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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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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维尔纳先生,很抱歉打扰您,请问现在有时间吗?”

“有,请说。”

“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薇拉·希亚——三年前在柏林美术馆,‘寻找过去’展览,我的祖母曾与您交谈过。我是当时陪在她身边的汉娜·西亚。”

“……哦,我有印象。”

“是这样的——我的祖母身体不太好,昨天突然发病,情况……医生说十分糟糕。她意识清醒的时候已经很少了,但就在刚才,”电话那头的女人顿了一下,“她说她很想见您。我明白冒昧打搅是不太礼貌的行为,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或许您可以考虑来中国一趟吗?”

……

事实上,直到登上飞机,我仍然觉得答应那个女人的请求是疯子的行为。

撇下一堆工作,推迟所有安排,就为了去看望一个与我只有一面之缘、病的快要死了的的老太太?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好吧,好吧,我承认,也不是只见过一面。三年前在那场名为“寻找过去”的展览上遇到时,薇拉·希亚留下了我的电话。当天晚上她告诉我,大概三个月之后会爆发很严重的的金融危机,希望我做出准备,整顿公司,抛售所有在持股票。说实话,当时我觉得这个老太太真是疯了,也有可能是金融骗子或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想了很多,我对她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太客气,可是她没有在意,反而语带悲悯地对我说:“请密切关注接下来的情况吧。”

接下来,你也看到了,就是全球金融危机,几乎摧毁整个世界金融秩序的一场海啸。

手中大部分股票跌停,亏掉的钱数直到现在我也不愿回忆。如果不是半信半疑听从了她的部分建议,我想我真的会面临破产,说不定还会自/杀。

薇拉·希亚救了我。

所以现在是我回报她的时候了。

下飞机之后有专人来接,显然对方是个十分富有的老太太。这一点在看到她的病房时再次得到了验证。

单人间,宽敞明亮,陈设不多,大多是白色,很干净,低调却豪华。

老太太似乎在睡觉,一直等在旁边的汉娜向我表达了感谢。她的声音比在电话里听起来低沉很多。

我等在床边,到底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所幸汉娜马上叫醒了祖母,用中文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之后薇拉·希亚艰难转过头,侧着眼睛看向我。

她笑了。

我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这种笑意,好像小孩子见到糖果,又好像等待很久的妻子终于见到了丈夫。这样的笑容出现在将近百岁的老人脸上会有些奇怪,但更奇怪的是,我心里竟然感到悲伤。

也许是因为旁边的汉娜红着眼睛偷偷告诉我,祖母已经神志不清了吧。她说她不再认识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一双儿女、孙子和孙女。

我与已然忘却一切的老人对视,她的笑意慢慢变淡,一颗眼泪迅速从眼角滑落,没进雪白的头发里。

她张开嘴,声音因哽咽而破碎:“希克斯……”

我疑惑地望向汉娜,她的表情很古怪。

也许这个名字是秘密,连接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我想。我走上前去,把公文包轻放在柜子上,微微躬身。

低弱的抽泣声。

“希克斯,你终于来了吗?我等你太久太久了……”薇拉·希亚似乎很激动,努力想要握住我的手。我任她握着,能感到老人的皮肤已经松弛到了相当的地步。

我没办法将手抽出来,她让我想起了我的祖父母。他们曾经那样相爱,从不吵架,每天手拉着手去公园散步。后来祖父罹患中风,祖母推着他的轮椅和他说话,也是这种表情,深情款款,安详而悲伤。

一旁的心电监测仪突然发出报警声,很快医生闻讯而来。薇拉·希亚的情况很糟糕,也许她需要马上动手术。

医生用中文和汉娜低声交谈几句,我看到那个一直表现得很坚强的女人哭了。她用手捂着嘴,啜泣声仍旧不断传出来。

我站到她身旁没有说话。祖父去世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去安慰祖母,可是没有用,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也许这时候一个怀抱比一百句苍白的告慰都更有力。

她说:“对不起,我只是控制不了自己。医生说祖母的时间不多了……”

“我明白。或许应该让老人的孩子们过来,你是否需要通知他们?”

汉娜一个惊醒,擦擦眼泪出门了。临走前告诉我,她的家人都等在医院的家属室里,马上就能来。

我心里略感安慰,原来老人并没有被儿女抛弃,她拥有孩子们的爱。

等候的时间有些漫长。期间薇拉·希亚醒过一次,见我还在旁边,欣慰地笑了。

似乎只要看到我,她总是在笑。

不同的是这次她的神志比刚才更加清楚,看着我的目光清明许多。她张开嘴,想要说话,我于是凑上去。

她动动嘴唇,气若游丝地说:“我知道了,你不是希克斯。你是维尔纳先生。”

还是那个名字。

没等她的下一句话说出来,一众人打开门急匆匆走进了病房。显然他们都是这位老人的亲人们,见到我只来得及点头表示敬意。

汉娜跟在最后,眼泪流个不停。

我退出一步,旁观着一切,心中也不禁感到悲伤。

事态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严重。医生奔走不停,仍然没办法挽救薇拉·希亚飞速流逝的生命。他们要给她戴上呼吸机,老人挣扎着拒绝。汉娜离得最近,低声与她交流了两句什么,看我一眼,目光莫测。

随后老人安静下来,被推出了房门。我想我很有必要和汉娜小姐进行一番沟通了。

走廊里两人并排而坐,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汉娜。

“祖母没有多少时间了,这次紧急手术只能延缓几天。”

“很抱歉。”我并不善于安慰他人。

“她不愿意这样苟延残喘,宁可顺其自然地死去。事实上早在三年前她就立下了一份遗嘱,家人没有争议,一切都安排得很好。而把您叫过来,是出于我的一点私心……”

“我想证明一个猜想,一个很不可思议的猜想。”

我静静听着,从疑惑到惊讶到难以置信,最后看着汉娜说不出话来。

她对我苦笑,“很难相信吧——一个女人,辗转于欧洲和苏联,经历过西线东线两方战场,最后从西伯利亚回到中国,成为了一名外语老师。而我祖父作为留洋归国的高级知识分子,若不是祖母坚持要他去往美国,不知会在那十年浩劫里遭遇什么。

“最合理的解释,也许祖母是穿越者……”

我不得不赞同:“是的,她曾经还提醒过我要警惕金融危机……”

显然汉娜不知道这件事,愣了一秒,随后从包里翻出一个盒子递给我,“我在祖母屋子里找到的,这是她最深的秘密。刚才我问过,是不是可以让您知道,祖母同意了。”

盒子略重,边角包裹着黄铜。打开后里面有一张素描和一枚二战时期纳粹德国的铁十字勋章。

素描主人公是位身材修长挺拔的男人,穿着党卫军少校军装,左手持高脚杯,右手斜斜拎着军帽,靠坐在质感蓬松的沙发上,一条腿搭上另一条腿。很慵懒的姿势。

画像右下角写着两行小字——

【Sixtus·Ludwig·Schwerin·von·Krosigk 】

【夏薇 1940】

我吃了一惊,因为画像上这个男人竟然和我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人。我甚至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可作画时间是1940年。

“夏薇,Vera Ceia,是祖母的名字。”汉娜说,“画中这个人叫做希克斯图斯,也可以简称希克斯。

“难以置信吧?忘记了自己的儿子女儿、曾经相伴一生的丈夫,谁都不认识,却只记得希克斯。

“祖母意识不清楚的时候把你看成了他,情绪很激动,我告诉她你不是。

“就在刚才手术之前,她清醒过来对我说,她知道了。现在,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想再见一次希克斯。

“那是她铭记一生的、最初也是最后的爱人。”

我沉默了。

这个请求并不难,军装对我而言很容易搞到,只是不知道薇拉·希亚的身体能不能撑到那一天。

“我去给助理打个电话,也许明天就可以完成。”我对汉娜说。

她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迅速,愣了一下,低声说:“谢谢……”

我给助理打过去电话,告诉他尽快搞到一套合身的党卫军军装,邮寄到中国来。助理很疑惑并且礼貌地警告我不要违法,我安慰他,只是拍张照而已。

薇拉·希亚最后的愿望是我能戴上盒子里的铁十字勋章,拍一张照片。她愿意支付很大一笔钱,算是遗产赠送,被我拒绝了。

如果金融危机那次她的帮助足以使我不远万里来到中国,那么汉娜刚才所说的猜想则足以使我同意老人的请求。想想吧,对二战、毛的革命、中国发展和金融危机等事件近乎诡异的预知,还不足以证明吗?

时空穿越者……真是神奇的人生。

因为走了一些特别渠道,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助理从柏林发来的包裹。穿上军装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汉娜为我戴上勋章。正面全黑色镶银边,末端较宽,类似马耳他十字架,除了“卐”字徽及制造年份外并无其它符号。我低头注视着它,想象七十多年前的希克斯图斯也曾佩戴过。他的五官与我并无二致,可是我们中间隔着残酷的战争、半个地球的距离和七十多年的岁月,或许还有生与死。

他还活着吗?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和薇拉·希亚在一起?

这些都不得而知。除了手术后一直昏迷的薇拉·希亚本人,谁都不可能再知道真相。而遗憾的是,医生说她的意识很可能再也无法恢复了。

仅靠机械和药物活着,丧失判断力和生命的尊严,也许并不比死亡本身好上多少。

我只在北京逗留了两天,当晚就乘飞机飞回柏林。那段时间我的公司正好准备并购另一家公司,许多事还是要我亲自处理。

忙着忙着,这件事就渐渐被忘在脑后。

直到两个月后收到汉娜寄来的信。

她在信里表示感激,并告诉我祖母的葬礼已经结束了。她还写道,老人去世前曾经时时都要看“希克斯”的照片,可是弥留之际突然恢复了神智,仿佛回光返照一般把它递给了汉娜,对她说“去还给维尔纳先生”。没过多久,薇拉·希亚便轻声念着汉娜祖父的名字,安然离世。

随信附上的,是一张德国商业银行支票、一张我穿着军装的照片,以及一枚铁十字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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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的革命就是WEN GE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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