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光，我每一次进入照片，既当作和你重逢，又当成与你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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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光正捧着爆米花和可乐挤回程小时身边，手机的特别关心同时“叮咚”作响，他腾出只手掏出手机简单地瞟了一眼，顺便给程小时发的动态点了个赞。

“陆光！你怎么才回来，我等得急死了，电影都快开始了——哎我要的薯片呢？”程小时瞧着陆光慢慢挪到位置，一边接过他手里的零食，一边假意埋怨，眼睛亮晶晶，落进了几颗星星。

“电影院哪有卖薯片的，将就着吃。”陆光瞥了一眼程小时，见他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样子，心底涌上几分好笑，像暖烘烘的春天长出了软和和的春草。

程小时倒也不再说什么，隔了几分钟却将横在两人中间的扶手抬上去，顺势靠在了陆光的肩上。大概是夏季的原因，即使隔着两层布料，彼此的体温仍然清晰可感。

陆光悄悄环顾了一圈四周，想抬手将程小时推开，却又在影院关灯的一瞬间改变了想法，动动肩膀调了个舒服的姿势让程小时贴过来。他总觉得在自己起身去买零食的那几分钟，程小时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才会突然在公共场合和自己做这种亲亲密密的动作。

即使两人已经互通心意在一起了很久，私下早已做过比这亲密百倍的事，程小时还是那个出门牵个手都会脸红害羞的“清纯待业男大学生”。

“刚刚发生了什么？”陆光垂下脑袋，在程小时的耳边轻声问道，呼出的气息将程小时的耳垂染成黑暗里微不可见的粉色。

“没、没有啊，你干嘛突然对我说悄悄话，吓了我一跳。”程小时脑后扎的小辫子被惊得差点儿弹起，他抬起脑袋凑到陆光的脸颊边，低低地问，“怎么突然这么说。”

陆光一时语塞，直觉告诉他程小时有点不对劲，但总归是没法用这样的理由回答，他只能把爆米花塞进程小时怀里，小声道，“没什么，吃你的零食。”

电影不算太精彩，没有迭起频繁的‌‍‎‌高‎‍‌‎‍潮‌‌‍，属于细水长流的类型，剧情也称得上老套陈旧——分别的恋人通过自己的方式不停地去寻找另一半，却总是一次次错过，无功而返。光影交织，明明灭灭地打在观众的脸上，将喜怒哀乐也一并投放于他们的面容之上。

程小时看得有些心不在焉，总是盯着电影屏幕放空思绪，而在他身旁一直留心观察的陆光，显然是连一半的剧情都没有输入大脑。

“陆光，你一场电影偷看我几次了？”程小时忽地扭头，与陆光的视线直直撞上，压低声音故意戏谑道，“平时还不够看吗，今天你怎么回事？”

程小时的唇瓣无意擦过自己的脸颊，陆光稳了稳心神，“你公共场合不会这样。”

“哪样……？”程小时奇怪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再抬眼看了看陆光微抿着唇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恍然大悟，了然地继续凑上前，轻悄悄道，“你不是给我看电影前发的照片点赞了？你没看到我的配文是‘和男朋友看电影’吗——和男朋友看电影，亲密一点不可以吗？”

背景音乐突然随着剧情由轻柔舒缓加快了节奏，隐隐约约的鼓点声自远及近，一下又一下地敲击于耳膜，一路震向心脏。电影里的主角隔着一条马路遥遥相望，大雨倾盆而下，像一条幕布模糊了天与地，也遮住了对视的两双眼睛。

陆光开口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程小时圈住腰肢，呼吸交缠，眸光相触，彼此的双唇有意无意地互相擦过，几番压抑的试探后，缓慢且坚定地贴合在一起。

陆光换了个姿势，想将程小时圈在怀里以免被其他观众近距离吃瓜，垂眸光影交错的瞬间，却看到程小时面上一闪而过的，浓重得挥之不去的悲哀。

电影已经走向结局，主角的台词在安静的影院里反复回荡，是对白，也是自语。

“错过了多久，就找了多久；找了多久，就错过了多久。”

“曾经我以为，你在我的心里就足够。直到和你分开，我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不知疲倦的寻找，有不抱希望的期待，有飞蛾扑火的追逐。”

……

陆光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他垂下头与程小时对视，平静地轻声询问，“你是程小时吗？或者该这样问，你是现在的程小时吗？”

程小时的瞳孔忽地放大又极快复原，他勾了勾唇角，用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极力压制的悲伤像潮水一样漫过他的脸庞。

“陆光，好像无论我进入和你拍的哪一张照片，你都能看穿，我不是‘我’这件事——你对我的了解，深刻得有些过分了。乔苓以前说，这是你时时刻刻把我放在心里的原因，我还笑她用词太肉麻，现在想想，也确实只有这一个解释。

“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一起拍的照片也足够多，但是一张照片只能进入一次，所以，其实完全不够。就像这是最后一张没有进入的照片，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你走之后，我就开始自己击掌进入照片，假装我只是和你暂时失联，等十二个小时后退出照片，你就会在房间里骂我又擅自行动，而不是一个空空荡荡没有人气的房间等待着我。

“陆光，我每一次进入照片，既当作和你重逢，又当成与你初见——”

“啪”。

电影散场，影院的灯全部打开，照得一片灯火通明。陆光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睛被晃了几秒，再次睁开时，身边紧紧靠着自己的人却睡眼惺忪。

“程小时？”

“……嗯？陆光我怎么睡着了？刚刚一整场电影我都没看到？？”

陆光神色复杂地凝视着程小时，片刻后牵住了他的指尖，“没关系，也没有特别有趣。”

“喂，你这是嫌弃我挑的片子不够好吗？”

“没有。下次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啊？我做了什么傻事？哎哎陆光你说话啊——”

这一次陆光没有回答，起身离开座位时恰好偏过头，惊鸿一瞥电影屏幕上划过的那句台词。

“直到和你分开，我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不知疲倦的寻找，有不抱希望的期待，有飞蛾扑火的追逐。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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