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万物,都身为个体存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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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伯贤在店里忙活了不久,中午那阵儿高峰期就算是过去了。今天他的班儿挺轻松的,就一上午带一中午,小半天的时间。要是没有上午迟到那事儿,也是挺轻松的一天。他来这个城市也挺久了,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挺满足的。大学毕业那会,他就想什么时候能离开家,来到这座城市,生活下来。
一晃就是六年。
他今年二十九岁。
他依然孤身一人。
边伯贤其实对这件事情没什么所谓。他不需要因为某些生理需求寻找伴侣,他也没动过什么心。综合以上条件,边伯贤本人认为,根本没什么必要谈恋爱。
“放屁。”李越听完他这番话分分钟表示不赞同。他知道自己这位室友是个幽默沉稳的寡逼,但他和别的寡逼不一样。别的寡逼是自己不行,上赶着没人要的那种寡,边伯贤他就是愿意自己寡,不愿意给任何人机会。你看着他像是什么都没所谓,屁,哪里是没有必要。
只是必要的那个人没了不是吗。
做了五年多的室友,他大概只能猜出这么件事。是个长情的人啊。其余的事情,他只能说是一概不知。他不知道边伯贤为什么这么久不交女朋友,不知道边伯贤为什么总买那一种味道的香薰蜡烛,不知道为什么边伯贤笑着的时候,总是有一点悲伤。
“行了,我走了。”边伯贤揉了把头发,对李越说了一声,推开店门走了出去。
去看看吧,那家花店。他想。
边伯贤走了一截,看到了“凹凸”两个字。店门口摆了个玻璃框,他走近两步,看上边拿荧光笔写着“珍惜眼前人,珍惜现在的时光。”
边伯贤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法。
很文艺,很......非主流。
花店的玻璃门上边系了个风铃,丁铃铃的直响。他推开门走进去,闻到了满鼻子的植物味道,夹着一点点的香气。是木棉花。一点点红就绽放在边伯贤面前,非常鲜活,鲜活得不真实。
“先生,您是来买花的吗?”一个脆脆的女声打断了边伯贤的思绪。他扭头朝右边看去,一个穿着员工制服的女孩子有点惊喜地看着他。
“啊......是。”边伯贤看她激动的样子有点适应不过来,“我想买那种花,一整束的那种。”边伯贤比划了一下,指了指面前的木棉花。
“好的好的,先生您真是有眼光。这个木棉花不怎么有人买,所以就摆了几朵放在那里凑个数。我们要联系供应商,下午给送新鲜的过来。如果要买一整束的话,可以晚上的时候来取。”这姑娘又是一大段话。
边伯贤现在适应了,有了些笑意。“行,那我就晚上来取。就是这种花都没人要,怎么给我看上了倒还成我有眼光了?”边伯贤调侃了一句。
小姑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过半晌才说:“先生您眼光独特。我是这个意思...咱们店今天第一天开业,看您这么英俊,给您打五折,半价怎么样?”
边伯贤被这一番恭维弄的差点笑出声,满面笑意地付了帐,往家走去。
边伯贤前脚走出去,柜台后面的帘子就被掀开,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朴灿烈无奈地看了一眼小姑娘,“你啊,差点儿给人吓跑了。”
“哎呀哥,我那是太兴奋了嘛。这个小哥哥比照片儿上好看多了,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啊。”小姑娘有些羞臊地反驳。
朴灿烈拿她没办法,只能拍了拍她的头,“你有一个特别特别好看的哥哥,还没审美疲劳?”
“切,不一样。”小姑娘撇了撇嘴。
朴灿烈低低地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花束。不过边伯贤的确就是好看,他只看他一眼,就没办法再移开自己的眼神。以前是,现在更是。
“不过哥,这花不是现成的吗,你怎么不直接卖给他,非要我诓他晚上再来一次。要不是你妹我演技高超,差点就露馅儿了。”小姑娘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哥。
“这招叫,”朴灿烈低头狠狠吸了一口花香,“引蛇出洞。”
边伯贤,我要你自己承认,你根本没办法忘记我这件事。
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重新相遇。
边伯贤到了家先冲了个澡,随便找了一件白t套上,换了条干净的黑色大短裤,开始搓洗换下来的几件脏衣服,其实也不算脏,就穿了一上午,但味儿实在大。所幸就一件儿上衣,一条运动裤,一条短裤,顺手就搓了。晾完衣服以后,边伯贤又收拾了一下浴室,把家里地给擦干净了。看着挺整洁的小家,边伯贤舒服地倒进了懒人沙发里,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一觉醒来,窗外边儿天空都暗了。太阳估计刚下山不久,边伯贤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七点二十四,正正好,去拿花儿吧。
边伯贤关了空调,从柜子上拿了钥匙装进自己的裤兜里,穿了双凉拖就出门儿了。反正不着急,慢慢晃悠过去吧。
现在这时候,大街上正满满当当的全是人。吃着喝着玩儿着的人都在街上排着。边伯贤来这儿六年了,早不把自己当成过客,他是真把这儿当家,哪怕没什么朋友,只有李越一个人和他结伴,他也不觉得孤独了。
天地万物,都身为个体存在而已。
他就是有时候会觉得遗憾,遗憾有些事情,没能做完,而且再也没有机会了。
今天这种自己一个人身处闹市的情况不多出现,他一般和李越会和一起上夜班。像这种班儿不同的情况,他也就呆在家里眯一会儿。睡醒了点个外卖,看会儿书也就早早睡了。
正想着,边伯贤到了花店门口。
还是一阵铃铛声,他推开门走进去。店里没人,边伯贤有些奇怪。他看到柜台后面还有个布帘子,正准备走近看看人是不是在那里面。
帘子抖了抖,撩开了一个角。边伯贤看到一捧木棉花,还是从前的样子。红色花,牛皮纸的包装。
后来他看到朴灿烈撩开帘子走出来。
拿个高大的男人单手捧花,朝他走过来。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一眼时间。
“八点十六分零三十秒。”朴灿烈盯着面前的这个人开口。
相隔七年八个月零二十五天,我们再一次相遇的时间。
边伯贤看见那人的嘴巴一张一合,他分明听得清楚,但他总觉得隔着保鲜膜一样感受不真切。他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轻松一笑,彼此寒暄,然后再也不见。
但他做不到。
他只听得到那个人说话。
他说。
“我回来了。”
他说。
“边伯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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