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塞西莉亚,听我的故事在此吟唱
-----正文-----
【1】“……在须弥,教令院所属的图书馆是全提瓦特大陆最高的建筑之一。想象一下,可以在夏天的夜晚,慢悠悠地爬到楼顶,躺在天台数星星——哇,我已经心动了。”
“喔,星空吗?我了解得不深,不过我有一个朋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等我请教他以后再来科普。”
“他虽然不是毕业于教令院,但绝对不输任何一位须弥学者。之前我的vlog里科普的知识,比如‘发生变异的骗骗花能否产出五倍大的种子’‘误食岩元素结晶后一天内的身体变化’等问题的答案,都是这位朋友分享给我的见解。”
…………
手机声筒里不断传出熟悉的清亮嗓音,揣着少年特有的意气风发,和身侧细微的风声一起,在安静的实验室内回响。
阿贝多站在一瓶正咕噜噜冒着泡泡的绿色试剂前,垂头静静地做着数据记录,难得被手机里传来的几句调侃晃了心神。在笔下结论的末尾处点上一个象征着“完成”的句点后,阿贝多波澜不惊的眉眼微微一弯,闪过几分若隐若现的意味深长。
——你说的这个“朋友”,该不会是我吧?
【2】“老师好像每一次都会看空的直播?”抱着一叠实验报告的砂糖从另一间走来,将数据整理完毕后瞥了一眼手机画面。
是一位意料之中的金发少年,抬手对着镜头左晃右晃,屏幕里的风景占三分,余下七分都被他笑眯眯的表情遮了个遍。
“嗯,空留在蒙德的时日有限,多数情况下,我只能通过旅游直播以了解他的最新动向——不过没关系,只是将直播作为背景音,并不会对实验过程造成干扰。”阿贝多把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慢悠悠地将视线投向放在一旁的手机。
屏幕里,在须弥图书馆爬楼的金发少年正上气不接下气,用断断续续的气音嘟嘟囔囔。顶楼的观景点太高,徒步爬楼太累,我有一个朋友擅长使用岩元素拟造升降台,要不我向图书馆管理员引荐一下?——嗯?
握在掌心的手机一震,空停下脚步抽空瞄了瞄。镜头抖动了几秒,随即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金发的旅行者垂下眼皮,若有所思地盯了会屏幕。
一朵洁白的塞西莉亚在屏幕左下角缓缓绽开,像遥远处听不见声音的烟花,从容且优雅,安静又沉稳。
阿贝多隔着屏幕静静地与空对视,尽管他知晓,关闭的摄像头并不能让空看到自己。
站在楼梯上的空顿了顿,鎏金的瞳孔映着高处倾斜的天光,掺了些本人都未曾觉察的笑意。他小心且迅速地环顾了四周,确认没有打扰到其他人后继续使用气音,低声却清晰地念出送礼者的ID,神情认真得好似正通过屏幕与对方面对面交流。
“谢谢‘白垩’送的塞西莉亚,我很喜欢。”
【3】选择成为旅游vlog博主,并非空最初的计划,就像他最初踏上提瓦特大陆时,站在身边的本应是自己的妹妹。
荧在一次意外后失踪了,她的电话也由“您拨打的用户正忙”变为“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虽然提瓦特早已经历了几次特殊的工业革命迅速进入信息时代,但是一个人的消失还是如同坠入海洋的水滴,难以觅得踪迹,于是游历七国寻找妹妹成为了空旅行的意义。但无论如何,世界的法则并不会为异乡人所更改,空顶着湿漉漉的头发闯进雪山营地的那天,就明白了“身无摩拉寸步难行”的道理。
因此空和阿贝多的初见,不过是饿花了眼的旅行者向错愕的研究者要一份正在加热煮沸的药剂,实在算不上是美好的回忆。甚至在空给阿贝多当助手攒摩拉的那段时间,阿贝多偶尔也会眯着眼睛调侃一二,故意把“变大缩小水”说成“萝卜时蔬汤”,再抱臂气定神闲地欣赏着空一瞬间涨红的脸颊。
在某个落雨的午后,空小心翼翼地把烧杯架上酒精灯,注视着蒙德教堂上无休止旋转的风车,与芙萝拉怀里一束刚从摘星崖采下的塞西莉亚,偏头对阿贝多说,“阿老师,我想到了一个边旅行边赚摩拉的方法——我该出发了。”
【4】像风一样自由无拘的旅者会在一处停留多久?阿贝多没有答案,即使他在空的眼里无所不知,但这一道抽象的压轴题,似乎也只有空才能给出标准答案。
但空的答案似乎是开放的,随心所欲的,以至于空又一次拖着行李箱,心血来潮地站在营地、实验室、合成台等各个阿贝多可能路过的地方,向阿贝多递过去一把新鲜的挂着露水的塞西莉亚,甚至不知向谁学了把戏,嘴里叼着一只旋转的风车菊,撑着脑袋半是认真又半是玩笑地含含糊糊道,“阿贝多老师,可以收留我几天吗?”
“……”阿贝多顿了顿,接过空的花束似笑非笑,“荣幸之至,不过,报酬是这个?”
空不慌不忙地从背包里掏出了几个原石,塞进阿贝多白大褂的口袋里,笑得纯良又无辜,“工资还没结,照顾一下没有编制的漂泊打工人。”
阿贝多把叮叮当当作响的原石拍回空的掌心,“哦?可是某位旅行者在直播时,明明收到了很多自称‘老婆’的粉丝们的原石打赏。”
不妙。阿贝多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显而易见,他的回答掺了些许酸涩的阴阳怪气,这明显不符合平日的交际原则,更不该是自己应当表露的感情。
但空好像并未察觉出阿贝多的心理活动,只是拉着行李箱凑得更近些,近到阿贝多似乎能闻到他衣袖间翻涌而出的,层层叠叠且枝枝蔓蔓的星海气息。
“平台会中间商赚差价的,他们给的原石我可都给你了,还附带送了你一束塞西莉亚,嘿嘿,够诚意了吧?”
阿贝多对上空认真且严肃的表情,动摇了片刻终于还是缴械投降。他对空,似乎总是怀着无穷无尽的纵容之心,也不得不承认一个通用的“法则”,有些底线好像天生便要单独为某人反复降低。
空笑吟吟地“骑”在行李箱上,熟练地“滑”到阿贝多的身侧,趴在拉杆上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阿贝多半垂的碧色眼瞳,有意无意地问,“阿贝多,你想我了吗?”
阿贝多用那束塞西莉亚敲了敲空的发顶,又以那副空怎样也捉摸不透的表情,给出恰如其分的回答,“嗯,我的妹妹可莉确实很想你。”
【5】回蒙德并不代表休假,在提瓦特七国横行的旅游博主不赚摩拉也会饿肚子,在阿贝多的营地吃喝玩乐了三天后,空看着几乎归零的钱包余额惊坐而起,摸索出摄像工具敲开实验室的门,探出脑袋向穿着白大褂的阿贝多比比划划。
“阿老师,生活不易,录个实验室volg……方便吗?绝不涉及论文机密!”
阿贝多讶异地推了推眼镜,看到空双手合十摆出一副“拜托”的表情,毫不犹豫地让出了半个身子的空隙,“无碍,目前实验室里并没有需要保密的数据,请便吧——但还是请时刻注意,小心被实验用品伤到。”
得到了拍摄许可的空笑得志得意满,熟门熟路地推开阿贝多的办公室,“当然,别忘了,我可是在你这儿打过工的‘最棒助手’,能做什么又不能做什么,一清二楚。”
阿贝多颔首,翻了翻手中的一叠报告,向空的背影投去深深的一瞥,“实验还有其他的环节需要处理,你先拍你的vlog,我稍后就来。”
阿贝多的办公室依旧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与空记忆中的几乎别无二致,无论是报告书,还是论文集,都被主人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唯一变化的地方大概是阿贝多的桌子上多了一只花瓶,一束塞西莉亚在天光之下静静地绽放,洁白的花瓣上还缀了星星点点的水珠,似乎有人一直精心照料。
镜头从空的笑脸移向书柜,又慢慢移到操作台,最后堪堪停在了角落处的一块画板上。即使身处几米开外,空依然能够看清楚,白纸之上覆着流畅的线条,简单几笔却清晰且准确地勾出一只丘丘人的身形,空白处甚至还做了简单的批注。
空抿了抿双唇,随手将录像设备摆在桌上,怀着几分隐秘的,不可告人的心思,轻手轻脚地靠近阿贝多的画板,小心翼翼取下速写本。
第一页,丘丘人,附批注“达达乌帕谷中分为三个种族,好睡族,好肉族与黑日族”。
第二页,一只黑猫。
第三页,蒙德大教堂。
第四页,骗骗花。
第五页,只有半个身子的龙蜥,附批注“甲壳结构有趣,但其他部位不值得研究”。
第六页,芭芭拉和琴团长。
第七页,抱着嘟嘟可的可莉。
……
最后一页,一枝塞西莉亚,附批注“亲爱的塞西莉亚”。
【6】阿贝多的速写本并不厚,其中的作品也只有薄薄几页,偶尔有几篇加上了字迹优雅的批注。空从头翻至尾页,又从塞西莉亚翻回丘丘人,怦怦作响的心跳逐渐恢复了正常的频率,随之漫出的却是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期待落空后的失望。
空搓了搓手心掌纹间渗出的薄汗,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如果一定要形容自己现下的心情,大概就像是翻阅成绩排名表的学生时代,怀着满腔笃定的期待,却发现往往事与愿违。
但是自己在期待什么,又在笃定什么结果?
空苦恼地揉着额头,想起前些天在社交平台看到的“心动选手的画本上居然画满了各种角度的我,双向奔赴的暗恋居然真的发生在我身上,谢谢大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情节,叹了口气后把阿贝多的素描本合上,嘲笑了一下自己的异想天开。
说不定是编的故事,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当不得真的。
阿老师每天忙着做实验和写论文,哪里有闲心天天涂鸦。
……
可是阿贝多明明画了很多人,为什么不能多加一位金发旅行者。
是因为旅行者常年在外漂泊,难以在塞满了炼金术知识的阿贝多心里留下存在感吗?
……
空瘪瘪嘴,他当然知道这种酸溜溜的情绪从何而来,像梅雨季节的泡菜坛,他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酸涩的苦味。他最初希望自己在阿贝多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后来贪心不足,甚至期待能处于优先位,能听到阿贝多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你很重要”。
但是显然这次的结果并未如他所愿。
【7】“空?结束录制了吗?”
阿贝多已经脱去了实验手套和白大褂,一身常服站在空的身后,距离不近不远,却刚好能看到他碧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空慌乱的表情,像是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
“结束了,就,随便翻翻你的速写本。好奇,嗯,好奇。”
空紧紧捏着速写本,但因为怀着难以启齿的目的,所以在阿贝多若有所思的注视下,格外心虚地反复强调自己的好奇之心。
“一些随手涂鸦罢了,但是你似乎对着本子发了一会呆,是有什么感兴趣的作品吗?”
“……”
空憋得双颊通红,在阿贝多似乎能看穿一切隐秘心思的目光中,一瞬间与交论文初稿时的蒂玛乌斯感同身受——“阿贝多老师,太可怕了,他问的问题我一个也答不出来”。
“……呃,这里的批注,为什么是‘亲爱的塞西莉亚’呢?”
空随手指了一个批注,在心里默默地骂自己的提问拙劣——亲爱的塞西莉亚,当然是因为这是阿贝多喜欢的花朵。
但阿贝多好像微微一愣,接过画稿在边角处轻轻摩挲几下,以一种似是回忆又像是思索的语气反问道,“你喜欢塞西莉亚吗?”
空并不能理解阿贝多此时的表情与口吻,就好像隐隐约约怀着一个他不曾参与的故事,因此有轻飘飘的醋意和不安从心尖处漫开。他想赌气给出否定的答案,却又在脱口而出的瞬间改变了想法。
“喜欢,当然喜欢。”因为你喜欢,你也很像它——优雅,洁白,随风舒展。
阿贝多点点头,目光从画稿移向花瓶,最后落于空的脸颊,沉吟片刻才慢慢开口,仿佛意有所指。
“我确实很喜欢,而且你曾经说过,塞西莉亚的花语是,‘浪子的真情’。”
【8】阿贝多原本并不喜欢花,或者说,比起目前只具有观赏价值的鲜花,他更倾向于研究元素结晶的奥秘。甜甜花、风车菊、嘟嘟莲、塞西莉亚……如果想深入了解,每组具体的对照观察数据都可以在砂糖的生物实验记录里查看,已经全部被她分门别类地编好编号,附上论文,图文并茂。
“塞西莉亚花,编号S1739,属高山植物,多分布于高海拔地区,内部结构解剖图如下所示……”
阿贝多又想起了空第一次翻阅那本植物报告时,瞪大的金色双瞳和难以置信的表情,“所以,你对塞西莉亚的了解都来源于这本生物记录吗?”
“嗯,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没多大问题,只是觉得……阿贝多对提瓦特事物的理解,总是出于研究和考察的角度,非常客观和理性,或许可以尝试着从主观……不,浪漫的角度看待呢?”
“浪漫的角度?”阿贝多显然多了几分错愕,但面前的金发旅者依旧笑眯眯地滔滔不绝,甚至掏出手机快速地点动几下。
“是,就比如,你知不知道塞西莉亚的花语是什么?这可是蒙德独有的浪漫——”空边说边推开实验室的大门,抱起靠在墙边的一束洁白的,沾着露水的鲜花,递给阿贝多时笑着嘀嘀咕咕感慨道。
“外卖送花真方便,还好芙萝拉的花店开得不远——啊,扯远了。”
空眯起眼睛,像猫儿一样探在花束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字字含笑,“‘浪子的真情’。蒙德人很会赋予意义,这个花语听起来就动人,是不是?”
……
再后来,空的旅途不再局限于蒙德城,小小的镜头中也逐渐装满了各地的风景。阿贝多偶尔打开社交平台,就会看见空踮着脚在风起地架起摄像设备,录下他扑向风晶蝶却两手空空的狼狈身姿;有时空的足迹会延向达达乌帕谷,异想天开试图用那口巨大的铁锅烹饪甜甜花酿鸡……
直到有一天,空又一次来到雪山的实验营地,背了一包神神秘秘的材料,对着镜头胸有成竹地叉腰,扬言自己翻阅多本资料,已经掌握了最基础的“创生之法”。
黑土、微光花蜜、风元素结晶……阿贝多皱着眉头,透过屏幕观察空站在合成台前生疏的操作手法,正准备发消息提醒空注意安全,声筒就传出意料之中的“轰隆”一声——是操作不当所导致的合成台小型爆炸。
镜头震颤多下,阿贝多的心骤然一跳,海潮一样汹涌的不安使他难以喘息。他第一次慌慌张张地放下正在记录数据的钢笔,准备赶往雪山,却在视线投向屏幕的瞬间愣在原地——镜头里,一只新生的塞西莉亚躺在合成台的中央,皎洁,柔软,像流动的月光,像不化的皑雪。与之相对的则是灰头土脸的空,一边不慌不忙地抹去脸上的灰烬,一边小心翼翼地捧起鲜花凑近。
光影交错,风雪未停,由于背光站立与角度的关系,空的表情被光线分割得模糊不清,却仍然能够清楚地听到他自由且欢快的声音。
“浪子的真情”,多有意义的花语——喂,“浪子”可不一定是贬义词啊,“游子”也能算其中的一类呢。
我用了另辟蹊径的创生之法?算是吧,因为我加入了不可外传的旅行者独家秘方,代号“自由与浪漫”。
不不不,我不考虑抽奖赠送这朵塞西莉亚,这可是我创造的第一件物品,非常有纪念意义的!
……
可是只有阿贝多知道,那朵塞西莉亚,被空悄无声息地夹进了自己的论文集里。也是从那一天起,阿贝多逐渐将塞西莉亚划进了自己除了实验外的兴趣范围里。
或许是因为观赏价值,或许是因为富有诗意的花语,又或许只是因为空。
——空就像塞西莉亚,但作为“浪子”,空的真情能够给予自己几分?
阿贝多可以毫不谦虚地承认,他是师父最得意的“杰作”,他拥有着普通人难以比肩的智慧,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敢对自己的猜测枉下判断。
因为金发的旅行者是一个偶然闯入的意外,他就像考试时的压轴题,论文里的创新点,悬崖峭壁边逆风摇晃的塞西莉亚,阿贝多需要竭尽全力,才能做到勉强应对。虽然科研讲究“大胆猜测,小心求证”,但感情总归与理论不同,阿贝多也并不曾对空的行为进行分析,判断空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究竟是别有所图,还是仅仅来源于“友情”。
旅行者的脚步是不会停歇的,纵然某一处风景独好,也总有启程的那一日。他本就自由不羁,行踪成谜,阿贝多不想耽误空的脚步,也不会耽误——哎呀,我又在自作多情些什么,空自然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人。
偶尔阿贝多会转着钢笔自嘲一下,然后忍不住随手在草稿纸上画一朵塞西莉亚。
【9】晴天的蒙德城总会多几分欢乐惬意的氛围,悬挂的彩旗和气球随风飘扬,白鸽会衔着音符在教堂的屋顶绕圈,偶尔有骑士团的人互相点头致意。
阿贝多喜欢这种轻松的气氛,所以他经常选择在晴天前往蒂玛乌斯的炼金铺,收取这位战战兢兢的学生的作业。通常在阿贝多的计划里,收完作业的下一个环节是在城中简单地转一转,了解居民们对炼金术的需求与期待,但手机弹出的消息打乱了他的行程。
“阿贝多,我在天使的馈赠,有空来一趟吗?
——空。”
在天使的馈赠录旅行视频,大概是此次蒙德之行的最后一站。空在前一天发现了荧社交账号的登录痕迹,通过IP查询,发现地点正处于海洋对岸的雷电之国。
又该出发了。空坐上已经打包完成的行李箱,对着那页由炭笔所画的塞西莉亚发呆。
如果能变成塞西莉亚也不错,至少,还能被冠以“亲爱的”的头衔。空啼笑皆非地想着。
——没错,他厚着脸皮向阿贝多讨要了这副画,以蒙德之旅的名义。
空又一次陷入了矛盾的情绪,他想立刻出发,但又不想离开,看不到尽头的旅行偶尔会让他感到恐惧与疲惫。空不知道当前的处境该让自己去怨恨谁,但总是有异物哽在他的心尖和喉头处,他被困在时间的茧里一点一点遭受“磨损”,他好像难逃怪圈。但与阿贝多的相遇却让空换了一种思路,或许他可以用纯粹的爱意与磨损抗衡。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空都会认真剖析他对阿贝多看似“没来由”的喜欢到底从何而来。直到他在某一次结束视频剪辑后,收到阿贝多一份固定的消息和礼物——或许是出于朋友间的礼节,但空无法否认,他对此念念不忘。
空不想离开蒙德,或者说,他不想离开阿贝多。
【10】阿贝多推开酒馆的大门,目光就凝上了柜台后的空,而后者正拿着一只小汤匙慢悠悠地搅拌着饮品。
“你来啦,要不要来镜头前打个招呼?我的‘朋友’。”空冲着阿贝多挥一挥手,指了指吧台上的手机,用口型做出示意“我在直播”。
“不必了,保持神秘更能引起观众的注意,”阿贝多避开镜头,站在空的对面,“在体验酒保?”
“是的,你有想喝的饮品吗?免费赠送你一杯。”
“随意,如果不方便的话,白开水也行。”
空沉吟片刻,快速取出几罐配方,手法娴熟地摇晃、搅拌,最后把成品推向阿贝多。
阿贝多没有接,他通过配料就猜到了饮品的名称,但似乎和他记忆中的有些许出入。
“是覆雪之吻吗?但……”阿贝多垂眼短暂地思考一瞬,“但为什么加了果酒?”
一向伶牙俐齿的空罕见地沉默了,他并不想告诉阿贝多,他对于自己,就像酒精能够麻痹神经,汹涌的爱意总会稀释如黑洞一般的怨恨,而那个只会出现在梦里的吻,或许就像覆着白雪的塞西莉亚,能在唇上留下冰凉和柔软。
【11】空突然想任性一次,他随手结束了直播,向阿贝多探过身子。
当啷。加了果酒的覆雪之吻被衣袖扫到,翻了一地的暧昧酒香,但谁也没有低头处理。
昏昏欲睡的灯光打在身上,空的瞳孔亮晶晶,像是落满了天穹的星星,告别的话语堵在喉咙,又尽力压了一层摇摇欲坠的真心。阿贝多的目光落在空的眉眼处,他欲言又止,他的理性思维在警铃大作。
空咽了咽唾沫,即将远行的计划像一根银针刺着他的神经,他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抬头与阿贝多对视。他觉得自己醉了,虽然滴酒未沾,但浸在满室酒香的氛围,沉在阿贝多碧色的眼瞳里,他不得不醉。
阿贝多或许也醉了,朦胧的灯光覆在空的双颊,他对空脱口而出,“亲爱的塞西莉亚。”
空晕晕乎乎,仿佛飘在一个雾蒙蒙的幻梦里,于是他选择忽视了阿贝多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艰难地,磕巴地开口。
阿贝多,我喜欢塞西莉亚有很多原因,其中之一是因为它的花语是“浪子的真情”。
阿贝多,或许你听过璃月的古话吗?一句是‘三分流水七分尘’,一句是‘天下三分明月夜’。你猜猜,我付出的真情,是哪一个‘三分’?
阿贝多,我要走了,不过我写了一首诗。虽然作的拙劣,但我想借你素描本上的批注作为诗名。
阿贝多,你想听一听吗?但我要任性一次,你必须听。
《亲爱的塞西莉亚》
亲爱的塞西莉亚,听我的故事在此吟唱
游子远赴人间,抛去忏悔和流荡
衣袂点缀晨光,歌诗赠予云端的月亮
长信捕风捉雪,过海漂洋
扉页夹着一枚鲜花邮票
歌颂故乡!赞美塞西莉亚!
亲爱的塞西莉亚,听我的故事就此传唱
异乡人驻足回望,眉心印着吻的炽烫
晚间邮报加急,全城新闻沸沸扬扬
真心几斤几两,诗与酒与花能否衡量
恋人在角落相拥,低声耳语
歌颂爱恋!赞美塞西莉亚!
阿贝多,希望你也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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