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最后一次来巨龙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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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你最后一次来到巨龙首了。
尽管世界的英雄已经不再年轻,但是在你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你依旧年年来到此处看望他。看望那个在你生命中长眠着的、永不凋零的年轻骑士。
库尔札斯的风雪依旧冷冽,只是你来时那风渐渐便小了,日头一升,就放了晴。
——真是个好日子啊。
你这样想着,在营地侍者的带领下走进了那个人留给你的房间。福尔唐家的侍从早已经换了新人,但是那些年轻人认得你,也知晓这位过去的英雄同本家的渊源,他们依旧为你保留着这个房间,就像很久很久以前。
那个以雪之家命名小屋精致美好,是与名字全然不符的暖融融的感觉。你看了看燃烧着的壁炉,噼啪的火苗声音渐渐与思绪重合——仿佛马上便会有一位骑士敲开你的门,替你送来一壶温热甜蜜的奶茶。但是并没有,你看向窗子,那里空无一人,只有积下的厚厚一层莹白雪粒子。
你慢悠悠踱到床边。尽管你是英雄、是神的眷顾者——但是英雄不会永生、也不会永远健壮,路途跋涉让你有些许疲倦,你为自己的疲态感到可笑,但一时又忽然生出少女时的心态——倘若、倘若他在,他会对这样的你说什么?你幻想着那位骑士,他定温柔地看着你的眼睛,他会说。
“请别动,让我看一看你现在的样子。”
奥尔什方一向很会说话。
你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想起最初时他过于热情的话语与态度,那让少女的你羞赧而无奈。无奈之余,又被男人微微俯下的身子而吸引。那样炙热又诚恳的目光、那样坦荡又温柔的欢喜,你没有办法拒绝这样一个骑士——而那时的你四处漂泊、无枝可依。
“真好啊……”
你轻轻地叹息,低头看着那些依旧崭新的书信——你特意去乌尔达哈学习了炼金术,用附魔墨水保存了奥尔什方写给你的信件。那些雪白信纸与洋洋洒洒的笔迹就定格在那时,像一朵永生花。
壁炉依旧燃烧着,温暖安逸,这让你想起了另一个世界与伊修加德同一个地界的伊尔美格。满山花草,春意秾艳。那时你曾想过,这样的酽的春意,奥尔什方不曾看到真是可惜。你又垂下目光,读他写给你的信。那些字迹逐渐模糊,在温暖里,你沉沉睡去。
你做了一个梦,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啦,梦中的你依旧年轻鲜活,带着少女气息。
梦中还有什么?你转了个圈儿,噢,还有那位骑士。你梦到你同他在雪夜的寂静房屋中接吻,骑士拥抱着你,他像呵护珍宝一样轻轻地吻你——从眉眼、到鼻梁、再到你红艳的唇上。你知道他爱你的一切,这位蓝发的贵族遗子,他爱你在狂风大雪中奔袭的瘦削身影、爱你那蓬勃而旺盛的强悍生命、也爱你流亡时疲惫且明亮的眼睛。
骑士亲吻着你,也像是在用唇舌朝圣,朝圣这具他迷恋着的异族英雄的鲜活肉体。
在接吻中你环住他的颈子,慌乱里又去抱他的肩膀,高一点儿的手臂触到他水一般的蓝色头发,鼻翼里、呼吸交融间,是奥尔什方身上好闻的雪原气息,清冽干净。你不敢睁眼看他,你此时只是个被骑士爱恋的少女,你若睁开了眼,定会看见他湛蓝的眸子,像凛冬里冻结的冷冷的湖。
接下来要做什么?你不知道,你只觉得你爱他,目光是初春时枝头凝冰化作的第一缕春水。
可你仍是睁开眼了,在他离开你双唇的时候。
你便这样望着他,望着奥尔什方托住你赤裸的脊背,掌心温暖。你任凭他吻你的颈子、吻你的锁骨、再到少女饱满的乳房。他吻你的身体,不带下流的情欲,而像是在吻平你这具肉体遭受过的伤疤。你觉得他的手触碰到了背上新结的痂,热的、刺痛的、痒痒的。骑士的手指怜惜地抚过那处新伤,你已经不记得是因为什么造成的,甚至不觉得疼。但是现在你觉得了,那种刺痛因奥尔什方的触碰从蝴蝶骨传来,爬满你的心脏。
你一时向窗外看去,雪夜是黝黑的,可你偏偏瞧见了正在落着的雪。你茫然伸出手,却被男人的手握住,十指相扣落进柔软的床榻上。你同他沉默地对视,然后奥尔什方露出一个笑容。
“我可以吗?”
你听到他这样询问你,你知道,如果你说了“不”这个字,哪怕仅仅是动动嘴唇他都会立刻停下所有的动作。虽然奥尔什方没有向你保证,但是你没来由地觉得他就是这样无论做什么事都贯彻骑士精神的人。
认真得可爱。
于是你也笑了,你撑起身子去吻他精灵族的耳朵,薄薄尖尖的,它在你柔软的舌间变得温暖起来。你忽地便感受到了他逐渐变重的呼吸声,可尽管如此,奥尔什方将你放回床褥间的动作依旧轻柔。
骑士像打开贝母一般小心分开你的双腿,他去讨好取悦你的身体。以手指、以唇舌,你可以感受到这个男人温柔的入侵与探索,你这副等待盛开的身体占满了他的心思,而奥尔什方也希望你获得快乐。
他同你结合的信号是一个吻,奥尔什方去含你的唇,他同你十指相扣,近乎温柔又坚定地挺入。没有痛楚,你迷茫地想着,只有一种充实感。你第一次清楚地感知另一个人在你的身体里,被你包容挽留,而那个人是你心爱的纯洁骑士。
这让你忽然产生了落泪的冲动——英雄不应该哭泣、英雄要永远强大,但是此时此刻,在他的怀中,你哭了出来。男人愣住了,他亲吻你湿漉漉的眼睛,只觉得自己是你哭泣的元凶,想急急忙忙地退出去安抚你的心情。
你握紧了他的手,阻止了他。在目光交融的刹那,奥尔什方读懂了你哭泣的原因——在政治与阴谋中辗转的英雄,饱尝世态炎凉,于是在她寻到了一处足以放下一切重担的地方时,就像回到了她记忆里模糊的故乡。那里泉水依然甘甜,酒香依旧弥漫,在放下的泪水里可以脱去风尘仆仆的疲倦。
奥尔什方将你抱在了怀里,他轻轻地抚摸过你的脊背、腰腹,最终缓慢动作起来。你的啜泣渐渐停止,而是逐渐化作了奇异的喘息。他在同你交合,用一个甜蜜而独属于大人的方式来安抚你的情绪。快感让你攀在他胸口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又化作绵软的嘤咛。你感受到他正拓开你的身体,在你的生命与记忆里正用肉体书写属于他的那一笔。那条纤细的腿早已在顶撞中从男人肩头滑落,搭在他臂弯上,肌肤相贴,汗涔涔的。奥尔什方看了一眼你无力的身体,在你的湿漉漉的目光中偏过头去亲吻你膝上伤痕。他的吐息烫得你一瑟缩,只能紧紧扣住骑士的手指。
情事止息于夜深的时候。
你记得奥尔什方依旧说着过于热情的话,你听了依旧觉得赧然。但你明白,这位骑士爱恋你肉体的艳光与灵魂的颜色。他将永远对你保留以真诚纯洁的爱慕,是挚友、亦是挚爱。在入睡前你又一次看向了窗子,而奥尔什方此时亲了亲你的鬓边,你听到他轻轻的声音落在耳边。
“雪停了,明天一定是个明媚的好天气。”
他这样说着,将你拥进怀里。你们赤裸地依偎在一起,壁炉的火依旧毕毕拨拨地烧着,你听着柴火的声音、听着奥尔什方的心跳,睡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好觉。
醒来时手中的书信不知怎的已经散落开来,你动了动手指,最终也只是捏住薄薄的一张。外头阳光明媚,透过冰棱与窗子落进房间里,析出宝石般的美丽光芒。你又梦到年轻时同奥尔什方在这里的日子了,梦到他的亲吻和拥抱,梦到你们在雪夜里赤裸的取暖。
在这样漫长的时光里,生者逐渐老去,逝者永远年轻。
你已经记不大清是什么时候分别的,只还能记得宏伟辉煌的神明建筑,还有冷而痛的黄昏夕阳。那时的阳光也极好——你不由得看向明媚的窗外,在一片灿烂温暖的阳光中,你看到了那名骑士渐渐向你走来,他依旧年轻,笑容温和。是他吗?是你那拥有婴儿蓝瞳孔的挚爱吗?
你不知道,衰老的生命已经不容许曾经世界的英雄做出判断,你只是向着他、向那片蔚蓝模糊的光影伸出了手——在十指相扣的刹那,你清晰地想起了那一夜的温暖。
“我很爱你,”你呢喃着,像是梦呓,“奥尔什方。”
那影子露出你熟悉的笑容,你忽然觉得身体变得轻盈起来,像回到了你少女英雄的时候——在随着那挚爱身影奔向光芒中的刹那,你看向了镜子。
镜中的你,年轻美丽,不是枯槁模样。
你重新望向奥尔什方湛蓝的眼睛,在一片灿烂的暖阳里,你露出了一个美丽的笑容。
啊,今天真是个明媚的好天气啊。
你这样说着,流下一行泪来。
那位艾欧泽亚的英雄离开了,是福尔唐家的侍者发现的。那位英雄就那样安详地睡在床榻上,永远闭上了眼睛。她的手中捏着几封信,是巨龙首曾经的家主奥尔什方写给英雄的——这位骑士老爷和英雄是恋人,在当时没有人不知道。
英雄的葬礼在雪原里举行,她睡在神意之地那块碑旁。仰慕英雄的人很多,他们肃静无声,向英雄与那位保护英雄的骑士送上了雪白纯洁的妮美雅百合。
愿水晶指引你前路。
他们这样祷告着,在风雪里送别为世界而战的英雄。
葬礼结束的时候,库尔札斯依旧晴朗,空气里漂浮着的冰晶折射着美丽的阳光。
“真是一个明媚的日子啊,水晶会庇护英雄的。”
送别者们眯着眼望着雪原与少见的阳光,他们这样想着,献上了小小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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