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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洪城的第一场雪下下来了。

穆青在闭馆音乐里走出了图书馆,被艰涩语句和庞杂信息塞满的脑子很重,还裹着焦躁。她想着回到宿舍,该先洗个热水澡,然后躺上舒服的小床,快乐地玩一会手机,争取十一点半之前入睡。

走过黑暗里的盏盏路灯,空无一人的篮球场,大灯照得流浪猫无所遁形。她想起家里乖顺的猫,伸出手去靠近,却被流浪猫用警惕的眼神瞪着。

路过24小时便利店,拣了两瓶酸奶,手指拎着盖朝回走。

刷卡进楼,穆青没有像往常一样向左转,而是右拐上了楼,站定在楼梯口开始发信息。

“金月,睡了吗”。

对方回复很快:“还没,咋啦”。

穆青抬头看了眼镜子,打字回复:“我在你门口,开下门”。

走到时,门刚刚打开,女生向她笑道:“怎么啦?”

穆青把手里的酸奶递到她身前:“给你的。”

金月有些惊讶:“啊,谢谢。”

穆青将视线从对方拿着酸奶瓶的手,上移到面部,将五官快速而周全地看了个遍。金月的目光总是很沉静的。穆青盯着她的眼睛说:“那我走了。”

金月笑道:“好,拜拜。”便要撤回门内。

穆青急匆匆转过身,接着上楼回自己的寝室。她钻进浴室。淋头盖脑的热水从花洒冲出,她闭着眼睛仰面站着,直愣愣地浪费了一分钟水。

待到将近十一点,她披着半湿的头发窝到桌前,打开微信是少见的安宁,想起母上大人对短视频互动的要求,便登上软件乖乖地给她新发的小狗视频点红心。

随手一刷,一把乌黑油亮、长及大腿的头发在风和背景音乐中缓慢地飞舞着,接着切到博主的讲解:“我的这个视频被很多平台盗用……洗完头发一定要吹干,而且要从上往下吹……”

穆青心里一激灵,倒抽一口凉气,火速冲回浴室打开了吹风机,吹完头发又抹了精油。她痛心地看着垃圾桶里的发丝,深深叹了口气。

再次出来,她直接伸手关了顶灯,打开床边落地小灯,把自己摔倒在床上,头埋在被子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又静静瘫了片刻,呼吸中的二氧化碳越来越浓,她翻过身继续瘫着,耳朵有不轻不重的嗡鸣声。

她很心痒,想直接拖进度条去看结局揭秘,又有点懒得应付,当下觉得有些纠结。

但夜晚时间宝贵,她还是熄灭了落地灯,暂时放下这些不重要的思绪,准备迎接一场好梦。

周六的早上八点半,穆青睡了个饱,神清气爽,伸个懒腰,感觉全身都舒展开。

她唰唰唰出了十几拳,再来两个高踢腿,就这样糊弄过了周末的晨练。

再一把扯开窗帘,明亮热乎的太阳充满了小房间。

她开始盘算晚上吃顿好的,一定要点最爱的招牌菜,中午可以少吃或者不吃,就从现在开始看文献到下午直接过去,时长应该还可以。

给她的绿萝浇了点水,将几件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又拖了地之后,穆青拎着红枣干和酸奶坐到了书桌前,抖着腿开始慢慢啃冗长的英文文献。

她记录了当前还没想通的地方,连同整个学期遇到的困难整理在一张白纸上,似乎有些共同点呼之欲出,但她已经没有时间了。只好略烦躁地将电脑关了,扔到一旁。

菜快吃完,她有一筷没一筷地夹着。一壶米酒已倒空了,杯中茶水也空了几次。

穆青感觉自己的灵魂像块被渐渐泡开的棉花,轻松又充盈的,散发着酒气的。

她拉紧了自己的围巾,低头站了一会,看着晚间寒风里摇摆的麦冬草叶。

过了不知多久,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清醒一些了,于是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转身向学校走去。

高大的路灯照得街道昏黄,常绿的香樟叶子显出疲乏的干绿色,树影在地上簌簌作响。

穆青慢慢走到校门边,看到花店居然还开着,老板在店里走来走去,可能是准备收拾关门了。

她紧走两步迈进去,招呼道:“老板,还没关门。”

对方笑道:“马上准备了,你要点什么?”

穆青看向冰柜,一大捧旺盛而安静的花朵簇拥在一起,没有玫瑰那么复杂,又没有‎‍‌‌百‌‎合‍‎‌‌‎那么简单。

于是决定在一瞬间就下了。她道:“老板,拿几支开得好的洋桔梗,不用包了,我自己养。”

老板应声。

站在金月门口,发微信问道:“在宿舍吗”。

对方没有回复,但房间里传来拖鞋的踢踏声,金月走过来开了门,穆青将花直接怼到她面前:“呐,给你养着。”

金月一手扶着门,垂眼看了看娇嫩欲滴又含蓄可爱的花瓣,微微笑起来,两只手捧过了这一把塑料胶带捆住的植物。

穆青也高兴地绽开大大的笑容。

她心跳很快,尤其是目不转睛地迎接这样的眼神时,耳朵都仿佛半失聪了似的,听不清楚对方的话。

金月说:“过来。”穆青还是傻笑着。

于是她笑骂:“好笨啊。”她仰起头,伸出手抚摸穆青的侧脸和耳朵,眼睛盯着。

木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屋里亮着灯,拐角处投下了一片阴影。

穆青倚在门上,两手在金月腰后交扣,将她紧紧靠在自己身前,隔着厚厚的羽绒服。

她嘿嘿哼哼地笑着,探过头去蹭额头,金月也笑,微微仰了脸,用鼻子亲昵地蹭蹭穆青的鼻尖。

她觉得头脑昏昏的,心脏也涨涨的。不知道要干啥,但知道手绝对就要这样紧紧拉着,要把人紧紧抱着。

抱着金月的腰摇摇晃晃往前走,晃进洗手间。

没开灯,外面的灯光散漫地流进来一些。

松软的短头发,长长的弯弯笑眼,不再是沉静的,而是含着温柔的,浓烈的情绪,缠绵的,像挂在杯壁上的红酒液。挺直的鼻子,小鸡嘴似的软唇。

金月任她抱着走了两步。

穆青将下巴点在毛茸茸的发顶,忍不住轻轻闻了闻,花香味将她的五官都泡软开来。

她又深呼吸了一次,两只手插入金月发间,摩挲着她凉凉的发丝,十指轻柔按她的头皮。

金月像小猫似的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将头转向一边,看着她俩投下的影子。

一点点惶恐即将破土而出,被穆青一狠心按回土里,并结结实实碾了碾。

再说吧再说吧,先亲了再说。

于是她两手抬起金月的头,捧着她的脸,两手轻轻揉着她的耳垂。

金月半眯着眼任她揉了片刻,便抬起手臂钩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的脖子压低下来。

于是两人便近乎同一高度了。

金月笑了笑,眼睛里透出猫科动物捕猎的神色,盯着穆青滴溜溜转来转去的眼睛。

她轻轻往前凑了凑,闭着眼把唇印上了对方的。穆青也赶紧闭上了眼。

比自己的更软,更热,唇釉还有点点甜气。

唇瓣辗转着,伴着一点啃咬,一点吸吮,还有一点舌尖的描绘。

穆青的心脏仍砰砰作响,感觉金月像品尝猎物一样吃自己的嘴,可她的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软了,全靠膝盖关节支撑着。

这样下去不行。穆青想着。

金月的双手仍搭在她脖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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