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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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特之巨塔,漆黑之身躯,日头高挂时,真心始现形。”
夜色深沉,重峦叠嶂中的飞行训练场仍然亮着火光。林克盘腿坐在炉火旁,伸出双手烤火。
训练场位于深谷上方突出的崖壁间,四周高山环伺,狂风经年不息。从林克的角度望去,海拉布山脉——黑暗处静默的巨人们,身披白雪,伫立于猎猎朔风中。这一堆微小的篝火在巨人的怀抱中静静燃烧着,显得分外明亮。
火光将训练场的木质地板和支柱染成了温暖的橙色,摇曳的光亮中传来利特族老人轻轻的鼾声。身形硕大的老猫头鹰仰躺在训练场的木地板上,摊开一只褐色的鸟翼,睡得正沉。片刻之后,他咂咂鸟喙,有点滑稽地翻了个身,腹上带斑点的羽毛随呼吸起伏。
林克换了个姿势,靠在木柜上,百无聊赖地盯着火焰打发时间。利特族的训练场也同他们的房屋一样不设墙壁,风长驱直入,火苗被吹得左右摇晃。作为海利亚人,林克并没有羽毛御寒,身上穿的是利特族用自己绒羽填充的衣物,居然也温暖非常,足以令他在山中安然过夜。
火静静地在木柴上舞蹈着,偶然发出“噼啪”的声音。它的姿态千变万化,忽长忽短,向着风跃动摇曳。外焰是暖橙色的,末端发黑,掐出一缕黑烟。向内则越白越亮,焰心明亮如太阳,让林克有些昏沉。他觉得自己好像躺在羽毛里,包裹着自己的是最细最温暖的绒羽,紧紧地贴在身上,有些透不过气。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拨开细小如幼鸟的绒毛。再往外走,是稍长的覆羽,整齐如鳞片,深蓝的短羽层层垂下,摸上去能感到缓慢的呼吸和炽热的体温。好热,林克艰难地从短羽中钻出,抬头看见了外侧长长的飞羽,每根羽毛都是柔和的深蓝,像深夜的山林。飞羽尾端带着一抹白色,仿佛山尖的白雪。
前面有光了,林克猛地一用力,挣脱所有的羽毛。冰冷的空气突然扑上脸颊,刀刮一样疼。
“嘶!”疼痛让林克一下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看见利特族的力巴尔就在眼前。
“醒了?”力巴尔懒懒地说。
这时林克感觉到身上温暖的束缚松了不少,低头才发现力巴尔深蓝的翅膀正盖在他身上,在海拉布山脉的风雪中紧紧地抱着自己——没有羽毛的海利亚人。
“我怎么知道海利亚人这么脆弱。”力巴尔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不满,“吹了点风就又是打冷战又是发烧的,早知道不带你来训练场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林克,正好四目相对。忽然他迅速地别开脸,脑后细细编过的几条长辫跟着都甩动了几下。
“看我干什么,”他说,声音低了不少,“睡吧,天亮就回去。”
这一夜比两人预料的都要漫长。因为发烧的缘故,林克不停地做梦,在梦中他感觉到力巴尔冰凉的鸟喙贴在他额头上,有时又变成湿布。还有时能听到一些零碎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叫他不要死。
天亮的时候,林克的烧终于退了。
“你能回去吗?”力巴尔带着嘲讽地对整理着滑翔伞的林克说,“你那样就别飞了,老老实实走回去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克总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疲惫,连讽刺都显得柔和许多。
回去的路上,力巴尔在他身边盘旋,一次又一次。林克看得发昏,朝他摆了摆手。力巴尔猛地敛翅落在雪上,得知是为了这点小事时,不满地“嘁”了一声,又腾空而起。
养病时力巴尔曾来看望林克,在利特族简朴的房间里,这位利特的勇士仿佛随时会从空阔的窗棂离去,回到寥落的旷野之中。林克从未觉得他如此缥缈而沉默。
彼时艳阳高照,村落中央的巨塔在窗外投下巨大而浓厚的黑影。力巴尔忽然起身,走到窗前,指着远处一块发亮的空地,说:
“林克,你看。”
那一瞬间他的神情是如此严肃,林克不由得支起身子向外看。在巨塔的影子中,日光留下了一个金色的心形,那颗心在草地上闪闪发光,熊熊燃烧着洁白的火焰。
力巴尔的声音忽然恢复了正常:“喂,等你好了,我们比赛谁飞到那最快。”
林克已经忘记了自己那时的回答,不过大略也是斗气一类的话吧。那天的天气太好,容易使人忘记舒适以外的感受。
“林克先生,醒醒。”苍老的声音呼唤着他。林克猛地坐起,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了。利特的老村长笑眯眯地望着他。
“该吃午饭啦,”老村长抚着自己编成辫的长胡子,“您昨天训练了一天,大概累了吧。”
林克草草应了两句,坐过来吃老村长为他炖的鱼肉。过了一会儿,他问起利特族巨塔上的心形。
老村长哈哈笑起来:
“您说那个,那是以前利特小伙子向心上人表白爱意的圣地呢!不过这一辈的年轻人已经很少有知道的啦,那是几代人以前的事了。”
林克默默不语,他放下碗,望向训练场外的群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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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起这个名字,是因为爱心就落在那个地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