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开满橙花的山上停留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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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乔嘉叶十七进十八那年，压抑多年的叛逆反弹的猛烈。他一夜之间厌烦了无休止的考试，授课，还有父母表面不在乎成绩的虚伪。喧闹的城市在他眼中也没有了光鲜的外衣，只剩下包装底下藏的钢筋铁架。于是乔嘉叶开始计划一场逃离，在谷雨之前任性一把。

十七岁似乎是青春的‌‎高‎‍‎‍‌潮‌‌‍‎，乔嘉叶戴着耳机，听别人的十七岁在歌词中流淌。他身上背着个轻便的包，手里拿着同学淘汰两年的旧手机，在星期天午后的车站里，和歌声一起，等一辆不知开往何处的长途客车。他回忆起自己的前十七年，每一步都按部就班，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确定性，他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儿，他的人生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头。乔嘉叶想荒唐地错一把轨，让自己平顺无波的人生多一点点柔软的动荡。

他顺着人群搭上了车，一路摇摇晃晃，他不太习惯车里的交谈声和时隐时现的烟味。劣质的皮革散发出难闻的气息，和汗味，空调味一起，组成了一种虚晃现实的香引。从未听过的口音像是朦胧现实之外的密语，乔嘉叶在喇叭声中惊醒，他忽然想起这为不理智行为做出层层铺垫想要瞒天过海地脱轨的十七岁，在此时漆黑的隧道里只映出了他有一两分迷茫的身影。

两天一夜后，客车停在了一个群山环绕的小镇。细雨绵绵虚化了一切，四月陌生的样子展开在乔嘉叶眼前。他下车时被车尾气呛了一下，湿漉漉，热腾腾的尾气仿佛要扎根他的肺里，直到他快步走过一座横跨江水的桥后才舒坦起来。

乔嘉叶找了一处民宿，住了下来，每天要不在镇上瞎逛，要不躺在屋子里思索一整天。民宿老板做饭很好吃，只是乔嘉叶不太能食辣，只能小小地扒拉几口。

在镇上的第四天，连绵的细雨终于停了，乔嘉叶突然想进山里，听了老板的话搭上了三轮坐进乡里。

山路很颠，石子在车轮下翻滚，乔嘉叶觉得五脏被颠得移位，一呼一吸间的空气却愈发清新。

乔嘉叶付了车费，跳下三轮，走在不通三轮的石板路上，宁静之中恍惚了心境。叛逆的心好像逐渐被安抚了，山路两旁的橙花开得洁白干净，散发清甜的香。

等到乔嘉叶爬上山顶时，天边铺开了晚霞，烧红的云朵染到乔嘉叶头顶的天空时，已经变成了柔软的粉紫色，乔嘉叶坐在山顶的信号塔下，这片被橙花林围住的空地，在寂静无声的环境下，空旷得好似没有边际。

经历了五天四夜的叛逆，乔嘉叶终于在橙花的甜香里流露了迟来的倦意。天也黑了，没有光污染的天空黑得冷冽，好在有数点星子点缀在这夜空里。山里几户人家亮起了瓦数不高的灯，暖了几丛墨绿的树丛。

乔嘉叶听见了虫鸣鸟叫声，风簌簌穿过几朵橙花，扫来夜的凉。他以为自己独自见证了月升月落的，一个属于山林的寂静夜晚，却不知山脚下有个同样失眠的少年，仰望星空，背靠山林，思考过去的，现在的，和未来将有的人生。在这座开满橙花的山。

太阳升起后，乔嘉叶给手机开了机，瞒天过海的十七岁成为过去，他决定坦诚自己不想过按部就班的人生。

他下山的步子很沉，很重，父母没有责怪他，只是叫他记得早点回家。乔嘉叶有些游神地回应着，挂了电话时正好到了山脚。有个看上去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正从家里推出辆三轮车，车上堆满了白嫩待售的橙花。

一朵朵，散发宁静清甜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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