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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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俞小美晚上做了个梦。

它是一只小狗，梦里却变成了人。一觉醒来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又从脑子里溜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无措。

俞小美转身往床下扑，准备按例巡视这间屋子的变化。蓦地，疼痛使她张牙舞爪，俞小美抬起前肢，绒绒的白毛被光滑的皮肤所取代，分明是一只人类的手。

俞小美连滚带爬地跑到全身镜前，一具赤裸的女性身躯在镜中显现。她模样呆滞，像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一刻，俞小美又砰得变回了小狗。身后的房门被打开，俞云的声音轻快而柔和：“俞小美今天买了你爱吃的肉肉！”

俞小美回头看她，又看了一眼镜子。小狗说不了人话，胡乱地抬爪表达，却掀翻了竿子，还有点湿意的绵羊挂件掉下来，砸了它一脑袋。

俞云把晾衣杆捡起来，拍了拍俞小美：“这么心急吗？”

俞小美猛摇头，碰碰镜子，又碰碰自己和俞云，想说：我变成了你这样的，在镜子里我看到的。

俞云只以为是它饿了，“不急哦，很快就做熟了。”

俞小美闷闷不乐地趴在地上，刚才的场景不断在脑子里浮现，它黑亮的眼珠瞪得溜圆，不可置信。

午间就在一人一狗各自心怀鬼胎中结束了。

下午俞云一出门，俞小美又忽地拔高了身躯。她疑惑地在镜子里观察自己，总觉得这张脸陌生又熟悉。她学着俞云早上找衣服的样子，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才发现有一些她以前的身高看不到的夹层。

俞小美扯了件T恤，套在自己身上，而后垫脚，下意识地在柜间摸索。一些滑溜溜的塑料触感，她心里想：我就看一下，不会有人发现是小狗拿的。

那是一叠相册，还有零零散散的纸条。

最上面的一张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俞云同学，祝愿你能考上理想学校！”落款：陈小河。

陈小河？

俞小美觉得头很痛，她的手酸软无力，勉力地翻阅相册，看见比现在更青葱的俞云的脸在上头，而她的后方那张面容更加清晰，因为俞小美分明就在刚才见过。

出租屋的门蓦地被打开：“我忘记拿东西了……”

俞云的话音戛然而止，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俞云艰难地扯出一个笑：“陈小河？”

在思绪断线的前一刻，俞小美后知后觉地将线索串联——啊，原来我是陈小河啊。

06.

俞云有个不堪回忆的青春。

父亲好打牌，常常流连于棋牌室，叼着根香烟，然后输掉一个月的工钱。母亲喜欢抱着已经开始上小学的弟弟，对着他絮絮叨叨琐事与爱，转而又冷眼训斥俞云没有好好干家务。弟弟爱对着她沾沾自喜，炫耀他新买的玩具、新得的奖励，并且鄙夷地说：你以后的东西都是我的。

俞云早早习惯了伪装。在父亲面前当优秀谦逊的女儿，在母亲身边当勤劳肯干的女仆，在弟弟身前当任由索取的姐姐。每当出了家门，她又会把自己打扮得体体面面，总是乐意去帮助别人而不求回报。

但是她特别厌恶这个家，厌恶那所学校。数不清的家务与课业，几乎让她无法维系自己的伪装。

可再脏污的青春，都好像会有一抹明媚的光。俞云最喜欢在陈小河上台演讲的时候，混入众人的视线里，光明正大地打量她。

在青春懵懂的萌芽里，与她的每次交互都拨乱了俞云的情绪，这反而让俞云更厌恶自己，那些罪恶的情绪如若被发现，只会引起家里的指责和谩骂。她伪装起来的平和，会因为这一点涟漪的波动而全面崩塌。

可是陈小河太好了。

高三冬日的圣诞节，她给全班人都准备了礼物，趁着课间发给大家。

轮到俞云的时候，陈小河递过来一只很可爱的小羊。

俞云问：“真的是送我的吗？”

陈小河微微惊讶，“那当然啦，大家都有属于自己的玩偶啦。”

俞云细瘦的手指拨弄了一下铃铛，“很可爱，谢谢你。”她抬脸一笑，在陈小河的视野里略羞涩的局促和小羊如出一辙。

陈小河莫名有些心跳加速，眼神错开来，嘟囔一句：“你果然和小羊很像。”

俞云好似没听清：“你说什么呀？”

“没什么，”陈小河哈哈笑两声，“我还有没发完的玩偶，回头聊！”

俞云捏着玩偶，“回头还可以一起聊天吗？”

她把玩偶转过来，才发现脖子上还系着一张小卡片，上面的字很秀气，可以想象执笔人一笔一划书写的模样。

我可以吗？俞云那时候想，想说自己没有一心一意想选择的大学，想问陈小河想去向何方。却在回身时候看见陈小河正和着别人打闹，一群人围着起哄，就给这平淡无趣的高三生活添了趣味。

但是这些东西都不属于俞云。

就像获得的礼物，也许也只是蹭得了别人的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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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变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