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纵马

热门小说推荐

2023韩文清生贺

-----正文-----

幽篁深静,林叶自簌,一声突兀的号令惊动了此地禽兽。“杀!”十数个黑衣蒙面人合围成圈持兵刃从林中跃出,直扑圈内一人,招式狠辣杀机尽显,却未能令他们蹲守围剿的猎物露出丝毫惧色。手中并无锋刃、面容不怒自威的男人冷哼,竟不躲不避迎着封锁周身的刀枪剑戟直冲而上,双拳猎猎惊风,长腿横引霹雳,非但未有不敌,还将挨过他拳脚的家伙个个轰飞撂倒。他虽未下狠手,亦只消片刻便克敌制胜,黑衣人们晕倒一地,颓势快得堪比来势。

“不过如此。”韩文清收手站定,身形挺拔崇峻,瞧着这群横七竖八不经捶打的刺客狠狠蹙眉。

“呵呵,不过如此?”清朗的笑音忽然传来,韩文清循声望去,只见三丈外的地面竖着杆乌金长枪,有一人轻飘飘立于竹枝上头,那横出来的细枝颤如草茎,他却没有半分重量似的稳稳当当不摇不晃,草草束在脑后的长发随风逸散,一袭青雘外袍半拢半敞,姿态端的是潇洒落拓随性自在。

“叶秋。”韩文清眯眼叫出他的名字,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禁再次成拳,指骨轮廓嶙峋凸显。那人朝他囫囵挥了下手,语调散漫寻常:“嘿,此番你约莫慢了我小半盏茶呢!”韩文清不答,踏步飞身向前,竟毫不留情朝着此人挥拳攻去。

果然不出所料!叶修瞬间自竹枝跃下,提起乌金却邪枪的刹那脚不沾地如风飘然般迎上了韩文清的冲拳。

“来得好!”他眼中饱含兴奋。

枪尖瞬至,寒芒乍迸,攻势如针封孔水银泻地而来。韩文清长拳擂日对迎以拒,身形不闪不避,竟于密密无缝的冷光中抢出一息空当,拳势便陡然竦峭,继而提膝追上,腾挪踏空暗含寸劲,挥臂旋腿力可撼岳,一招猛虎乱舞迅疾狂发,迫迮间引风动云威凌百兽。

面对如此逼人的拳脚,叶修神色未有变化,只虚虚错身横撩却邪,以枪杆两端距悍直冲下颌的指虎与破风而来的飞踢。却邪受猛力翁然铮鸣,枪尖于空中疾摆荡出开扇般的银白锐气,叶修手腕翻转将其轻巧递送向前,一杆乌金长枪霎时如蛟弄海,凛凛龙牙几生幻影,与韩文清暗赤色的烈焰指虎轰然相接,竟当真激起肃肃龙吟厉历虎啸,恐惊三山浮动,玉柱倾颓。

韩文清空手入白刃荡开此招,占先机变拳为掌拍出,叶修却邪侧挑再现蛟龙出海,雄浑内力风卷流云般外放,却只掀起对方皂袍衣角,正是韩文清早有预料地以钢筋铁骨相抗,顺势将蓄力已毕的霸皇拳直冲叶修撼去,恰恰撞上对方冯虚乍起的一式豪龙破军。

霸皇拳与豪龙破军具是武学中顶顶强势的手段,故而这一回合谁都未占便宜,退开时韩文清身形晃动难以稳定,而叶修倒退两步屈膝杵地尚止。即便如此他们的节奏也未放缓一刻,目光相触间巍巍战意覆海滔天,谁都不示弱,谁都要争强,与眼前人难分的胜负将浑身血液烧得滚烫,肺腑脏器在胸腔内啸诉着他们对胜利的渴望。

仅有一个念头。

要赢。

不待停歇片刻,两人忽又战在一处。挡,拿什么挡?防,要怎么防?他们只会以攻对攻,以雷霆震狂澜,内劲、拳风、枪意混淆一处,搅动得周遭落叶高高扬起,压迫得翠筠狠狠弯折,拳脚撞出闷声沉响,却邪与烈焰摧玉敲金,便是瞽者仅凭耳闻亦可将战况详尽描述,二人交手之激烈可见一斑。

谁能赢?

疑窦将生,局面却在一息之间遽变。叶修豪龙破军起手,韩文清伏虎腾翔踹翻枪身,下一脚鹰踏待出,不想那枪尖竟猛力回转,如黑龙探首般上挑抬动,正正好好对准了韩文清的喉咙。却邪向前递了半寸,一点寒星紧贴脖颈,韩文清落地站定,不甘地将指骨捏出一声爆响。

“我输了。”

“不意外。”叶修笑吟吟收回却邪,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对方。眼前男人着一身玄黑劲装,面容冷硬发冠齐整,姿态挺拔凌肃,若竹间突兀扎根的苍松劲柏,擎天立地,欲摧弥坚,浩然慷慨得令人动容。但动容并非出自口舌,叶修也不需有所证明,他依然风轻云淡:“对上我么,你总是要输的。”

不,我终会赢你,韩文清心中笃定。他凝视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对手,面色黑沉却未有忿然争辩之言,心道巧舌如簧不若身体力行实在,他和叶秋之间还远未分出胜负。倏尔,他开口问道:“方才那招叫什么?”

“不曾有名,即兴发挥。”叶修神情散漫地答,“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他在武学上向来游刃有余,擅耍的不止十八般武艺,各式兵器手到擒来,变招于他而言实乃妙思天成不费气力。故而江湖上多的是人感慨,若天下武学才有一石,嘉世叶秋恐独占八斗。

何等草率!韩文清深深拧眉,这人吊儿郎当的态度他从不苟同,只是强迫对方顺他心意于理不合,到底是将说教忍下闭口不言。脑海中不住地浮现交手画面,韩文清随即意识到精妙回转的枪尖万变不离其宗,没有豪龙破军起手断然使不出这招,便道:“龙抬头吧。”

“龙抬头?是挺贴切。”叶修思索着打了个响指,又道,“不过优而择之,有没有如落花掌这般文雅含蓄的?”他眼露期待。

“你若瞧不上,另行自取便是。”韩文清眉目冷然。

“诶,这话我没说过。”叶修拎着却邪略略比划两下,把式同刚刚悟出的变招相当一致。枪身如龙,电闪弧光,叶修嘴角蕴着笑意,点点头深以为然地长嗯一声,继而不容置疑朝着它的起名者宣告,“嗯——这便是龙抬头了!”

韩文清方才输于此招,再观他演示仍要抚掌而叹,心道叶秋的枪法果真炉火纯青,千机百变绝妙至极。但他与叶秋相识颇久,深深体会过对方厚颜,实是不愿见这家伙春风得意的面庞,便不称赞也不接话,只觑了眼他来时方向,问:“你于南面入林?”

“不错。”

“为何在此?”

叶修怀抱长枪斜倚高竹,似笑非笑:“那就得问你了,好端端拐走我的马儿做什么?”

“并未。”韩文清坦荡直言,神色似有不解。

“我诱那些人入林中,便宜行事前放任一叶之秋自行歇息,谁料它迟迟不归令我纳闷,缘一叶行迹所至,恰巧见这群人鬼鬼祟祟围攻于你,可不是豁然开朗。”叶修笑,“你入林时拴马了没有?若是没有,大漠孤烟定也不在原处了。”

韩文清默然,眸光冷厉射向对方:“为何不是你的马带走了大漠孤烟?”

“一叶之秋平日乖巧伶俐,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叶修理所当然般地回答。

大漠孤烟也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来!韩文清眉心跳了跳,不欲与他争辩,直接迈腿朝来时方向转身而去。

叶修立刻追至他身旁:“老韩等等我。”

韩文清头也不回:“跟上。”

林箐蔽日,入眼清幽,淡淡芳韵萦了满袖,鼻尖环绕皆是不秋草的冷香。叶修与韩文清缓步并行,视野之外微风自动,飘逸的深青流连抚过一角玄黑。衣袍相触,两人却始终隔着微妙距离,如纵削深峡,细流接岸,而山崖不改,高峙以对。

叶修忽地感叹:“一叶和大漠脾性相似,从前分明相处不来,谁料如今却是要好。”

一叶之秋与大漠孤烟皆乃稀世罕有的宝马,生来极富灵性,故二人待之如友,不愿拴而缚之。两匹神驹都是烈马,脾性屑似其主,主人们喜欢酣畅淋漓地交手,它们自也争强好胜,每每凑在一处便不能相和。

于是韩文清也忆起更早时候一叶与大漠争锋较劲的画面,不觉一怔——自一线峡谷交手算起,已经第六年了。他微微侧首,入目竹影青衫,晏晏风流,恰是好景,叫他难免意识到叶秋这家伙虽总耀武扬威徒惹心烦,实际却并不令人生厌。看在两匹马儿的面子上,韩文清终归语气和缓了些,道:

“它们共过患难。”

是了,他与叶秋,也曾共过患难。

彼时新帝尚未即位,武林盟形同虚设,当今许多高门大派且还名不经传,更别说办什么一年一度的江湖盛会了。韩文清是个仗义侠士,叶修恰为江湖散客,作为见面就打的对手,拳头和长枪算作心照不宣的招呼。虽如此,却也有情势迫人之际,二人不得不并肩联手。

他们武功不俗,故而有心刁难的势力便通力合谋,先引开二人身边固友,再趁他们交手紧张时围攻,妄想以多胜少,好收用两把利剑,顺带借此扬名。那日叶修和韩文清约战于一线峡谷断崖处,百招之后便有敌人现身,凛冽山风中他们无言相顾,当即于出招瞬间错身而过,不约而同拦住对方身后的敌人——长久切磋令他们有些别具一格的默契,密切合作毫不现实,各显神威倒能配合,甚至有闲心边打边算,以制敌之数定此局胜负。

强如他们能凭二人之力距悍百人,对方也非没有准备,结成的阵型矩周规值,甚至备有后手,道是以多胜少,必如探囊取物,稳操胜券。约莫半柱香过去,二人气势愈战愈盛,韩文清出拳如雷霆,钢筋铁骨不可破矣,叶修执枪如臂,斗破山河凭其锐矣,正所谓虎跃龙腾,各踞其位,前者高云逐气浮,厚地随声振,后者带火移星陆,升云出鼎湖,皆是以攻代守,毕露锋芒,宁迎百击不退半步。

如此隐有破阵之势,不料异变陡生,阵外忽发箭雨,为敌方后手。叶修以却邪之长阻拦在前,韩文清背向招架其他,然对方既行不义,便彻底一副小人做派,暗器偷袭无所不用,终有冷箭斜射韩文清颈侧,韩文清已闻其声却不曾理会半分,霸皇拳招式未改前冲而去,同时叶修一手执却邪横挡,另一手如电般抓住了那只冷箭。

掌心微麻,叶修沉声:“箭上有药。”并非剧毒,想来应是软筋散之流。

“当心你自己便是!”韩文清攻势依旧狂猛。

耳畔拳风呼啸,叶修无需去看都能料想身后情形,不免勾起唇角高声叫道:“你别拖我后腿!”

韩文清冷笑:“是你别倒添麻烦!”

刹那间又一轮箭雨,对方阵型幻变,两侧各有暴起,竟是要逼二人撤向悬崖。叶修顺势飞退,要引暴起者略分轻重,好诱他们顾此失彼。这是一招险棋,叶修本意于崖边反击,心道手中却邪可撑岩壁,却不料韩文清余光瞥见险状,怒呵一声叶秋,毫不犹豫飞身追来,叶修便叫他拽着衣带甩到一边,而韩文清恰中一掌,几入云端。

断崖欹危欲坠,韩文清眼底殊无惧色,而叶修猛然将却邪向外一递——韩文清!他喊道。破空声乍起爆裂,韩文清探掌握住那疾速递出的乌金枪杆,借力提气云身上窜,脚下鹰踏步步如雷,倏然高过却邪。叶修收枪斜刺,冷冷锋芒挑向穷追至崖边的敌人,枪身旋即一横,恰巧与韩文清行了个方便,令他鹰踏最后一踢可堪下脚,落于敌人半尺之内,继而腾翔飞踹以伏虎,正中对方心窝将人踩翻在地,而乌金却邪枪此刻也已捅穿敌人肩膀。

便是此战,一叶之秋与大漠孤烟在远离主人时相互照应,才未被不轨之人强行制服带走,因此关系骤然变得亲近,往日傲气各有收敛,不自觉喜作一处。

而叶修与韩文清,似敌似友,又非敌非友,既能生死相搏,又能交托性命,水火相济,相成相克,何其特殊。

“老韩,你是不是想到四年前的事儿了?”叶修看向前方一黑一红两匹神驹,自顾自笑道,“巧了,我也是。”

韩文清不答,几尺外大漠孤烟枣红似火,一叶之秋色玄如墨,通体皆是纯无杂色,鬃亮如油,背宽腿长,正神采飞扬交颈玩闹,估摸着尚要亲昵一段时间。

“不如稍等。”他沉静站定。

叶修侧目瞅他,交手数年的男人轮廓冷硬,神情疏淡,一对刀削斧凿的剑眉斜飞入鬓,嘴角平直似僵。偏他一身黑沉沉的劲装还绣着赤红兽纹呢,这脸色怎么比衣服还不如?叶修在心底咕哝,微不可查地捻了捻指尖,颇有些想去抚平那道眉间沟壑。

“笑一下吧。”他突兀道。

“什么?”韩文清怀疑自己听岔。

叶修干脆将却邪往地上一杵,抬手搭在韩文清肩头,极自然地凑近:“我说你多笑笑,见天儿板着脸跟谁看呢?览物伤怀不可取,忧戚何必此时,悠游娱老不快活吗?”

韩文清瞥他一眼,倒没躲开:“傲不可长,欲不可纵,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恰巧身旁有嫩竹新生,叶修随手摘了条细枝叼在嘴里,枝上竹叶瑟瑟摆动,他摇头晃脑地嘟囔:“古板。”要不他道霸图门主是个真真君子堂堂大侠呢,虽说面相凶了一点儿,可人家还会背《礼记》。

“是克己复礼。”韩文清纠正。

叶修语气满是揶揄,咬着细枝模模糊糊道:“打起架来可就不是了,从前那些个血雨腥风,哪回你没冲在最前头?”

“霸图以法服人,以武绳之,我会动手,盖因他们有错。”此话铿锵有力,撂在林间松软的土地上沉如千钧。

“你还真是……”叶修叹气,不知说什么为好。韩文清这人太正经,讲起话来颇无趣,而他犯得最大的错误就是至今仍然乐意逗弄对方,相识几年,锲而不舍,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这是犯了什么浑,中的什么疯。

少见这言辞犀利的家伙欲言又止,韩文清意外露出个笑容,显然心情不错。

“是怎样?”

“是正道砥柱,我辈楷模。”叶修夸得实不走心,语调懒懒散散不见起伏,还提起却邪敲了敲身边翠竹,“就跟这竹子一样,本固性直,心空节贞,刚正不阿得紧。”说到这儿,他又突发奇想,道,“诶老韩,你这面相合该去讨个官当当,哪怕权不了开封府,做个大理寺卿也成啊!铁面无私韩青天,一准能够名垂史册。”

满口胡言!韩文清瞪他:“你牙尖嘴利,怎不去做个宰相?”

“这不是武学天分太高嘛,总不能什么好处都给哥占了。”叶修笑道,言下之意若非入了江湖,他也是个出将入相的主。

“你倒是毫无羞惭!”韩文清哼了一声,语毕稍顿,又道,“人各有志,云帆沧海也好,山野逸兴也罢,总有想要为之坚守的。”

“鹰击天风壮,鹏飞海浪春,合着从前三年都是养精蓄锐,预备今年一鸣惊人呢?”叶修忍不住调侃,总算将胳膊从他肩头撤下,挺起身来笑意盈盈问,“你要直上青云,便是霸图?”

“便是霸图。”

韩文清颔首,坚定不移道:“如同嘉世于你。”

四目相对,过往倒影转瞬掠逝,容颜易变而神色如昔。

韩文清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黄昏。记忆中的身影若流风回雪,动人心魄的夕晖于他冰霜凝滞的枪尖跃动,晚霞绮艳欲燃,他却只瞧得见流灿暮色前这一个人。他过于兴奋了,胸怀激荡战意飙升,因此心跳怦然,肺腑隐隐发痛,眼前赤红胜过指间烈焰。韩文清瞧见叶修眸光烁亮地笑了,显然心思同他一般无二,藐西沉落霞盼东升曜日,烟霭灼之如雾绡,将他们共同的意志哔剥烧得滚烫。

他听闻自己的声音略略急促:“叶秋,打一场吗?”

叶修回答:“好。”

一线峡谷一线天,叶修却分明觉得韩文清那双汹涌的黑眸更险,哪怕奇绝景色倒映其中,也抑不住他一线生死一线搏的霸道冲劲。正如韩文清本人,昭昭曜日,灼灼烈火,不顾一切掀起狂澜,他不惧与日月同辉,不惧与天地逆行,悍然地叫人无法忽略。有这样的家伙于视野中存在,叶修便难以移开目光,甚至倏尔有种错觉,就连驰流的光景也无法阻止这场相遇——只因沸腾源于骨血,奔赴不独单向,故而引旷谷惊风,引孤云怒卷,纵横汤汤的川流亦不能拦。

叶修眨眨眼睛,唔了一声,似是恍然:“老韩,月底是你生辰否?”

韩文清骤然收回视线:“不错。”他径自看向大漠孤烟。

于是叶修犯了难,摸遍全身也没摸出什么稀奇玩意儿,只好喊了声老韩,把手中一怪模怪样的木头抛给他,故意文绉绉道:“在下囊中羞涩,万望韩门主雅量,切勿嫌弃。”

韩文清垂眸打量:“何物?”

叶修咬了咬齿间竹茎,到底心虚:“老虎。”

韩文清无言以对。不说这人好端端雕个老虎做甚,偏这老虎还貌似小猪。他再定睛,仍是不解,想丢回对方怀里却又迟疑,最终只将木头捏在手里,摩挲几下,心道好歹还有个优点,至少外表光滑无刺。

“多谢……叶庄主。”他相应地客气。

叶修从中觉出勉强,装模作样咳嗽两声,解释:“闲来无事雕着玩的小物件儿,我于此道刚上手嘛,等把嘉世的麻烦处理完了,回头练练,送你个更好看的。”

“不必了。”韩文清也知今日实乃巧遇,这人能想起来他生辰才是稀奇。

“要的。”叶修坚持。

……罢了,随他去吧,韩文清不再推让,因为属实幼稚。他呼哨一声,就见大漠孤烟颠颠地奔来,调皮地咬住他并不宽大的袖子轻轻拽了拽,一叶之秋便也凑了上来,脑袋拱在叶修胸前将他撞得后退半步。

叶修翻身上马,韩文清拉住缰绳凝视对方。

“叶秋。”

“嗯?”

“后会有期。”

“好啊。”叶修笑了一声,眯眼觑他片刻,蓦地呸掉衔了许久的竹枝转头策马,“架!”他去时如来时一般突兀,神驹在深林中跃出连绵墨痕,远去的身影在韩文清眼中划下一道湛湛青光,有如林际飘然而落的叶,逍遥不拘洒脱倜傥,和着悠扬带笑的余音在晚风中缱绻轻飏。

“韩文清——我们来日方长!”

【完】

-----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