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断不断
-----正文-----
裴观站在路灯投下的阴影里,脚边烟头掉了一地。
他看见姜玉和奚山说话,笑,愉悦的,快乐的,鲜活的。他也会骂人,也会打闹。
奚山吻他额头,他也默许了没有推拒。
裴观嫉妒得要命。他硬生生克制住心里的冲动,只是远远地站在阴暗的角落里。
像很多个夜晚一样,他站在城西公寓的楼下,静静地看着楼上,直到窗户里的灯灭掉。
他忍不住猜想,他们会接吻吗?会做爱吗?会一起逛超市吗?像他曾经和姜玉在一起那样。
因为他的口不择言,他的有恃无恐,他把姜玉越推越远。
也不是没有去找过他。在公园里,姜玉看到他扭头就跑,他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裴观也不敢再像上次那样把他关起来,他怕姜玉会再逃,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大概是哪一天晚上,他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那天陵市又下了很大的雪,他想起姜玉穿着拖鞋在雪地里蹒跚的样子,睡意全无。
去客厅倒水喝的时候,裴观看到茶几下面露了一个圆盒子。他走过去把它抽出来,是他从荷兰给姜玉带回来的饼干。
蓝色的铁皮盒子上面贴了一张便利贴,是姜玉的字迹。
“裴老师的小饼干!一天最多只能吃三块哦!”
裴观霎时握紧了水杯。
姜玉的喜欢和爱意让他无地自容。
该怎么办呢。
想念笑着的他,围着围裙做饭的他,边唱歌边刷牙的他,穿白色羽绒服的他,吃冰淇淋的他,抬手比耶的他。
他大概对自己心里那阵模模糊糊的感情有了明确的定义。无关情欲,也并非占有,而是浓烈的爱。
星际间莫名的声音,义犬扑向飞来的子弹,在摩天轮顶端接一个带月光的吻,在城市街头牵手而行。
超越时空,跨越阶级。
裴观蹲在地上双手微颤着捂住脸。
但他现在站在这里,一切并没有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爱着姜玉而发生什么改变。
裴观把烟头踩灭,想要离开。
“喂!”他被喊住。
姜玉离他很远,但他仍旧看见了裴观。自从他在公园看见裴观拔腿就跑之后,裴观就开始喜欢远远地跟在他后面,大多数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抽烟,有时候什么也不干,就静静地跟着。姜玉想起他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很少抽烟。
今天是跨年夜,姜玉心里软了一下。
“要不要进来喝点热水?”
裴观愣了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不要就算了。”姜玉转头就走。
他感觉到裴观从身后跑过来,还是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后面。
“这么晚了还有客人来啊?”外婆好奇地问。
姜玉把外婆送进卧室,“领导过来和我谈工作,你先进去睡吧。”
裴观听了有些失落。
姜玉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靠在桌子的另一边并不坐下。
袅袅的烟雾从杯口飘出来,两个人一时无话可说。
“有空的话……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吧。”
“你每天跟着我,我很困扰。”
姜玉开口,但眼睛并不看着裴观。
裴观双手捂着水杯,很烫,但他好像浑然不觉。
他看着姜玉,眼神复杂又炽热。
裴观沉默许久。杯子里的水从热变冷。
卧室里传来外婆的咳嗽,厨房的白炽灯发出“呲呲”的声音。还有外面巷子里没睡的狗在乱吠。
乱七八糟的声音里,姜玉听见一句“也好。”
“也好,先离婚吧。”
裴观把水一饮而尽。
他站起来想拍拍姜玉的肩,姜玉条件反射般地躲开。
裴观在心里苦笑。他把手伸进大衣的口袋摸了一下烟盒子。
“你走吧。我要睡了。”姜玉双手抱在胸前,示意裴观离开。
裴观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跨出了院子。
姜玉一下坐在椅子上,心里绞痛。
他答应得这么痛快。这样最好。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可以结束了。
他一摸自己的脸,满手湿凉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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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如猪。――鲁迅
裴观:我不会这么容易结束。(自信.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