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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两人约好，三天后盖聂来海边接人。盖聂回去对双亲一说，村长当成了天大的事，说要去祖宗的牌位前磕头，焚香三日，还要去镇上雇一顶阔气的大轿子，恭迎贵客。

盖聂琢磨，小庄喜欢排场，可要是用轿子这么把他抬回家，他准觉得丢死人了，说不定还会跟自己置气。毕竟这小渔村里没有秘密，不消半天，全村老小都知道了，到时候，几百号人都来看“海里的神仙”。

不乘轿子，小庄要怎么来呢？他在水中游得飞快，自己两条腿怎么摆都追不上他，可到了陆地上，他的尾巴该怎么走路？师父也未免强人所难。

就这么左思右想，一晃就到了见面的日子。他特意带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水鲛人光溜溜的似乎略为不雅，就算套不上裤子，还是要遮一遮的。

他早早到了，用老法子召唤小庄，问他怎么去。

卫庄指了指手里的小罐头道，“我变作一条小鱼，待在这里就行了。”

盖聂惊讶道，“小庄，你还会这么厉害的法术。”

卫庄得意，“当然。否则的话，你想怎么把我带回去？”

“我原本是想，要是你尾巴不方便行走，我可以背你。”

卫庄一听，当即把小罐头往海里一抛，干脆地说道，“那你背我。”

“可是，你不是会变化成小鱼吗？”

卫庄心道，你愿意背我，谁还乐意变鱼啊。

“骗你的，我连腿都变不出来，怎么变鱼。”

“嗯……”盖聂想想也是，道，“你别太要强了，不管怎么样，我总能把你带回去的。腿的事，我们再慢慢想办法。师父他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不可能找别的什么人替代你。”

“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

卫庄的尾巴浸在海水中，张开手臂，由盖聂给他擦干身上的水，穿好衣服。他趁势趴到盖聂背上，双臂搂住对方的脖子。

“小庄，你的尾巴别甩，水都溅到我裤子上了。”

“知道啦。”

俩人一路回家，虽然没有张扬的八抬大轿，但沿途还是给不少眼尖的村民发现了，纷纷过来搭话。五星村除了盖聂一家，很少有谁与鲛人打过什么交道，出海时远远望见，只觉得威风凛凛，从来不敢靠得太近，惟恐冒犯他们，丢了小命。

卫庄有点懊悔早前没有变成金鱼，安生藏在罐头里了。他从小到大，除了自己族里，就只跟盖聂一个人说过话，这会儿周围一群陌生的大爷大娘七嘴八舌，听得他一个头有两个大。

好容易到了盖聂家中，又是一番隆重欢迎。卫庄带来了见面礼——海底明珠，那珍珠比鸽子蛋还大，摆在锦盒里闪闪发光，看得人眼都直了。

盖聂事先给他收拾了一间房，卫庄不要，说“和你住一间就成了”。盖聂想说“那太怠慢你了”，又想，小庄住不惯这里，大概是要自己陪他，也就应了，又问，“要拿个大木桶吗？”

“拿木桶做什么？”

“盛点海水，给你泡着。”

“你还真把我当鱼儿啦。我不需要水也能活，要不然，就算变出腿来又有什么用。”

“说得也是。”盖聂去了一趟厨房，给他抓了一把小开洋，放在小碟子里端来。

卫庄坐在师哥的床上，一边嫌弃说“这个晒干的我不喜欢”，一边不停往嘴里送。

盖聂蹲在卫庄尾巴前面细细端详，银色的圆鳞密密贴合着尾部，闪着好看的光泽，使人心生敬畏，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小庄。”

“嗯？”

“这里，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变成腿呢，总不会一夜之间突然就变了吧。”盖聂说着，手轻轻摸上卫庄的尾巴。

除了俩人小时候刚认识，盖聂好奇地摸过一次他的鳞片以外，就再也没有像这样亲密的动作了。卫庄“啪”地一下打掉他的手，“别乱碰！”

盖聂忙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卫庄不满道，“我这里可是相当于你的腿啊，要是我大白天突然摸你的大腿，你能接受得了吗。”他见盖聂沉吟不语，又推了推他肩膀，“你说是不是啊。”

盖聂回过神来，点头道，“嗯，的确有失体统……不过小庄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卫庄一口尖牙磨着小开洋，嘟囔道，“我也不是在生气。”他翘起尾巴尖，勾住盖聂的下巴，说道，“师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就是你说，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盖聂想说，你能对我做什么？又怕这样一说，师弟真的无法无天起来，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简单地“嗯”了一声。

卫庄显得很欢喜，弯腰递了一只小开洋给他，盖聂就着师弟的手吃了。卫庄感觉到指尖有一点潮湿，连忙把手抽了回来。

他见盖聂的嘴微动，在咀嚼那只开洋，忍不住倾身亲了上去。

湿热的嘴唇贴在一起，缠绵相触，盖聂只觉得自己仿佛刹那间变成万亿颗细沙消溶在海里，又像被无尽的海水紧紧拥入怀中，被太阳晒过的海平面，温暖得令人眷恋。

卫庄俊颜微红，轻笑着说道，“味道香香地，我很喜欢。”

盖聂从未见过师弟这副样子，脑海中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可是蹲得时间太久，又经了方才一番“刺激”，一阵头昏眼花，脚下不稳，往前栽倒在床上，把卫庄压到了身下。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却被卫庄勾着脖子不让走，还调侃他，“亲一下就这样了，师哥，你这是体虚，还是故意的啊。”

盖聂想说两者都不对，可是眼下自己这么狼狈，什么辩解都没有说服力。

“师哥，你也亲我一下吧。”

盖聂一颗心通通直跳，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我……我的开洋还在嘴里。”

卫庄笑了，“那你先吃完。”

盖聂慢慢地嚼着嘴里那只小开洋，他看到小庄的眼神始终聚焦在自己的嘴唇上，很专注，但是并没有出声催促，仿佛王者面对所有领地时那般气度从容。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好像不再听自己的使唤，就好像，已经失去这个地方的所有权了。

刚才一吻，柔软的触感仿佛延续至今，口中明明尝到熟悉的咸味，舌头根却分泌出了比平时多得多的口水。

他有点紧张地把口水连同嚼碎的开洋一同咽了下去。小庄的眼睛里依然带着笑，好像在说，你吃完啦，那可以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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