的眸子,张皇失措一般搂着季晨的脖颈,“是不是他们又来了......我听见枪声了......我......”
话语未落,大滴大滴的泪水便溢出了眼眶
这般脆弱的女孩啊......两个多月里哪怕不小心从台阶上滚下去都没有流过泪的女孩第一次展现了自己的恐惧。
季晨几乎以为她不会哭。
“别怕,阿雅,我会带你安全的回别墅的。”季晨低声说着目光望向远方,在不停的扫视着那子弹发射过来的地方,他在寻找那不知潜伏在何处的狙击手。
“叔叔你也会回去吗?”
“什么?”
“之前照顾我的姐姐都没有回去。”阿雅颤抖着,“水滴在我脸上,是温热的,带着腥味,女佣姐姐说那是血。”
“她们都死了。”她永远记得同样的响声过后,那些个温柔的会给她讲故事的姐姐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
她偷听爸爸和管家讲话,爸爸说她们都死了,爸爸没有告诉她。
她好害怕。
这不是第一次。
季晨虽然早有预想,但是想到面前这个不过八岁的孩子或许经历的,心里便有些难过,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被迫经历这些,被困在这个什么都有的庄园里,过着对外面的所有都好奇的日子,然后经历其他同龄孩子都经历不到的危险。
如同被关在一个笼子里,那个制造笼子的人以为可以保护好她,给她最好的环境,最优渥的条件,最安全的设施,却还是不能做到真正的密不透风。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一次次增加防备,却还是彻底无法保护这个纤弱的女孩。
她看不见却不代表真的什么都感受不到,但是那自以为是的人以为只要粉饰太平就能让这残破的花朵继续生长,就像它本来就该长成那般一样。
“其实我知道叔叔,所以我才让爸爸雇叔叔来的。”阿雅有些小声的喃喃道:“爸爸说叔叔是很厉害的雇佣兵,我想着很厉害大概就是不会死吧……”
季晨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张了张嘴,只是沉声道:“放心,不怕。”
他可以护她周全。
保安队已经赶了过来,那狙击手也逃得无影无踪了,季晨不是没有发现他,他只是不想开枪。
一个危险的狙击手的性命远比不过一个孩子脆弱的心。
季晨将阿雅送回别墅以后,他拨通了上级的电话:“我想联系雇主,我想和他面谈一些事。”
“有关阿雅。”他缓缓补充道。“恕我直言,他对阿雅的保护方式很有问题。”
然后他见到了组织的老大。
季晨:......
“老大。”季晨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不用紧张。”那从直升机上下来的人摆摆手,“我现在是以一个爸爸的身份来同你面谈一些事情。”
不是上级,不是雇主。
季晨愣了愣,点了点头。
“我只想说,这个任务我不能继续接下去了。”季晨垂着眸子,“小姐她需要的可能不是这些。”
那男人怔了怔,阿雅正好冲出来扑进他怀里:“爸爸!”
阿雅眼眶仍红着,但是她却扬着笑,有些小心翼翼的抱着久不归家的爸爸。
她看不见自己红红的眼眶,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多可爱又多令人心疼。
男人瞧着自己的小女儿,瞧着瞧着便不觉红了眼眶。
太过懂事的阿雅让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无力与无可挽回的亏欠。
阿雅不是天生的眼盲,男人的职业太过危险,阿雅不过两岁的时候,与她妈妈一同被绑走。
找到她们的时候,她妈妈死在她旁边,满身鲜血,阿雅也再也是一双灰白的眸子。
他以为将女儿放在他可以掌控的地方,女儿便可以很安全。
但是不是。
他没能真正的护住她。
她的灰白眸子让她看不到光亮。
而他为她造的假象让她彻底处于灰白之中。
如同囚笼,关住了阿雅的好奇心和生机。
也没能彻底保护她。
就像当初没有护住她妈妈一样。
季晨眸光闪了闪,离开了庄园,他走之前没有和阿雅道别,只是摘了两颗青梨,放了一颗在阿雅枕边。
他走出庄园后用手搓了搓梨子然后放在口里咬了一口。
“真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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