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伴侣AU
-----正文-----
曾经Bernard幻想过Brett会是他的灵魂伴侣。常常在他走过去递给Brett一叠画得乱七八糟的器乐部分草稿,后者抬起头接过它们的时候。Bernard坐到他旁边翻开乐谱,给他讲解厚厚一层涂改底下的和弦进程。Bernard多么希望他讲着讲着,Brett忽然吓了一跳,然后拉起长袖给他看、跳起来吻他。然而迄今为止没有一句是对的。Brett手腕上的字不是“这里用一个Am会更好一点”,同理排除Em、G7,其他和弦目前还没有原原本本地套在这句话里试过。
但是Brett手腕上的字肯定和吉他没有一点关系。如果一个人手腕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扫拨”,他还会有什么理由练成这种糟糕样子呢?
而在Brett发言的时候,Bernard又会想象自己手腕上刚好写着那样一行字。有时候Brett说的是“中间得加一段钢琴”,有时候是“Bernard,别再在谱子上画兔子了”。Bernard想象自己扯下手表,本藏在表带底下的字体泛出光芒。他们俩会抱在一起,从此Bernard可以搂着Brett写该死的器乐部分,而Brett的手会环过Bernard的肩膀,使他们俩靠得更近。他琢磨人声的时候会用他修长的手指在Bernard背上打拍子。
但是这一切事情都只存在于Bernard的想象中。他明白他们俩不可能是灵魂伴侣。
也许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应该是灵魂伴侣,包括Brett在内。他们穷得买不起钢琴,有空就跑到艺术学校附近的琴房里去。那些地方隔音极差,不过是几块薄板上贴了劣质隔音材料,把一架架钢琴隔开。墙壁上涂满了示爱和咒骂的话语,空间还又闷又热又窄小,刚好够他们坐在钢琴前面。旁边练琴的学生咚咚当当敲个不停,使劲砸琴键,一个小节重复几十次——这些声音融合起来,质变成了一道柔和又浑厚的屏障,把他们两个层层包裹。其他人谁也想不到这个角落里有怎样的魔法在流动着、怎样伟大的东西在诞生着。这些时候Bernard总觉得自己已经贴近了Brett的心脏,触及他的灵魂。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比他更了解Brett吗?Bernard热爱这样的时刻,如此亲近私密;Brett望向他的眼神又是那么热切,他能从中解读Brett在等着他猜出自己手腕上的句子。
然而Bernard知道自己不是Brett的灵魂伴侣。因为他自己的手腕上什么都没有。一直到他整个发育期过去都没有任何字迹浮现出来。这是史无前例的情况,Bernard自己都不知道该为这种绝对的独特高兴还是感伤——说不定他根本不是个人类呢?
无论如何,这一事实显而易见地也并不能阻挡他幻想Brett——从想他轻柔的说话声到更有伤风化的关于他温暖躯体的幻想。
他每天都戴上手表,表带仔细盖住那块空缺的皮肤。除了他和他父母以外从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无论关系亲疏。Brett不知道他手上的空白,正如他不知道Brett手上到底写着什么一样。
这件事情本该也就不了了之,可Brett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你相信灵魂伴侣这回事吗?”Brett把笔往桌子上一扔。
“怎么了,”Bernard问他:“你的新歌词?”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好吧,”Bernard尽量轻松地说:“其实我们都知道你才是相信这种东西信得不得了的人。”
Brett投来一个不满的瞪视:“不,我不相信这种东西。”
“你总是这么说,”Bernard对Brett这种急于表明立场的性格已经习以为常:“你只是希望你和别人不一样而已,显得酷一点。”
Bernard就是不懂语言的艺术,Brett几乎有点儿急了:“我是说,我们不非得要相信手腕上瞎写的些什么吧?”
这句话确实是Bernard同意的,他点点头。这个动作激发了Brett的勇气,尽管吞吞吐吐的,他还是说:
“Bernard,听着,我们都很享受一起写歌的过程……”
“你说的是你自己而已,”Bernard打断他:“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Brett闭上嘴,一半气恼一半挫败地盯着他。
“不过你说得对。”Bernard又说。这是个失败的玩笑,但Brett倒像是松了口气:
“我们俩应该试试,我是说,虽然我们不是灵魂伴侣。”
“不,Brett,”Bernard摇摇头:“我才不要当你标新立异道路上的牺牲品。”
Brett崩溃地重重拍向自己的额头:“别再纠结我有多想变酷了,Bernard。要是我真有你说的那么混蛋,我会直接说‘我真爱你,Bernard,别管那该死的灵魂伴侣了’的。我发誓,如果你真的这么看重那行破字,等哪天有人把它念出来,你要和我分手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大吵大闹烧你家房子。”说到最后他简直能用可怜兮兮来形容。
“那你呢?”Bernard问:“你手腕上写了什么?”
一种骄傲和脆弱混合的神态出现在Brett脸上。他拉起袖子,手腕上面空无一物。“你看,”他说:“我想这意思是我是个自由人。”
Bernard一言不发,右手差点儿把他的表带扯断。可怜的手表可以说是被他硬生生拽了下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说。急切地凑上去吻Brett。他们嘴唇相触的那一刻Bernard感觉到手腕一痛,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底下钻出来。他没有理会,仍然沉浸在巨大的晕眩中。Brett的手臂环在他脖子上,力度大得像要把他勒死,但是他一点都不介意。
当他们终于分开的时候一个更大的奇迹显现出来。一行一团模糊,但是显然存在的字迹缓缓在他的手腕上开始成型——Brett也一样。最后那些颜色不再动了,但是字还是看不清。Bernard张嘴想要说些什么,Brett手上的颜色突然颤动了一下,像是兴奋地做好准备。Brett以超乎常人的敏捷捂住Bernard的嘴。
我猜现在我们说什么,那行字就会变成什么样子。Brett捡起早先扔下的那支笔,在一张谱子上写道。他的字旁边还有Bernard画的兔子。
Bernard想了想,拿过笔来:我们可以想一个下午。
他们达成了共识。一整个下午两个人都默不作声,Brett把他屋子里所有的藏书都搬了出来,也许是想找句矫情的诗。Bernard则花了一个半小时犹豫要不要大喊一声“阿森纳万岁”。傍晚的时候Bernard把吉他扛出来,不顾Brett的万分抗拒贴着他的手腕弹了几个音,但是那行字对吉他显然没什么感知力——就和Brett本人一样。最终Bernard做了个口型:
“我不想管了。”
他蹲下来握住Brett的手腕,那一小段骨节分明的地方踹踹不安地颤抖着。他对着它说:
“Bernard Butler。”
他自己的名字在Brett手腕上浮现出来,Brett看上去要疯了。他崩溃地叫道:“你就在我手腕上写你的名字?!”
Brett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嘴,绝望地看向Bernard。一切都晚了,那行崩溃的叫喊在后者手腕上开始逐渐清晰、细化。Bernard瞪大眼睛,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但是他的嘴角已经向着一个出离愤怒的表情演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