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去想一个起点，因为2015年的清明节成了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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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河在硕士二年级认识了魏姣姣，是他相处时间最长的女友，甚至达到了同居的地步。

魏姣姣是音乐学院大一学生，帝都本地人，家里做房产生意，非常富有。

魏姣姣弹钢琴十二年，一双手修长美丽，身材娇小纤瘦。

他们的恋情开始于帝都一个风和日丽的秋天，持续两百余天，结束在骄阳酷热的六月。

沈清河硕二开始做行政办公室的助理，这次和大学时期家境困难挣钱糊口不一样，是为了修学分和攒履历。

和李媛在一起的一个月，几乎每天都会被逼问未来规划，沈清河鬼扯了无数种来搪塞她，十分有效提高了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果真恋爱是人最好的成长，如果并不讽刺地说。和李媛分开后沈清河反而认真想了想自己的规划，规划应该想一个起点想一个终点，然后填满中间的步骤，以前他身兼数职半工半读的日子少不了要统筹安排自己的时间，但是那时候目标很明确很简单，周几学完第几章，或某月复习完多少进度。

现在去想一个起点，因为2015年的清明节成了断点，错位的地层，找不到连续性，按照构成物分析总归还是沈清河这个人，可是却接不起来，很多事情思考到那个时间就变成了噪点和杂音，拼凑不出画面，更没有条理。

而规划的开端似乎又必然潜藏在已经坍塌成废墟的2015年，这就成了逻辑死循环。沈清河想了想未来，当作自己是没有过去的人，功名利禄能抓多少是多少，朝这个方向不会错。

帝大是国内最高平台，也提供了无数机会，它经常存在于高三学子的许愿单上，不是说它不值得，只是……月亮本身不亮。

沈清河原本也没什么做学术的打算，选导师时就选了风评还可以，同时身兼学院书记的辛老师。

辛亮很多学生都进了公务系统，这也很好理解，据说辛书记自己也马上调任副校长，但是被另一学院的书记抢了位置，校委在平衡各个学院的势力，A院一直都是机关重要生源，但也不免树大招风引来打压，可很多流程办熟的人就是省事，就像工具，人们也会挑拣顺手称心的来用。

沈清河还没到那个能被打压的门槛里面，连喽啰都算不上，宫斗宅斗或个人奋斗升级打怪，其实都融在这日常无聊中，沈清河只是在硕二开学向系统提交了助理申请，辛书记的助理一职是沈清河师姐储诗远兼任，从大四给辛书记打工到现在硕三，四年每个月1200工资做PPT打报表跑报销，也算任劳任怨，当然旁人看着还是觉得风光，毕竟顺利衔接公务系统。

沈清河师姐褚诗远无事玩玩游戏，剑网死忠粉，全网最后一个阴阳师游戏抽卡人，偶尔农药排位，连跪之后卸掉，想玩再下回来，熬最狠的夜用最贵的化妆品，沈清河拿着打印出来的审批表来办公室找导师签字，师姐正躺在人体工学椅里面玩手机。

“跟谁呀？”褚诗远示意沈清河在一个收纳柜里面找老板的签字章，拿了他表格扫一眼，问他。

沈清河找到黑底章子，问用不用加油墨，褚诗远说这个直接敲就行，又想起来什么，说要和団委那边申请一下展板，打开了日程计划，用iPad pencil写了一会儿，沈清河敲好章，就恭敬在旁边等着。

“哦，正好，你周二就去上班了吧，和俞老师说一下，他同意了我再网上走流程。”褚诗远又从冰箱拿了一瓶零度可乐塞给沈清河，说这么热的天气辛苦他跑来跑去了。

沈清河就在研究生公共办公室做助理，主要是赵海萍老师带他，沈清河日常是跑文件找领导助理签字，其实和在海大做助理也大同小异，因为他很容易上手，赵老师觉得省心，也会不经意问问他以后打算，来行政办公室的通常是选调考公，如果想去企业的都会在外面找实习，分流还是比较明确。

京东、美的、国航第一批秋招宣讲的入校审批正走到学院的流程，沈清河拿到院系负责人那里签字，跑了两间办公室说这个得找辛书记签，沈清河就去老板办公室找章子，和给他申请表盖的还不一样。

又见了褚诗远，褚诗远腰疼抱着暖水袋，一边盯着电脑敲论文，她延毕了一学期，本来应该11月走毕业流程，现在看着刚上千数的论文字数，估计还得延半年。

“师弟啊，早做打算，”敲完章，褚诗远忽然转过苍白的脸和他说，“别像我，最后走什么都走不通。”

沈清河浮着笑说漂亮恭维话：“哪会呢，师姐做什么都很强。”

褚诗远摇摇头，可能也不想和他客套，就继续写论文了。

沈清河回了办公室，其他老师都开会或提前去吃饭，赵海萍还在写一份文件，沈清河就问了选调生流程，赵海萍说：晚了呀，这都十月了。

沈清河心里“咯噔”，说，怎么晚了呀。

赵海萍问：“你不是明年6月毕业的？”

沈清河松口气，说：“不是呀，老师，我今年二年级。”

赵海萍也跟着松气，说：“那就好，那就来得及，明年3月份宣讲，4月份院系考核然后学校审批，5月内推名单交上去，6月考试，7月选派，要是现在准备根本来不及；别有搞延毕了，延毕率一高学院数据不好看又得开会挨批。”

赵海萍一边念叨这几年延毕情况有点严重，一边在电脑里找去年选调的文件，正好是个压缩包，就发给了沈清河。

“照里面要求的准备吧，越早准备越好。”赵海萍收拾了桌子也去吃饭，沈清河下午有课，就锁了办公室的门。

学校的流水线是如此匆忙，不能有货物积压在流水线，必须赶快处理。沈清河硕一基本没学习也没感受什么研究生生活，都在处理和程悦月的紧张关系，接受她歇斯底里的疯批和暴雨倾泻的爱意。

紧接着第二年的开学，就马上被催着要毕业。在一只脚跨进门时下一面推推攘攘就要被送出去，而且走得越快越高越顺，就叫成功。

沈清河找来前一年学院通讯稿，里面有一些优秀毕业生，选调的或者进了知名企业的，也有出国深造的，和沈清河不是一条路子，不必参考。其中有一位是他见过面的师兄，他刚进帝大，张启东刚毕业，去年师门聚餐有过一面之缘，张启东穿了一身衬衫西服来赴宴，还被留校读博的同届同门常波师兄调侃，说这进了公门就是不一样了。

张启东去的是河北下面一个贫困县，过年时候正好回帝都，跟大家吃饭。而且辛亮书记本来就是要抓紧的重要人脉，张启东不可能不来，当时沈清河作为新进门最小一辈没什么存在感，他发消息时想着师兄应该不记得他。

沈清河就是在这样等消息去吃饭的路上遇到了魏姣姣。

“小哥哥，你们学人堂怎么走啊。”一个开着红色跑车的姑娘下了车窗，隔着很远问他。

关于这句搭讪是不是蓄谋，沈清河后来想问又觉得没必要问。

当时他给女孩指了路，并且告诉他学人堂那边禁停，她的车进不去。

“我叫魏姣姣，今年刚上大学，你呢？”姑娘带着墨镜和宽檐帽，穿着白色吊带裙雪纺衫，蹬着一双细头尖跟水晶凉鞋。

沈清河看了一眼手机，说：“我要去四教上课，可以顺你一程。”

换做平时，魏姣姣一定不愿意坐自行车，可她鞋子不好走路，而沈清河明显体贴察觉这一点，况且这个男生长得算是中她审美，是鲜嫩葱白干净舒服的类型，她最讨厌无事献殷勤的舔狗或者自恋不自知的油腻男，再好看的脸都要被这两种性格糟蹋，而沈清河和她平时常见的男生都不一样。——而且以她艺术出身的经历，一般这么干净好看的男孩子通常都有男朋友了。

“小哥哥，你有男朋友吗？”魏姣姣在后座扶着帽子不要被秋风吹落。

繁密的杨树的影向后略过，魏姣姣从来没这种经历，新奇又清爽，像校园爱情剧。

沈清河帮她时属于助人为乐毛病发作，现在已经恢复成水火不侵脸皮赛城墙的沈清河，他笑回：

“我单身啊，要给我介绍吗。”

沈清河自行车骑得飞快，魏姣姣搂着他的腰，心跳也快，类似心动，就在这烂漫秋色中萌生了爱意。

很快把她载到学人堂，沈清河随便撩撩，没有发展关系的意思，放下姑娘，就挥手说拜拜。

那天沈清河穿着白色衬衫，带着一阵皂香，笑容干净明亮，魏姣姣给朋友发扣扣：

我恋爱了。

魏姣姣听了一半，觉得老一辈艺术家弹琴还罢了，说话是真的古板无趣，她蹬着高跟鞋就离场，还接受了“不尊重艺术，不尊重前辈”这样谴责的目光注视。

魏姣姣跟着手机找到四教，站在楼门口等啊等，等了半个小时，就要没有耐心，公主脾气就要上来，忽然看到沈清河从楼里出来，她眼睛一亮跳过去。

两个人笑一下，魏姣姣说：“你看我等你被蚊子咬了。”

沈清河说：“那请你喝果汁吧。”

魏姣姣说戒糖。

沈清河说帝大水吧的柠檬红茶真的好喝。

就这么3.5元一杯的柠檬红茶，魏姣姣就破了戒糖的誓。

她知道了这个男孩叫沈清河，在帝大读硕士。

魏姣姣今年刚18岁，觉得遇到沈清河是命中注定的情缘。而沈清河娓娓而谈不紧不慢的性格更让她喜欢，要了微信，沈清河不会立刻回她，不会不回她，魏姣姣在人情堆里长大，从小到大也经历许多追求者，沈清河这样不咸不淡、不冷不热，既不会冷落她，也没有刻意宠她。

人会在恰当的时间遇到恰当的人，如果喝了那杯柠檬冰红茶，带着恋爱的滤镜看这个秋天，觉得自己在顺风顺水的河流中理应得到偏爱，沈清河就成为了别人生命轨迹中那个恰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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