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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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首映会，记者们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唐导，第二次和度编剧合作，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被问到的人首先给出了肯定答复，而后才为自己的感受作出更加细致的描述：“我和小白认识这十年这个故事我自己都要说厌了。其实十年之间我们有过数不清的合作，只是更加为人所知的是我这两次的影片而已。感想的话，我适当地用夫妻感情来做比喻：我们现在已经成功度过七年之痒，然后进入了第二次的热恋期。”

有人故意曲解着意思发问：“唐导和度编剧已经恋爱十年了吗？”

唐春一低头笑，然后两手食指在嘴唇前比了一个叉。“不行，我难得想要使用一些巧妙的修辞，你们不能这样破坏它。我和度编剧的朋友关系已经持续了十年，已经比很多恋爱关系要长久了。”

之后提问的内容又转到创作灵感上。度白拿起话筒说：“这个本子是大学的时候写的，因为晚上路过操场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接吻。那个时候我的思维比较发散，所以写出了一个本子。”

“大学时的剧本现在被拍摄成电影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吗？”度白忍俊不禁，“想法大概就是我可能永远也没办法预料到春一的行动。他大半夜的突然冲到我家来，跟我说：‘小白，你大学写的那个本子呢？我们来拍吧。’我找到它都费了几天。”

“片中的两个角色设定为女性，是想探讨性少数群体的内容吗？”有人问。

“这个的话——”

“角色性别是我决定的，”唐春一插话，“我认为是同性的话会更加有趣。至于为什么是女性，这是出于我的审美。”

“我也觉得是同性的话会更加妙一点。”度白也说。

他是因为看到操场接吻的情侣写的这个剧本。那个时候他年轻、单身，看到那个吻的时候他在想：只有恋人才可以接吻吗？如果两个陌生人接吻了，他们之后会成为怎样的关系呢？

所以他写，两个偶然坐在台阶上的陌生人之间，成为了拥有过一个吻的关系。他不想去讨论为什么会有那个吻，也不想为这个吻编写合理的原因：跌倒时的错误、失恋期的寂寞……所以他任性地写：他突然倾身，给了旁边人一个亲密的吻。

有过这样的接触之后关系大概会变得亲近。所以他又将两人写成了会分享感受和秘密的关系。

那时候唐春一是他的室友。他们一起坐在夜晚的阳台，他低着头写答应话剧团的剧本，而唐春一低头看他还未完成的《吻》。

他们并排坐在地上，靠着有些锈迹的栏杆。手臂贴着手臂。

他在写到第二幕的时候，唐春一突然倾过身，给了他一个吻。嘴唇相贴的时间大概是三秒，或者是四秒。

他有些茫然，也因为柔软的触感而心脏紧缩。

“她为什么会吻他？”唐春一问。

“我不知道。”他回答。

他不知道，原本他也不在意。他想去写的是之后的故事。

可是当他被吻之后，他变得在意起来——唐春一为什么要吻自己？因为剧本里这样写了吗？还是因为当时的月光柔和，两人手臂相贴呢？

他从来没去问过，唐春一问从没提起过。

思考这个吻的来由成为一件美妙的事。因为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每种可能都会发展成很多个故事。

他喜欢这个吻。

这个吻一如唐春一这个人，无法预料，却又浪漫柔软。

所以他们在影片的最后让角色笑着去问：“对了，你当时到底为什么亲我？”另一人只是笑着没有给出答案。

他们没有在影片里去定义角色们的关系，也没有给出那个吻的答案。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答案，但吻是美好的，所以无论是哪种想象，大抵都是美好的。

这个吻带来的更加特别的影响是他被困在那个浪漫的夜晚和唐春一柔软的触感里。

意识到那是喜欢是在毕业的时候。一人拿着一罐靠在宿舍阳台的栏杆上，唐春一说：“今天的月亮也好圆。”

他下意识地就问：“还有哪天圆？”

对方随意地笑着说：“可能是昨天。”

他就又想到了那个月色柔和的夜晚，想到了紧贴着的手臂和双唇。他震惊于自己的迟钝，也震惊于自己此时此刻心中的悸动。

他没有让唐春一知道这一切。他只是会经常性地回味、感受，然后以此为原点扩展出不同的故事并写下来。

他还是有过告白的，他告诉过对方：“春一，你就是我的灵感缪斯。”

唐春一的回应是一句敷衍的“哇喔”。当时对方忙着画分镜，能够回应他的话就已经很了不起。

首映会结束后，唐春一坐上他的车，“麻烦送我回家。”

回家路上对方问：“怎么样？”

“很好，”度白说，“这已经是我看过的第三遍了，还是很喜欢。”

“你觉得，那个吻是因为什么？”唐春一好奇地问。

他们这次拍摄从没谈论过这个。“我不知道，”度白老实说，“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呢？”

“我只是想要个正确答案，不是想要被提问。”对方很失望。

“没有正确答案。我也真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那你觉得，如果影片里的故事继续发展下去，十年之后她们会是什么关系？”唐春一继续问。

“有太多种可能了。但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是，十年之后她们或许有了不同的生活，但依旧会回到这个台阶上互相聊聊天。”他说。

唐春一想了想说：“我喜欢她们在某一天因为生活的不同不再有共同话题，慢慢地不再来这个地方，直到彻底失去联系。但是那个吻和曾经的交谈却在回忆里不断被美化。”

“真残忍。”度白评价。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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