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为了一己私欲去强留，会恨他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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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照藤在公司楼下看到沈树的车时，微微愣了下。

后座的车窗摇下，露出一双深邃的黑目，似乎已经注视他许久。尹照藤看到沈树淡色的嘴唇微微张合，缠着纱布的手指敲在窗口边缘。

“上车。”

尹照藤钻进后座。关好车门后，又往旁边挪了挪。

他觉得沈树应当是生气了的。

“一起去外面吃饭。”沈树语气很平常，“这几天忙吗？”

“有点……”尹照藤问，“哥，你的手好了吗？”

“嗯。”沈树看着手机屏幕，微微皱眉，声音听上去漫不经心，“就是没等到人回来，给它换纱布。”

……果然生气了。

尹照藤坐正身体，手掌在膝盖上攥成拳头，然后小声说：“郦棠姐也能照顾好你的。”

沈树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脸上。

“哥。”尹照藤看着他的眼睛，“郦棠姐是你未来的妻子，她比我更有资格。”

沈树不说话，只是转过头去。尹照藤松了口气，并不知道此刻哥哥心里隐藏着的暗涌——

那个疯狂又固执地说喜欢他的尹照藤被他亲手杀死了。现在剩下的，只是个把自己的脑袋垂得低低的，乖巧地与他保持距离，后退躲藏的弟弟。

沈树以为那些旖旎梦境都来自于他内心最深处不可为人知的肮脏欲望。

可原来……那或许就是事实？

攥紧拳头，掌心伤口好像又要撕裂开来。

他想把尹照藤留在身边。他不愿意、也不可能接受尹照藤在他眼前的第二次死亡。

可尹照藤会同意吗？

之前有人想要捧一颗最烫的真心给他，他不要。如今那人带着一身破碎归来，他还能拼凑完整么？

尹照藤是想好了才会躲着他，变回他的弟弟。

如果为了一己私欲去强留，会恨他一辈子吧？

“哥！”

手腕被人圈住，尹照藤的脸在眼前放大：“你在想什么？伤口会裂开的！”

沈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已经被攥成青白色。他缓缓张开手掌，尹照藤认真地察看纱布，确认没有血渍渗出，才松了口气。

“你就是个工作狂你知道吗。”尹照藤皱眉道，“公司的事，不许再想了。”

沈树的手被他包在掌心里，热度在两人的皮肤间传递。尹照藤抓着他的手，防止他再次用力。

“嗯。”男人的指尖不经意蹭过尹照藤的腕骨。

尹照藤一顿，皮肤的痒意直流窜到心脏，下意识想松开，便听见沈树继续说：

“那辛苦小藤多看着我。”

省略掉伤口二字，也不知是有意无意。

一路无言，直到下车，那只手才迅速后悔，在男人腕上留下一圈热和潮。

尹照藤早猜到是“家宴”，也猜到沈知南和季诗乔会提起沈郦的婚姻。他埋头咕噜牛肉汤，心想为什么要放这么多香菜。

“沈树，你和郦棠年纪都不小了。”沈知南缓声道，“合适的时候就该把婚事确定下来。”

季诗乔点头，也有尽快办完婚礼的意思。

郦棠夹菜的筷子一顿，几秒后微微调转方向，将鲈鱼肉放在沈树碗里。沈树没抬头，只是慢条斯理地挑走自己的汤里的香菜。

沈树将汤碗往尹照藤面前一推，才淡声道：“不急。”

尹照藤忽然发现，沈树的手上没有戴戒指。

“你都二十七了，现在不急什么时候急？”

季诗乔放下筷子，语气冷厉：“之前我很少管束你，随你在外面交朋友，想着即便门户不登对，只要你真的喜欢，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可你说自己工作繁忙，分不出精力给感情，一直到现在快三十还没结婚。郦棠，她是你自己亲口答应的，说明你也认为她适合做你的妻子。如今婚也订了，什么都齐全了，你的时间是时间，人家的时间不是时间？不赶紧把婚事办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沈知南揽住她的肩，压低声音道：“你少说两句……”

季诗乔一把甩开他的手：“你少在这给我和稀泥，你自己干的那档子事你不清楚，还要我一一与你说明白是吗？”

餐桌上的氛围一时间冷下来，没人再动筷子。尹照藤心里清楚，沈树向来对情情爱爱没什么兴趣，婚姻对他与其说是感情果实，倒不如说是任务和职责。

但既然能选择郦棠，说明沈树愿意和她共度此生，再加上认识多年，这情谊又怎么能不算感情呢？

总之无论怎么想……沈树对他，都始终只会有哥哥的爱。

尹照藤低着脑袋，心想这样也好。

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乔姨，这事也怪我。”郦棠拉住季诗乔的手臂，小声道：“是我和沈树说，婚事暂时不急着办，反正我和他都挺忙，公司的事都顾不过来……”

季诗乔眉眼稍松：“你是个好孩子，我很中意你。但沈树他哪里都好，就是对这些事不很上心，拖拖拉拉。如果他惹你哪里生气，你大可以跟我讲，我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郦棠拉着她的手轻笑，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季诗乔点头，从座椅上立起身。

“沈树，你自己好好想想。”

季诗乔和郦棠离座后，席上只剩父子三人。沈知南露出微笑，让沈树和尹照藤继续动筷。

“小藤，你最近有时间没有？”

尹照藤抬起眼睛看着他。

“你也长大了，迟早要来沈家的公司做事。我先带你去认认人，然后把你调到总部来。”

尹照藤没想到沈知南会这样说。沈知南有一个沈树就够了，为什么还要调他去总部？

若是良心发现，貌似也太过迟了。

尹照藤还在斟酌拒绝的语句，旁边就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他不去。”

沈树和沈知南对视，不像是父子，倒像是斡旋争斗的头狼。

“婚事我会考虑。”

片刻沉默后，沈树淡声道。

沈知南弯起唇角，说：“沈树，你也老大不小，该好好考量。”

尹照藤没想到沈树反应会那么大。也许在哥哥眼里，他一直是需要被保护的那方。

尹照藤放下筷子，说：“我最近没有时间，不好意思。”

他起身去了洗手间，再出来时，正好碰上走在前面的季诗乔和郦棠两人。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打招呼，只是跟在能听到她们谈话内容的距离。

“你们两个都不急，最急的是我……沈树这么大了，我也……”

“乔姨，我们不听话该批评，可您得注意身体。”

“我实在担心。照你和沈树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孩子？”

郦棠一顿，随即压低声音笑道：“乔姨，快了……”

季诗乔和跟在后面的尹照藤同时一顿。

季诗乔终于露出笑容：“……有你这话，那我就放心许多了。”

季诗乔和郦棠回来了，但迟迟没见到尹照藤的影子。郦棠和沈知南夫妇聊起天来，沈树打开手机，看到尹照藤发来的消息。

“哥，白愫有事找我，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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