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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那是一段遥远却充满色彩的记忆,三年里未曾褪色,反而愈发鲜明。
他们在西岳东边的城看到了春天。
满城的海棠、山茶、杏花雨,彩色云团般簇拥,为锦城织上了粉红色的锦缎。
无数的文人墨客摇摆着折扇,时走时停,欣赏这盛春的风光,不乏美人着锦缎出游,两两有缘,对望一眼,便成了鸳鸯谱。
街上落英不扫,街边山茶盛放。
两人站在午时锦城的街上,走这一路,他们没找到一家空房。
全城的客栈都被慕名而来的人住满了。
初岫催促着说:“不管了,去吃饭。”
万俟琤颠了颠刚从偷儿那劫来的钱袋,道:“你有伤,只能吃些素食。”
初岫不怎么情愿,嘀咕了几声,应了。
初岫点了一桌子的招牌糕点,吃的香甜,酒楼的掌柜喜欢这么大方的客人,笑眯眯的过来搭话。
初岫晃着腿问他:“这里都有什么玩的?”
掌柜笑道:“夜里放烟火,就在滨水河,沿岸吃食店铺应有尽有,到时人也多,多的是才子美人,今夜锦楼的花魁要抛绣球择恩客呢。”
花魁?
初岫眼睛一亮。
万俟琤暗道不好。
果然,初岫兴致勃勃的看他:“没客栈,我们能住青楼啊!”
夜里,滨水河畔人潮拥挤,几乎挪不动地方。
烟花盛放在半空中,映在河水里,夹岸盛放着锦城花。
比花还娇艳的,是人。
滨水河上搭起了台子,花灯将那上边的红绸映的通明。
中间一个穿着清凉的美人赤着足在跳舞。
酥娘一搦腰肢袅,回雪萦尘皆尽妙。
满城芳菲融进一舞,行人尽是如痴如醉。
那时初岫身量不高,挤在人群里垫脚看的累。
万俟琤也没看那勾了万人魂魄的舞,他小心的护着初岫的左臂不让人挤着。
热闹喧哗声中,初岫凑到他耳边,冲他喊:“阿琤,抱我上去。”
万俟琤:“……”
他左右看了看,瞧见一两三岁的小姑娘骑在父亲脖颈上拍手叫好。
他矮身,将初岫抗在了肩上。
万俟琤身量本身就高,站在一群中原人中间,像是雨后蘑菇中的小白杨,他肩膀宽阔,初岫坐的稳稳的,觉得这姿势好玩儿,高声喊道:“阿琤,你力气真大。”
万俟琤弯了弯唇,没说话。
那花魁一舞结束,拿起了绣球,媚眼轻扫,十分随意的将绣球扔下了高台。
远处一片喧哗,众目所望处,一位书生走上了高台。
初岫扯了扯万俟琤的头发,万俟琤将他放下。
初岫皱了皱鼻子:“那花魁长的还不如我好看,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去吃好吃的。”
万俟琤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就是没抛中你,你不服气。”
初岫:“……”
他挽起万俟琤的胳膊,道:“我有什么不服气的,只不过没能得一个不花银子就能睡觉的屋子罢了。”
万俟琤挑唇,道:“你想睡在哪,我都能带你去。”
他确实是能,看上哪间房子,将屋主敲晕,自己住,他们也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了。
初岫拉着他去买了糖画。
沿着热闹的大街一路的走,高高兴兴的边吃边逛。
万俟琤咬了口他递过来的蜜糕,垂首看他:“找个地方睡吧,昨夜都没睡好。”
昨夜初岫睡得很好,都没感觉到颠簸,而万俟琤一夜未睡。
初岫擦了擦手,道:“咱们去青楼,用银子砸一间屋子下来。”
万俟琤:“……”
万俟琤:“为何一定要去青楼?”
初岫:“我还没去过青楼……”
许是这锦城风景实在是惹人沉醉,这夜里的热闹实在是令人心情愉悦,初岫心情大好。
万俟琤刚和初岫吵过架又和好,不想又惹得他闹一场,他就没坚持自己不入烟花之地的原则,随着初岫的意思去了。
这青楼的房间,比客栈还紧缺。
初岫数了两张百两银票,砸下了最上层相对清静的房间。
秦楼楚馆,夜里是最热闹的。
无论在这门外身份如何,进了门就都是狎客。
万俟琤容貌实在出挑,虽穿着布衣,可还是有不少的姑娘围了上来,纷纷想要往他身上贴。
他冷着脸躲开,与初岫上楼。
那是一间有些俗气的房间,进门有一张雕花圆桌,临窗有矮塌,轩窗关着,外边就是滨水河,可以听到嘈杂的人声。
往里有一张足够三四人滚的大床,上边铺了厚厚的垫子,芙蓉帐挂在两边,红的像是喜房。
屋里有股子暗香,初岫嗅了嗅,没当回事,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床上。
万俟琤坐在桌旁,喝了口水。
初岫向他伸手,道:“帮我把手解开,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万俟琤走过来,坐在床边。
初岫就躺在了他的腿上,向他伸手。
麻布一圈一圈的解下来,初岫看着万俟琤英俊的脸,闲得无聊搭话:“阿琤,你困吗?”
万俟琤:“还好。”
初岫:“你都陪我一天一夜了。”
万俟琤将手指上的布解开,拿起来看了看,轻轻摸了摸已经结痂的伤口,道:“好了。”
“嗯”,初岫说:“我配的药,很管用。”
万俟琤没说话,继续给他解手掌上的麻布。
初岫困了,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道:“阿琤,我没力气洗脸了,给我擦脸。”
万俟琤冷漠道:“不擦。”
初岫:“我受伤了。”
万俟琤垂眸认认真真的给他拆布条,淡淡的说:“已经好了。”
初岫:“……”
双手被放开,他搂住万俟琤的腰,闭着眼睛耍赖:“阿琤,你疼疼我。”
万俟琤向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道:“不疼。”
顿了顿,他说:“叫了洗澡水,等下你洗个澡。”
初岫蔫巴巴:“奥。”
他躺在万俟琤的肚子上,觉得身体疲乏,一股子困意袭来。
他打了个哈欠,要睡着的时候又迷迷糊糊的叫他:“阿琤。”
万俟琤没理他。
再醒的时候,洗澡水已经抬进屋里了。
万俟琤站在门口,楼下传进来的淫靡声音很快被关在了门外。
万俟琤看着他,冲浴桶扬了扬下巴。
初岫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解自己的衣服。
但是他的右臂伤了,虽用了药,可还疼着,脱了半天衣服也脱不下来。
他张开手臂,又打了个哈欠,对万俟琤道:“阿琤,给我脱衣服。”
水温适宜。
浴桶也够大。
他趴在桶边,叫阿琤:“一起洗吧,洗完就睡。”
万俟琤忽觉血气上涌,片刻后,去喝了盏冷茶,觉得稍微舒服了些,将衣服解了,迈入浴桶。
他们以前也一起洗过澡,两个男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他一进来,初岫就凑了过去,趴在了他胸前,用手揽着他的脖子,下巴垫在他肩上,道:“阿琤,给我擦背。”
万俟琤:“……”
没进来前,他就觉到身体燥热,喝了点茶压了下去,被热水一蒸,反而更严重了。
初岫的身体让他觉得很舒服,滑嫩清爽。
他将手覆在初岫的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声音低哑:“初岫,我应该是中了春药。”
初岫:“……”
初岫:“是香炉里那个?”
万俟琤:“……”
他语气凉凉:“你知道?”
“那个药效很小,只是助兴的,不算春药”,初岫有点心虚:“我以为对你没什么……”
东边的墙壁突然一声闷响,接着,女人淫靡的娇喘响了起来:“好哥哥,好好疼疼我。”
万俟琤:“……”
不就之前,初岫刚说过这话。
不过初岫说这话的时候,软糯清爽,让人只觉得他可爱,不同于这女人的俗气。
可即便是俗气,万俟琤还是起了反应。
他想起身,初岫却还在他身上。
他缓了缓呼吸,道:“初岫,我得出去。”
初岫老老实实的从他身上下来。
万俟琤刚想起身,又僵住了。
他那里……
他叹了口气,道:“你有克制的药吗?”
初岫咬着红润润的唇,眼睛无辜的眨了眨,说:“有。”
万俟琤还没来得及问,初岫就指了指门外,道:“这楼里都是。”
万俟琤:“……”
万俟琤又和初岫生气了。
初岫这次理亏。
他自小遍尝药草,寻常药对他没作用,是故真的没把这香炉里的助兴熏香当回事。
可万俟琤不同,少年将军哪里遇上过这种药,谁敢把这种下九流的东西往他身旁摆,加上在这房里已熏了一个时辰,他如今是真的有些狼狈。
他躺在大床上,闭着眼睛运功,企图将那燥热压下去,可东西两间房子里的声音浪潮一般此起彼伏,仿佛争着谁叫的更厉害一些。
这房间的墙壁本就薄,万俟琤习武,本就耳聪目明,可听到极其细微的声响,真是苦不堪言。
初岫吩咐人打了冷水,拿着帕子浸湿。
万俟琤脸上一凉,却没睁眼,由着初岫给他擦脸,用这点凉聊胜于无的缓解燥热。
初岫趴在他胸前,帮他擦脖颈上的汗,轻声说:“阿琤,我去给你叫个女人吧。”
万俟琤冷声道:“你敢去我就把你扔进河里。”
初岫没了动静。
少年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趴在他的胸前,与往常一样,他不懂避嫌,不知道这对现在欲火焚身的万俟琤有什么影响。
两人都不说话,这屋子里就静了下来,可滨水河上游乐的行人,门外狎客妓子的下流调笑,和旁边两间房子的淫声浪语,透过这薄薄的墙体传入,充斥了这红烛暖房。
男人叹了口气,轻声说:“初岫,我去洗个冷水澡,你自己房里别出去。”
初岫在他胸前动了动。
万俟琤睁眼,猝不及防的对上了初岫那双清澈的眸子。
初岫一手搭着他的脉,呼吸清清浅浅的扑在他的脸上,是往常他们都习惯了的距离。
万俟琤喉结轻微动了动,望进了初岫的眸子,那双美丽无双的杏眼里,映着的是他,只有他。
胸口像是浸了水一样潮湿绵软。
那是莫名的心悸与心安。
万俟琤灼热的呼吸与初岫的交缠,不知是谁先闭上了眼睛,唇就贴在了一起。
然后深入,用力交缠,泄露出了水声,和少年被迫溢出的闷哼。
万俟琤一个翻身,将初岫压在了身下,深深的吻着少年人甘甜的唇舌,津液顺着唇畔流下,少年喘息受阻,推了推男人。
万俟琤微微离开,深深喘息,眸子里清明和欲火在博弈,唇间的津液相连,像是连接着两个人的心脉。
初岫深深喘息了片刻,澄澈的眸子里有些失神,等他稍微缓了缓,他又闭上了眼睛,轻轻哼哼了声。
相连的津液断了,唇瓣又贴合。
万俟琤这次没有那么急躁,他将唇贴在初岫的柔软上摩了片刻,磨的初岫的唇瓣滚烫,随即亲密的撬开他的牙冠,舔上了他的上颚。
舌尖轻轻滑动,只是那么动了一下,初岫就忍不住溢出了一声呻吟,然后柔软滑嫩的舌尖儿羞涩的抵住他,万俟琤轻笑了声,勾住了他的舌头,反复安抚吮吻。
初岫睁开了水润润的眸子,看着面前闭目深吻着自己的男人。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万俟琤,外放,热情,落败于欲望之下。
可他真的十分的英俊,这样对自己的时候,他只觉胸口饱胀,身体充斥着酥痒。
他能感受到万俟琤身体不正常的炙热,感受到那个戳着自己的大家伙。
他意识到自己可以帮万俟琤缓解欲望,这样最好,他不想让万俟琤去找女人,他不想别人碰他的奴隶,既然自己可以,那就最好不过了。
他伸手去扯万俟琤雪白的内衫,将纠缠中自己裸露出的胸膛与他的相贴。
万俟琤睁开了眼睛,他目光里有着初岫读不懂的情绪,随即,他从善如流的扯开了初岫的衣服,同时,芙蓉帐被他撩下,层层红账内,少年甜腻的叫声与肢体的碰撞声激烈的传出,床榻大概是这屋子里最结实的物件了,可它依然发出可怜的吱呀声。
夜色深沉,锦城万籁俱寂,除了花楼,这里灯火通明,浪荡的人声鼎沸,做的就是夜间的生意。
万俟琤耸动着腰,牵着少年未伤的手去触碰相接的地方,往日里冷若冰霜,缺乏表情的脸上,全是令人心折的野性和毫不遮掩的情欲。
万俟琤亲吻着初岫的脖颈,声音喑哑:“初岫,舒服吗?”
初岫被欲望剥夺了身体的掌控,从失神中微醒,他依赖的看着万俟琤,带着可怜又可爱的鼻音,细声道:“才知道,这样好舒服,以后我们常常这样吧。”
万俟琤心里一颤,将自己重重的埋了进去,他贴在初岫的耳边,低语道:“主人说的,自然是好。”
芙蓉帐暖,度春宵。
第二日,他们续了房,没有春药的作用,却又在床上厮混了一日。
锦城看罢,初岫趴在万俟琤的背上,笑着说:“摆驾灵隐寺,顺道访了西湖。”
春风十里,草长莺飞,树荫下,初岫枕在他的腿上,道:“行乐须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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