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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
上天似乎瞎了眼——林季子重生了。在造下杀孽完成复仇之后。
他重生在了他生活被完全打碎的时间点上。
父亲已逝,母亲已疯,他也变成了林本川的弟弟“林季子”。
前世那场规模浩大苦费心机的复仇还在眼前,再一睁眼,又回到了起点。
仇人还活得生机勃勃。
那场复仇成了笑话。
在嘲讽过命运之后,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已杀过的仇人再杀第二次,已复过的仇再复一次,一模一样的人生再过一次,似乎除了让笑话更滑稽以外,毫无意义。
他死前并无遗憾,上天安排他重生,除了捉弄,他想不到任何理由。
2.
跟前世一样,他被送到了德国,做那位小少爷的伴读。
小少爷是真的单纯。一看见他就迎上来抱住,还用德语小声说 :我尿裤子了。像个小孩子。
直到被划破喉咙,还笑着。
在那时,他明白这位兄长其实一直是知道的。
3.
但好像什么发生了变化。
那位言情剧里标准傻白甜女主一样的哥哥变得不太一样了。
4.
13岁他被送到林本川身边的第一个月,他记得当时林本川被班上两个白人男孩围住殴打,缩成一团掉眼泪,他出现打跑了那两个男孩,林本川就在他怀里抖。回来给伤口上药,林本川痛得掉眼泪,却对他扬起一个笑脸。
从那以后,林本川开始依赖他。
而如今,他循记忆赶到现场时,林本川沉默地挨打并寻机还击,虽仍落下风,但与前世那软弱可欺的样子全然不同。
林本川不一样了。
林季子打跑了那两个白人,扶着林本川往回走。
突然下了点小雨。林季子感觉到,扶着的胳膊透过衣服的温热。
5.
后来很多事情证明林本川变了。
如果说曾经的他是纯洁无暇的白花,那如今像是被鲜血浸透的红色玫瑰,艳丽,死亡的气息却如影随形。
林季子知道,那血来自被自己割断的林本川的喉咙。
6.
他们关系还是很亲密,撒欢玩闹起来,拥抱起来,像亲密无间的两条狗。
但这种亲密,与前世的依赖全然不同。
他们像成了真的兄弟,在异国他乡互相扶持。兄友弟恭,好生和谐。
7.
林本川很执着地学了中文。他前世是怎么都不肯的,因为怕难,因为不常回国不太用得上。
他没让林季子帮,而是自己报的班。
在家里跟林季子依旧用德语交流,从不说中文。
林本川还交了新朋友。是班上的同学,一个长得很漂亮的亚裔女孩。
这是林季子跟踪他知道的。林本川跟那个女孩一起自习,接着一起吃了饭。女孩送了林本川一本书。
晚上林季子发现了夹在书里的情书,烧掉了。
8.
17岁时,林季子听到了林本川跟别人上床。女人叫的很浪,其中夹杂着林本川不甚清晰的喘息。林本川在床上,也是不说脏话的。
林本川出来洗澡的时候,怀里抱着那白人女人。
看见季子,愣了一下,有些歉意地一笑:“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家。”
季子想说什么,可最终没能出声。
季子注视着两人进了浴室。
他注意到,地上有滴落的精液,从那女人身上滴下的。
林本川的精液。
9.
林本川不想爱他了。
这是林季子后知后觉的事情。在重生的第五年。
林本川后来没有往家里带过人。像一个担心教坏小孩子的合格哥哥。
他会在外面过夜。频率不多,一个月一到两次。和不同的女人约,回来时带来不同香水的气味。
那些时候,林季子怎么都无法睡着。
林本川想当他哥哥,他就乖乖做他的弟弟。他应该像全天下亲密的兄弟一样,第二天极平常地调笑哥哥昨晚的艳遇。
他酝酿了一番,第二天看到林本川锁骨处的吻痕,却只把拳头捏的死紧。
10.
19岁,他们还是滚上了床。
林季子19岁的生日愿望,是和林本川上床。
他说:“我要艹你。”
林本川答应了。
时隔多年再摸上这熟悉而陌生的肉体,林季子没有意识到自己手的颤抖。
林本川背对着他,趴在床上。林季子去吻他的肩、背、腰窝、臀尖,瘦削的蝴蝶骨颤动地像两片翅膀。
林季子边吻边做着扩张,最后将滚热的生殖器强硬地嵌进去。林季子感受这温热的身体。
他们肉贴着肉,亲密无间。
林本川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即使林季子刻意攻击敏感点逼他。 他沉默,仿佛突然成了哑巴。
一场欢爱,倒成了逼奸。
林季子退出来。正面抱住了林本川。胸膛贴在一起,一个跳得快,一个跳得慢。
林季子觉得痛苦。
11.
林本川下了床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又是那个温柔的兄长。
生日那夜好像也只是为了完成弟弟的生日愿望。
他们偶尔会上床。
林本川不再出去约炮。像是突然发现,相比于外面的女人,家里的弟弟要来的方便。
林本川还是不在床上出声。林季子想了一切办法。
他们交媾,一次比一次沉默。开始林季子会用中文、德语爆出些脏话,后来慢慢也不说了。
只有呼吸缠绕。
一次林季子去吻林本川,被偏头避开了。
12.
那是很久之后很偶然的一天。
林季子清晨没见到林本川,喊着“哥哥”推开了浴室门。
林本川正对着镜子,手里是老式剃刀,摹画着脖颈。已经有血流下来。
看见林季子进来,没放下剃刀,反而不经意似的用力了几分。
林季子定在那里,下唇疯狂颤动。
林本川看着他。
良久,林本川温柔地笑起来。随手扔了剃刀。
林本川说:“开个玩笑。”
13.
季子冲向他。
林本川接住,抱紧了他。
林本川拍着他的背说:“小秋,别哭了。”
季子才意识到嘴里的苦。林本川擦去季子的泪,又有泪滑下来。
林本川捧起季子的脸,怜惜似的吻去他的泪,又吻上他的唇。
林季子此时才有劫后余生的实感。这是时隔多年,林本川给他的第一个吻。
他埋在林本川怀里呜咽,觉得难过,又觉得委屈。喉咙里发出含浑的泣声。牙齿打颤。
没有说出的话是“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
14.
他们在浴室交媾,疯狂地像两只撕咬的野兽。季子在林本川身上嘬满了印子。像只标记领地的狗。
林本川摸季子的头,仰头纵容地笑着。像他死前那样。
林季子吻他耳朵的时候,他蹭了蹭季子的脸说:“艹我,小秋”。
那是句中文,林本川对他说的第一句中文。
季子感觉出林本川不一样了。他原来封闭着,像一只蚌,门对季子关上了,现在在一点点敞开,对季子露出里面的柔软来。
季子红了眼。
他们做爱,亲密地,化成了水,融进对方身体里。
他们接吻,像两尾干渴的鱼。
抵死缠绵。
15.
季子对林本川说:“我爱你。”
林本川说:“恩,我知道。”
季子红着眼,执拗地等着后半句。
林本川叹了口气,抱住季子的头:“小秋,我爱你……我没有办法不爱你。”
16.
林季子醒来时,林本川还睡着。蜷缩在他怀里,像一只熟睡的婴。
季子不敢动,生怕惊碎了发现只是梦。
林本川无意识地蹭了蹭,抓住了季子的睡衣带子。
季子心里涌上莫名的温柔。终于有了人在怀里的实在感。
林本川醒时,两个人接了吻。
17.
23岁,林本川的父亲发生了车祸。大概是因为半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父亲在医院拖了三个多月,死的很痛苦。
林本川回国奔丧,林季子跟在身旁做的翻译。林本川的中文还不足以好到可以听懂当地话的地步。
林本川处理了后事,把产业一部分转移到了德国,一部分捐了出去。
季子把母亲从疗养院接出来,带到了德国治疗。
他们就此对国内没了牵挂,再也没回过国。
18.
林本川的家业财产还是交给季子打理。他不太懂那些,也不喜欢。
林本川喜欢文学,喜欢艺术,有着搞这些的人特有的敏感。
几年后成了小有名气的画家。
而季子则成了商界新秀。他足够聪明,也足够有魄力。由此在德国开辟了自己的商业版图。
季子改回了名字“王小秋”,恢复了原籍。
19.
25岁那年,饭后散步路过教堂,白色的鸽子飞过。林本川提出想结婚,季子眼底亮的惊人。
他们成了合法夫夫。讨论过孩子的问题,最后达成共识没有要,死以后就把财产捐出去。
他们一起生活了好多年,从帅哥到中年,再一起到了老年,过得平淡而幸福。
季子终于明白这场重生于他的意义。
教养留下的痕迹,他们到死都很体面。
是季子先死的。得了癌,最后死在林本川怀里。
死前拉着林本川手逼他发誓,自己死以后,也要好好活下去。
林本川一如既往温柔地答应下来。
吻了吻死去的爱人,打开了家里的煤气。
林本川,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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