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无论声名鹊起还是满身狼藉，她都再未踏入伊城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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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15日，关于被告林德信家暴、恶意伤人、肆意造谣等案件以及原告监护权归属一案正式开庭。

两方律师激烈地做着辩护，直到被告方提出被伤者出庭作证，对被造谣一事进行叙述时，傅律变得沉默起来。

“请求原告证人出席法庭！”被告律师嚣张地在法庭上说道，他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笃定证人不会出场。

林念心里一惊，他看向旁听席，以及两扇门口，沈鹿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他焦急地望向傅律，却只见对方摇了摇头，“我方请求休庭。”

“傅律，怎么回事儿？沈鹿要来？她……她在哪呢？”

他有些激动地抓着傅云堂的胳膊，如果沈鹿能来，他就可以亲口告诉她自己的成绩，没有辜负这些天的努力。

“林念，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只见他心思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深沉。

“沈鹿她……来不了了……，就在高考当天，她的尸体今天凌晨才在河流下方被打捞起，代烟已经尽快带着她的尸检报告过来了，还有她生前录的影像资料。”

“你说什么呀？”林念不可置信地望着傅云堂，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她怎么可能……

“你别骗我了，她是不是马上就到了？她到哪了？她答应过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少年还强颜欢笑着，但他手上抓着傅律胳膊的力度却出卖了他，“她就算逃避不想见我，也总得…也总得出庭吧……”

林念不敢相信，他强撑着笑容望着傅云堂，“你说啊！她到哪了？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他大声喊道，眼里的泪润了眼眶，仰着头闭着眼睛，脑海里却满是沈鹿的身影跟声音。

“你骗我，她说她要回省城的，她要去做研究，她要去相亲找门当户对的人结婚……她说她给我机会，只要我考上S大，我们就能见面的……”

“她……哈哈……她答应过我的……”，林念含着眼泪笑着，又哭又笑，始终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是真的，代烟六月七日那天，就接到了她的电话，我们去的时候她已经……，为了不让你高考分心，所以才、才瞒着你。”

傅律说着，自己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他主动拍了拍林念的肩，“你收拾好情绪，待会儿……就要见到她了……”

林念无神地靠在墙上，只觉得人生都没了意义，原本正一点一点亮起来的世界再次昏暗了下去。

唯一让他坚持下去的人消失了，少年第一次体会到了失魂落魄的滋味。

直到再次开庭时，他见到了沈鹿的录像。

“这个U盘里详细记录着证人到达伊城后的每一天的生活，她本人在临死前录下了最后一段，交给了我们的另一位证人……”

……

林德信的桩桩罪名如愿被坐实，他未来的日子里将会在狱中度过。

沈鹿跟林念的关系也正式地在大众面前清晰起来。

他们不同于常人的相遇，却爱上对方，互相陪伴，并没有所谣传的那般不堪。

听众也一时唏嘘，观众哗然，对这件事的好奇算是到了头。

走出法院的那一刻，天空中下起了大雨，本该晴空见日明的天气却阴沉着。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呢……，我没能保护好你，是我的错。”少年抱着法院不再需要的沈鹿生前的遗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如果……死的人是我就好了……”

她用自己的生命对抗世俗与流言，却把最爱的人抛弃在人间。

他们本来就约好了，事情结束就回到伊城，从此隔断以前的种种，好好生活。

如今却只能阴阳两隔。

林德信被押送监牢时仍在吵吵嚷嚷，法院外的媒体正等待着他们走出来。

“是那个女人给我的儿子洗了脑，他们的团队跟背后的资本太过强大，我没能救回我的儿子……”

林德信“衣冠楚楚”地站在媒体前接受采访，说着些冠冕堂皇的话，男人哭诉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即使败诉，也仍然是已经故去的人犯得错。

林念在他之后出来，看着男人在众人面前表演。

少年不再流泪，眼里却没了光。

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遗物，冷冷地抬眸看向前方人群，他看着前来“寻找真相”的媒体无声地笑了出来。

“沈鹿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民教师，有些父亲也只是血缘关系。”

躲在媒体后的男人惊心地看着少年，这个他自认为熟悉的儿子。

“林先生……你杀人了！”

他冷静地从嘴里落下一句话，随后疯狂地笑着，看向那个被称为“父亲”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直到他笑累了，笑到笑不出声，笑到眼泪再次流了下来，方才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男人，“林德信啊林德信！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这辈子……也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了，祝你晚年安详！”

“林念！你大逆不道！我可是你父亲！”男人看着这个曾经自认为很熟悉的人，此刻心底不禁发怵。

“父亲？是生而不养的父亲？还是家暴酗酒成性的父亲？”少年收了面容，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你不再是我的监护人，从今以后，我与你再无半点瓜葛。如果可以，我想把自己身上你这肮脏的血液全部抽干！想想都恶心！”

他带着那些遗物回了家里，归功于沈鹿曾经让自己签署的那份意定监护文件，她名下的所有遗物财产全部归于林念名下。

“房产的过户我已经处理了，林念，如果你真的想要去S大的话，可以卖一套房做你的学费，留下一套给安安，我的存款不多，应该够你大学的生活费了……”

少年一身疲惫地回到家，一个人坐在家里的地板上不断地翻看着沈鹿留下来的影像资料。

里面她录下了各个时期对他们说的话。

“林念，别放弃，这件事情很简单的，加油。”

“安安——，十二岁生日快乐，我送你的礼物由哥哥转赠好不好？”

“小鱼小鱼，起床啦，再不起我就泼水呛死你！”

“唔……小鱼是不是该走出我们的感情了？有喜欢的人了吗？有的话要大胆去追，不要怂！冲鸭——”

“林念，对不起，我食言了。”

视频突然转为严肃，最后一帧定格在沈鹿曾经最向往的伊河桥畔，两旁的蔷薇花开得正旺。

“我与林念的关系很干净，没有你们想象的那般不堪。小鲶，对不起，只是我坚持不下去了，流言、压得我喘不过气……所有的证据我都移交给了傅律，希望法庭能给你们一个公正的评判。”

“不过没关系……，我看到了伊河桥畔夏天的样子，过了很多天未来的生活，遗憾的是没能看到这里春秋冬三个季节的模样，没能跟你一起看，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

不过，我记忆里的蔷薇花始终停留在它绽放时最美的样子，在以后它便没有花期，因为天天都是蔷薇花期。

记忆里的蔷薇花不落，是不是人就不会散？我会永远记得，蔷薇花最美的样子。

以后……在我的世界里，我们始终相守如初。

永远热爱自己，如果……你不出现的话，我这一辈子都会庸庸碌碌……

林念，再见。”

她的话音落下，录像便戛然而止，最后沈鹿的眼神停留在屏幕上，似乎在看着屏幕外的人。

她的生命也留在了最美好的时刻。

她到死亡前一刻，都没有说出口那句我爱你。

林念等了一个多月的结果仅仅是一句对不起与死别。

“如果你们打捞起我的尸体，请把我火化后洒进伊河，这辈子做了一次高建筑林里的鹿，下辈子……我想做一头水里的鲸……”

林念领回了她的骨灰，带着林安到了伊河，亲手把她洒了进去。

“安安，你要记住，虽然我们的生命里短暂的出现过一个精灵，她叫沈鹿，但你一定要一直……一直记着她……”

代烟就站在远方远远地看着，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的骨灰被一点点洒进她最喜欢的河流里，看着那个沈鹿最喜欢、最想见的人。

林念的确对得起沈鹿的喜欢，可自己的感情又算什么。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最后看了一眼桥上的人便离开了。

自此，无论声名鹊起还是满身狼藉，她都再未踏入伊城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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