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真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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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只是为了一盘腐坏的水果。

你觉得因为放太久，而错失了食用它的美好时机，太过遗憾了。于是在虚拟空间里重新构建了那盘水果。它们乖巧地安置在餐桌上的水果盘里，水灵灵的，保持着刚买来的鲜甜模样，和现实里极其相似。

时代发展到现在，所有事物，都可以找出它的代码数据。网络连结了一切，一举一动都被悄然记录着，等待用户随自我需求调动它们。

你这是第一次使用这类功能。和从小用着虚拟空间长大的富裕家庭小孩不一样，你接入虚拟空间的时间还很短，是直到毕业工作了，才有余力缴费接入。

你不太习惯虚拟空间。太自由了，虚拟空间一切都不需要货币，只要你想，就可以获得。小到在空间里养一只生动的宠物，大到体验异样的人生……对于前小半人生都是脚踏实地走的你而言，有点太不真实了。所以虽听从了朋友的劝说，接入了虚拟空间，你却很少登陆。

只是这一盘水果。

你有些混乱了，坐在餐桌旁的凳子上，手肘抵着桌面，双手托着下巴，清甜的果香毫不吝啬地四溢着，萦绕你鼻尖。你思绪飘啊飘，同事的话语还在耳畔一般：我家小鸟丢了好久了，前几天突然想到空间里可以重建，试了一下，真的一样啊，太像了，好像它回来了一样。

你当时并不在意，回到家打开冰箱，发现保鲜层里那盘意外腐坏的水果时，脑海里却莫名不断重复起来这事儿了。

它也不是那么普通的水果。你还记得将它们送给你的那人指尖的温度，干燥的、温暖的，还带有薄薄的茧子。你的指腹擦划过他指腹时，带起了你脸颊莫名的燥热。

他那时候浅浅地笑，面上浮现一个小巧的梨涡。生理学老师讲课时候说这是人类的面部缺陷，但是你却深深被其吸引，凌乱神智。以至于将水果放太久，而分毫未食用。

你说不清自己的情绪，对着水果发呆，过于真实的虚拟，被模拟的感官，你好像真的触碰到几日前的它们了，也真的品尝到了它们的味道了。于是你整晚都没离去，在虚拟空间里，抱着一盘本该腐坏的水果，嗅着果香，趴在餐桌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你从舱里出来的时候，意外的神清气爽，感觉许久没有这么香甜地入眠了。你一如往常乘坐悬空公交去往公司。车厢内人挤着人，你不切实际地幻想，能在这辆悬空公交里遇到他。你扫视了一遍车厢，果不其然并没有他的身影，你觉得有些可惜，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的景象。

车厢里的音像设备播报无人在意的新闻：近日来，发生多起意外事件，在使用虚拟空间过程中用户陷入昏迷……

车速在下一个站点前变缓，你看到外面有个人在跑向站点，越挨近越眼熟。等人上了车，站到你的周围，你才反应过来是他。心脏跳动如小鹿乱撞一般，让你不知所措起来。

他应当是刚买的早餐，油纸包裹着，漏出一些食物的芬芳。你这时候忽地想起自己没吃早餐——早起的状态太好了，以至于你没感觉到饥饿。你的肠胃不争气地颤动起来，发出“咕咕”声。

他一回头看见你，笑了下，梨涡若隐若现：是你呀，没吃早餐吗？

你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捏着包链，眼神飘忽，最后小小声：嗯，忘记了。

他很大方，很自然地说：我买了两个三明治，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当你拿着个三明治下车的时候，还是有点缓不过神。他腿长步子大，快你几步，走在前头。你犹豫着要不要跟上时，他转过头调笑：怎么走这么慢呀？小乌龟吗？他沉吟一会儿，像是有所决断：也许确实是，干什么都慢吞吞的。

你红着脸，摇摇头，低着脑袋加快了脚步。好像从那一盘水果开始，你的心绪就全然不受你自己控制了。你难以抑制地想要更多的东西，但是那些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该——不该是属于你的。

晚上你下班回到家，虚拟空间的餐桌上多了块油纸包着的三明治。你坐在餐桌前，好像做了错事一般局促不安。你觉得你是病态的，你的举止是错误的。复刻的东西是不应该长久存在的——正如那些滋生的情感是属于你臆想的存在。

可是心是无法操纵的，你总是无法克制你的目光。

今夜你拥抱着两个梦境入眠，在纷乱的思绪里展开你更深层的幻想。你梦见了田野，数不清的绿植，花朵，和倾斜的阳光，那光折射水中，比玻璃还要清透的水中……是高楼大厦丛立的‎‍‎‍现‌‎‍代‎‌‌‍社会所没有的美丽。梦里的他笑着看你的时候，和景色融为一体，你便想不到任何其他的事物了，眼里只剩下他。

次日是周末，不上班。你起来时候时间有点晚了，在冰箱里翻翻找找，打算简单做点什么当早午饭吃。这时候你收到了来自他的消息：一起出去玩吗？

你说不出拒绝的话，认真地问他去哪里玩。

他故作神秘，说等他来接你，带你去那里。

你有些发痴了，问：怎么这么神秘啊。

他说：因为是带你去，分享我的秘密。

你心乱了：为什么分享我你的秘密？

他输入了许久，最后消息弹出来只有两字：开门。

你打开门，他手里捧着花，脸颊上凹现一个梨涡：因为我想你当我女朋友啊。

你彻底迷糊了，由着他拉你进入了车里。眼前一片黑暗，他握着你的手，那掌心干燥、温暖，蒸腾了你。

你被他带到一片田野，像你的梦境。周围的花香甜得厉害，你低头，捧着溪水，泼到脸上，某一刻你觉着那些花香，像腐烂的水果。

但仅仅一瞬，你认为那是你的错觉，转身对着他笑，说想吃野餐，从来没吃过。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身形涣散了一下，又重新变得凝实，拉着你的手，拽你起来，说：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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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盘水果而已啦（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