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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刀片

-----正文-----

“你等二人,此去调往瞿塘峡驻守,望恪恭乃职,昭示我盟风采。”

向着座上长官行了一礼,祁进便带着姬别情告退了,待到转过浩然阁的墙角,那人笑嘻嘻的伸手上来牵他:“进哥儿,那老家伙是不是看出来了,不然怎会把我俩一起调过去?”这处僻静,祁进也就由了他牵着自己,垂下眼睫道:“大哥又不是不想和我去,何必管他知不知道?”他两人在盟中职务地位相仿,按理并无同调往一处任职的可能,但调令已经下来,他二人本也不想分开,又怎会去深究其中到底为何?

作为吕祖门下弟子,祁进早早便在门中出挑得紧,上有师兄继任掌门统领事务,下有师弟师妹们操心门中种种琐屑,他自然只一心练他的剑,不理俗务心无旁骛。如此这般一直到两年前,师尊唤了他,对他道他年岁以至,剑术技艺已是精妙绝伦,只少了些心境体味,让他下山入世,教他随着自己心意去在红尘中感受一番。师尊说什么,他自然是听的,只隐隐觉得那时候师尊看他,眼神却是大有深意,他想不明白,亦不敢问,只好揣了心思下山了。

他早年入道,关于尘世的事情早已不大清晰。下得山来,他便径自去了最繁华的城镇。那时候正是上元佳节,扬州城内游人如织,花灯烟火点缀出热闹旖旎的人间盛景。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与姬别情,在这红尘里惊鸿一瞥,至此沦陷。

谁先动情,谁又先袒露心声,这记忆于他却是有些模糊了。只记得二人同入浩气,本就是极出色的人物,不过些许时日,便在盟中统理事务。这繁忙的琐屑他在纯阳宫里虽未操劳过,但做来竟也满足且容易。具体做些什么,他一晃神,仿佛也觉得想不起来,便不再管,只是顺着姬别情牵他的力道,在对方手指上摩挲着,“我对瞿塘峡向往许久,若是与大哥同去,当真是极欢喜的。”

瞿塘峡此处两岸如削,岩壁陡峭高耸,端是险峻非常。其下江水湍急汹涌,在岸边岩石上击出银屑般的水沫,映着阳光氲出浅淡的七彩光环。这日休沐,两人均不当值,便趁了天气晴好相携出了不空关。两人避开往来贩卖货物的侠士,下到一侧岩壁上的栈道,这处虽险绝,却是欣赏景色的好去处,夹之浪潮激起的水雾弥漫,油然生出些飘渺翩然之感。栈道狭窄,容不下两个男子并肩而行,姬别情便让祁进走在前头,一面肆无忌惮打量祁进的背影。入了浩气盟,为了昭示身份,祁进惯穿的道袍也滚上一圈青蓝镶边,愈发衬得此人端方出尘。而姬别情却一直未曾换上过盟内制式服装,仍是红巾裹身。祁进不是没想过这是否有些出格,但怪在盟内竟也无人就此言说一二,他也便懒得去管,只当是大哥性子放荡不羁,况且只要是为浩气弟子,又何须在衣饰上计较分毫?姬别情的目光肆意打量过那挺直的脊背,又下滑到紧束的腰线上,继而落到被宽大衣摆遮覆的臀腿,隐约肖想了往日动武时衣袍翻飞间见到笔挺的腿,目光不由火热。他看得放肆,祁进却好似无知无觉,缓步走在他前头六七尺距离,一手抚摸岩壁上偶尔有些前人留下的凿刻笔墨,此间水雾浓重,道袍上的些许金属缀饰沾了水汽,折射出比往日更加耀目的光来,将那人背影衬的出尘高远,仿佛下一刻就要隐没在雾气间。

姬别情怔愣了一瞬,祁进停下脚步,他便也停下,道子纤长的手指抚上满是青苔是湿滑岩壁,一笔一划勾勒些什么。日光将他侧颜照得分明,一缕不曾束紧的发丝滑出莲冠,沾了细细水珠,贴在他侧脸上。发色鸦青,肌肤玉白,无端让姬别情觉得喉口干涩,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正待上前几步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祁进低声开口:“瞿塘迤逦尽,巫峡峥嵘起...”少年人的音色清朗,缓慢念出岩壁上雕刻的前人词句。“人心随物变,远觉含深意。...忽闻老人说,终日为叹喟。神仙固有之,难在忘势利。贫贱尔何爱,弃去如脱屣。嗟尔若无还,绝粮应不死。”

“我可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词句像是某个不得志的羽客所留,其中暗喻却隐隐让人觉得不详。姬别情上前几步,不由分说将人带入怀中,略低下头避过莲冠在被水汽沾湿的发顶轻吻了一下。怀中躯体绷紧了一瞬,便也由得他作为,直到那只不安分的爪子从臂膀滑到腰下,祁进才挣扎起来。他面皮薄,虽说早和姬别情互通心意,此刻又是在无人僻静处,但这般放纵大胆的动作他却忍不得,用了几分力气挣开了,看姬别情似笑非笑盯着他,方才两分恼意又化作了别的心思。

噌的一声抽出背上佩剑,祁进道:“此处风景甚好,我欲与大哥比过一场。”

“既是比过,可要赌些什么彩头?”姬别情也不恼,仍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也反手去摸背上的武器。

“比过再议。”话音刚落,两人便在狭窄的栈道上动起手来。栈道年日已久,又常年被水汽浸润,湿滑不堪,寻常人走过尚要小心翼翼,他二人仗着武艺出色,却敢在这方寸之地你来我往刀剑相向。祁进长自纯阳宫中,修的本是上等剑术,于着贴身搏斗本不该擅长,他却无端不曾在两人近身比斗间如何落了下乘。他隐隐有些奇怪,可又分不出心多想,只当是姬别情刻意放水。侧身躲过对方一记重劈,方才那块刻了词句的岩壁被姬别情一下劈得粉碎,连带脚下栈道也碎去几块。“这处打得不快活,且换个地方!”祁进像是被他这般动作惊到,高声一句,便使了一手梯云纵从岩壁上几下起落,跃到不远处的过江缆绳上。

江风烈烈,衣袍袖摆飘飞鼓动,少年道子并指掐诀,一手执剑,立在一根缆绳上。雪白面容逆了光看不真切,却教姬别情觉得这人像下一秒便要乘风而去,他连一片衣摆都捉不到。这般无缘无由的想法让他生出几分烦躁,方才借着打斗劈碎了那块刻字岩壁犹嫌不足,胸中滞闷。可他素来便是个想要就取的性子,这几分烦躁转过心头,又眯着眼瞧了立在缆绳上的祁进,舔了一口自己的唇角,纵身跃起,手上锁链一甩勾住山壁借力,便朝绳上人逼去。

祁进虽与姬别情相处已久,却对对方来历不甚分明,这武学路数他觉得从未在门中典籍上见过,却又颇多熟悉。这般矛盾的感觉教他有些疑惑,手上仍然毫不停歇一式式接卸对方招数,想多试探几番。像是察觉到他的试探之意,姬别情的攻势愈发急切激烈,甚至几次不顾防守,猛的贴近他身,虽未伤着,却将祁进袖摆削去一块。

自下山来驻守浩气,祁进许久不曾与人这般快活动手过,盟中寻常侠客武艺平平,据点争斗时又无从单打独斗可谈,不论切磋还是厮杀,都难说尽兴。此刻姬别情如此凶猛攻来,不似点到为止的比斗,却教祁进觉得畅快。缆绳在风中摇摆难定,两人打斗间你起我落,不由吸引住过路侠客,在岸边朝了两人大声叫好。祁进分了目光投去一瞥,又转回姬别情身上,抬了手格住面前纵劈下来的一剑,隐晦的朝姬别情眨了眨眼,便突然停了动作,直直朝江中落去。

“进哥儿?!”方才的无端想象成了现实,那人像是云中中箭的鹤,坠落间落入云海,转眼便瞧不清了。姬别情大惊之下跟着跃下,想去抓住一片翻飞的衣摆,却什么也没抓得住。坠落只在转瞬,冰凉江水撞得他面上生疼,没过头顶灌入耳道,他根本顾不得,只在水中慌乱搜寻着祁进的影子。

江水混浊,他看不清,刚才憋着的一口气也快到了尽头,他却不管不顾,只想朝更深的地方扎下。肺中隐隐泛起憋闷的痛,还未来得及决断是要上浮换气还是如何,一个比江水更冰冷的东西贴上他的唇,随即渡来一口气息。他本该什么也听不到,却在此刻觉得分明听到了祁进一声呼唤,“大哥...”

祁进把着他的后颈,一手勾过他胁下,将人从水中带起。直到浮出水面,姬别情才像是回过神,目光几欲噬人般恶狠狠看着祁进。祁进仍勾着他,也有些喘,见他这般凶恶却露出了个他往日从未见过的笑容,不似浅淡的微笑,更非畅意的大笑,姬别情觉得自己形容不好,不恰当,但心底浮出的第一个词语却是明艳。两人都落了水,祁进甚至莲冠也歪斜,身上道袍本就在之前的打斗中被他划破削去不少,此刻浸透了水,布料紧紧黏在身上,把躯体勾勒得分明。身处水中,姬别情却硬生生看出口干舌燥,他张了口正欲斥责祁进方才作为,可再次对上那双带了笑的眸子,他什么也说不出了。

“你输了。”祁进像是丝毫没有方才危险动作惊吓到他的觉悟,只是看他怔愣,又附上耳边重复了一遍。温热吐息拂过耳廓,姬别情觉得现下自己不仅是口干舌燥了,灼热的欲念从心底蔓延到全身,他一把搂紧了祁进,用力将人摁在胸口,甚至觉得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响如擂鼓。

这灼热的欲念直到祁进捉着他运了轻功自水面跃起,在山壁上轻点几下过到对岸林中一处竹屋,才肆意的爆发出来。姬别情像是此刻才清醒过来,找回往日的气场。他恶狠狠将祁进抵在门上,捉住那双腕子摁过头顶,近乎撕咬般啃着祁进的唇,仿佛借此确认些什么。淡淡血腥气将他的‎‍‎欲‍‌‎‌‍火‌‎‎催燃得更甚,他手上不管不顾的去扯祁进的腰带,布料本就有些破碎,哪里耐得住他这般蛮力,几下便被扯断,连带下裳也被撕开。祁进于此好像并不抵抗,甚至在姬别情的手探入他裤内,在他腿间用力揉弄时也不见恼怒。

“你倒真的是好胆...”从近百尺高的缆绳上坠下,姬别情如此发怒也在情理之中。祁进闻言只是笑,因着姬别情的肆意动作喘了两声,放软了声气道:“好吧,大哥,是我错了,你要不要罚我?...”

话一出口,祁进却又觉得有些面红耳赤,这话好像并不像平日里他能说出口的,但现下根本容不得他多作思虑,姬别情又覆上来凶狠的吻他,撬开齿关缠上他的舌尖,膝盖强势地顶入他两腿间。情潮起得无缘无由,祁进想不明白,也不愿想了,自己早和大哥互通心意,于此一事本就在情理之中,不过是早晚有这一回,此刻来便来了,又何须想那许多顾虑,只放纵享受这一刻便好。

孤山集此刻的风也悄悄,树叶沙沙声却响得清晰。

云收雨住。祁进有些乏力的喘着,姬别情仍压在他身上不肯起来,他也容他如此,有几分餍足的一下下抚着姬别情脊背。

“摸着了么?”低哑的声音开了口,祁进有些摸不着头脑,嗯了一声,追问道:“摸着什么?”

“你留的伤啊。”

“大哥就爱玩笑,我如何舍得伤你?”祁进闻言笑了一声,想来是方才情事中手上收不住力挠了他几下,这人却丝毫不肯吃亏,还要拿来打趣他,便接着道:“方才罚...”

“当真?可你当年在纯阳宫,哪里有舍不得?”

这话来得突然,祁进还没反应出个什么,却觉得手上摸着了一手的黏湿温热,心下猛跳。收回手,不料眼前撞入一片猩红:他手上沾满了血水,正顺着手腕一滴滴滑下。

“大哥?!这...”

“为什么,就是不肯和我回凌雪阁呢?”

姬别情像是根本不管自己背上的伤,只是盯着祁进,又问:“数年情谊,过命之情,就当真抛得下?”

“我与大哥情谊非常,我何时说过要抛下?”祁进愈发摸不着头脑,在姬别情身下挣动了几下想起身瞧瞧他背上情况,却根本推不开人。

“那为什么要离开我,离开凌雪阁?”

“凌雪阁?什么凌雪阁?”

“哈...当真是足够狠心,这也想忘的干净?”姬别情似是被他这一句疑问激怒,更加用力制住他动作,捏着他下巴,一声声继续责问。

“暗箱忘了?焚海拦江忘了?”说着,姬别情像是又想起什么,不怀好意般舔了舔祁进的唇角,“那,谷云天一家的事情,也忘了?”

“你是我挑中最合心意也最出色的刺客,可我真没料到,我以为你我过命的交情,你却敢说忘了个一干二净...”

一连串的问句将祁进砸得茫然,“我乃纯阳宫弟子,何谈刺客一说?大哥莫非糊涂了,我自幼长在山门...”话说到这里,姬别情打断了他,“这就是你想的吗?入过凌雪阁当真有这么让你后悔?你十四岁那年和我说你想出人头地,我便尽我所能许给你这场富贵,如今你和我说,你不记得了,你自幼长在山门?”

“真的以为你是华山上冰清玉洁的道士?”姬别情语气变得轻柔,他抓过祁进的手贴在颊侧,任其手上血水沾上他英俊的面容,“你手上,还沾着别人满门的血,你就忘了?”

似被这一句刺激到,祁进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一下挣脱钳制,推开姬别情,他还未来得及怒声反驳,就猛然觉得自己朝着无尽的深渊坠下。

“!”祁进睁开了眼,入眼是一段房梁。他撑起身子,薄被从身上滑落,环顾四周一圈,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在纯阳宫的住所。

“原来...都只是梦啊...”极低地呢喃了一声,他似是倦极将脸埋入掌中。

幼年入道是梦,身居要职也是梦,名正言顺是梦,两情相悦是梦...

窗外的华山雪,悄无声息又落了一夜。

注:文中诗句引自苏轼《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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