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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即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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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古朴巫师袍的男子跪于布置着三根蜡烛的桌前

-----正文-----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身着古朴巫师袍的男子跪于布置着三根蜡烛的桌前,将祈祷一字一顿念得颇有韵味,面上却是与声音十分违和的庄重与虔诚——只要你愿意把那表情称为虔诚。

几乎是他念完尊名的那一刻,一阵浓郁的灰雾便向他涌来,将房间完全封闭后才不再增加,缓缓流动。桌子上空的灰雾逐渐聚拢,凝成一个披着黑色幕布的人,面色苍白,眼下青黑,纯黑的瞳孔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许久,开口道:“阿蒙……你从星空回来了?”低沉的语调掩盖了疲惫的语气。

阿蒙昧起眼睛,自上而下地将克莱恩身上的每一寸每一分打量过去,随后嘴角绽放出一抹笑容,眼里是与克莱恩如出一辙的纯黑与冰冷;“愚者先生,我风尘仆仆从星空赶回来参战,您不提前来看看我也就罢了,竟然还质问我呢。”

克莱恩不语,不愿与阿蒙扯皮斗嘴,直接偷窃了他的想法。垂下眼,不过几个呼吸便已做出了决定。

“我同意。”

阿蒙扶了扶单片眼镜,垂下的手一抬,一叠纸便出现在上面。轻巧地往前一扔,纸堆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准确地被克莱恩接住。克莱恩随之抖了抖袍子,便一刻也不肯停留地褪为灰雾,迅速散去。房间重又恢复原来的死寂,只是地上留下了一滩奇异的虫子。

“果然还是原装的眼镜好,就算是精灵制造的也差了些……要是能把愚者先生的黑手套也偷来就好了……”

阿蒙背着手踱到那滩虫子旁,毫无顾及的坐在了地上,揪过一只通体灰白的虫子,揉捏了几番。

唔,触感不错……忽然忆起神弃之地时克莱恩吃自己秘偶的样子,随手就将挣扎着的虫子扔进嘴里

味道不错。

自从阿蒙用外神的情报换得了克莱恩的灵之虫后便再没有人找过他了,他倒也乐得清闲。不用随众神商量作战事宜,阿蒙找乐子也找得愈发肆意妄为——他开始收集起克莱恩留在各地的秘偶了。

每当克莱恩发现有秘偶失去联系前去探查原因时,总能看到阿蒙的时之虫指挥着秘偶朝他笑,右眼上还挂着那明目张胆的单片眼镜,而自己的灵之虫却不知去向。在第五十二次遇到这类事后,克莱恩终于忍不住了。他面无表情地捏爆了手中的时之虫,咬牙切齿地进行灵界穿梭,将顶风作案正在诱拐灵之虫的阿蒙抓了个正着。

“哦,愚者先生,你忍心对掉到了序列二,无父无母无哥的小乌鸦这么做吗?”

“也就只是没有源堡了……既然如此,走吧,带你上源堡。”

看到阿蒙脸上的不情愿,克莱恩久违地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连带着对失去的灵之虫也不在意了。

至此,阿蒙正式成为了抗外作战统一战线愚者分部的一员。

说是工作,实为监管。阿蒙的胡作非为让每一个真神都十分头疼,与其放任不管,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乱子再收拾,倒不如直接控制起来。

至于谁来监管他……罗塞尔笑嘻嘻地凑到克莱恩面前:“老周啊老周,同为诡三家,除了你谁还能收容他呢?”克莱恩瞪了他一眼,倒也没立刻反驳,毕竟仔细一想,除了他这个上位,也没人能完全克制地了阿蒙了。

但也不能就这么答应了……克莱恩面带微笑,与众神进行一番博弈后成功拿到了一麻袋补偿,提着阿蒙到了自己的本营源堡,随手扔在了角落。

阿蒙也不客气,地上打了个滚爬了起来,自顾自坐到塔罗会的会议青铜桌上,和派来看守他的灵之虫套起话来。

“你是克莱恩吗?”

“灵之虫10086号为您服务。”

“我可以吃掉你吗?”

“领取任务请按1,提交任务请按2,日常祈祷请按3,寻求帮助请按4……需要与本体对话请按9并在哔后留言。哔——”

好吧。阿蒙若有所思地扶了扶单片眼镜。

星界。

一个眼睛悄悄通过一个破损的屏障小洞观察四周的情况,眼珠子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生物,便像蜗牛一样伸长了眼睛,企图如黏液般流进屏障。

忽然,一道残影朝眼前飞来,视线也随之一黑。若非及时地断眼求生恐怕早已变成一堆吱哇乱叫的非凡特性。

克莱恩面无表情地盯着锤子下碎成沫的单只眼睛,随手拿出一块幕布就往缺口上钉,不去理会幕布下的血肉模糊。

“哎哎老周,我好不容易做好的修补材料怎么就不好好对待一下呢,好歹清理一下吧。”

克莱恩没有理会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罗塞尔,乒乒乓乓补好了屏障后就将锤子往后一扔,在罗塞尔的哎呦声中转过了身。

“是谁因为去因蒂斯玩乐在酒吧喝醉了酒,导致我无辜地多加了一天班?”克莱恩翻了个白眼,“一个序列0好意思吗,还是贝尔纳黛去把你拖回来的。”

罗塞尔自知理亏,打了个哈哈就换了个话题,伸出手与克莱恩勾肩搭背:“说起来,我们里面也就你最不懂得怎么放松了吧。阿曼尼西斯空闲时会和莉莉丝聊天,亚当有事没事就去看乌洛琉斯画画或者梅迪奇干架,就连奇克也去找了酒吧找偶遇……”

“然后你就被她灌醉了是吗?”克莱恩索性顺着罗塞尔的力道坐了下来,微笑着反问他。是的,普通的酒灌倒不了序列0,但是被另一位序列0加过料的就不一定了。早在罗塞尔搭讪奇克的那一刻就有不止克莱恩一位真神向那个酒吧投去了视线。

也就罗塞尔不知道。

克莱恩原本没打算打趣罗塞尔,谁让他自己凑上来了,那就抒发一下加班的怨言吧。

罗塞尔一下子噤声了。好在此时忽然扑棱扑棱飞过来了一只通体油亮的黑乌鸦,绕着克莱恩转了一圈后矜持地立在了克莱恩肩膀上。

“这是阿蒙?”罗塞尔好奇地看着克莱恩平静地拽下肩头的乌鸦,抽出里面的时之虫,然后使劲一捏,时之虫瞬间软了下去,其中几滴黏液还粘上了克莱恩的脸。

“把他关源堡了还这么闹腾。”

“他这是?”

“告诉我再不回去他就能逃走了。”

“……啊?”罗塞尔砸了砸舌,忽然凑近了压低声音道:“老周,你看阿蒙是不是对你有些特殊情感啊……要不要考虑一下,反正都是神话生物性别也不重要……”

没等罗塞尔发表完他的长篇大论,克莱恩就曲起肘部给了他一击:“你要是乐意我不介意把你和他关在一起。”

克莱恩其实理解罗塞尔的想法。地球已经半只脚跨入了末日的门,每位真神旧日的头顶都悬挂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却没有谁像克莱恩这样连轴转的,很多人都对克莱恩的精神状态表示过担忧。

其二是罗塞尔和阿蒙对上过。克莱恩之前曾给贝尔纳黛留下一只灵之虫作为通讯工具,却被阿蒙偷走了。罗塞尔气冲冲地去给贝尔纳黛找场子却被捉弄地面子里子都没了,直呼世风日下一个小小的天使都打过序列0了。因此,他对热衷于收集灵之虫的阿蒙与轻轻松松克制阿蒙的克莱恩之间的关系表示好奇。

“我和他……也就是食物和食物的关系。”

“怎么说?”罗塞尔来了兴趣。

“喜欢与否,对阿蒙这种神话生物没什么意义。仇人,那就是大仇得报,高高兴兴的把我吃了。爱人,那就是永不分离,高高兴兴地把我吃了。”

“我也是这样。”

罗塞尔哑然,半晌幽幽地道:“你们苟三家……玩的真花。”

就像阿蒙永远也不会放弃欺诈一样,末日也不会为着任何人的恳请而放缓到来的脚步。那一天,不论序列高低种类,不论恐惧喜悦与否,所有非凡者都心有感应,抬头向天空看去——末日,到来了。

缝缝补补的屏障终于到达了极限,碎成星光的瞬间,克莱恩看见了欲望母神猩红的双眼。他放弃维持往日的人形,恢复长满触手的神话形态,后亚当一步上前。按照在无数次争吵中讨论出来的方案那样,亚当与克莱恩两个旧日是战场的主力,阿曼妮西斯作为半旧日负责处理亚当与克莱恩无暇顾及的部分,而其他序列0则坚守后方。

地面上,各大教会迅速出动非凡者小队维护城内秩序,其他与教会达成合作的隐秘组织也出动力量辅助教会。他们的敌人不仅是来自星空的污染,还有在地面趁火打劫的非凡者。

神灵的力量遍布大地,死亡与生命在这里对抗,教堂里哀情切切,望着外面的满目苍夷的家园,眼里是不知去处的迷茫。

躲在街角小男孩护住怀里的妹妹,看着面前的父母被阴影吞噬,慢慢膨胀隆起,恐惧地闭上眼睛,脑子里只剩下昨日父母对他说的话:“相信神的力量,但不要相信神的仁慈……”

神明会为凡人而战吗?他不知道,他只是希望这一切能恢复正常。如果可以,他想把昨天从妹妹手中抢走的娃娃还给妹妹。他今天早上答应父母了。

只是预计的死亡并没有来到。

他悄悄睁开了眼,只看见几个穿着黑色巫师袍的人离开了街角。

神明听见他的祈祷了吗?

神明会听见乌鸦的鸣叫吗?

阿蒙躲在防线的后面,捣鼓装置的同时,放了几个分身下界帮忙。倒也不是祂如何悲悯世人,只是这条规定被白纸黑字的写在契约上,还被黑皇帝公证过。

只是祂若想违约也不是件难事罢了。

阿蒙捧起灵之虫,永恒烈阳打斗时发出的耀眼光让他一下子睁不开眼睛。感受着手心与他同源的灵性,他只是轻轻地,叹息般地说了一句:“好了。”

于是战局突变,愚者与阿蒙手上的灵之虫瞬间变换了位置并嫁接了序列一的实力抵住了堕落母神冲向落单亚当的一击。阿曼尼西斯且战且退与其他真神迅速构成一道围绕患者的防线。

站立在祭坛上的克莱恩迅速念起一长串晦涩难懂的赫密斯咒语。看着祭坛上的光芒逐渐亮起,罗塞尔无端想起少年时代追过的那些番剧,似乎总有一个来自异界的勇者与之鉴定契约拯救世界。他想笑,却只用手抹下一滴久未落下的泪珠。

借助时空之主的权柄,克莱恩提前了几分钟完成了预定的步骤。只是此刻没有一人为之感到喜悦。克莱恩忽然转向身边的阿蒙,说道:“看好了,这就是爱、勇气和牺牲。”

话音落下,祭坛随之泛起白光,示意着仪式的完成。

接下来是执行已经推演过多次的计划。直到战场结束,阿曼尼西斯拎着染血的镰刀,捧着唯一性回到屏障内的星界,阿蒙才找到一些真实感。

真实……吗?阿蒙坐在教会的钟楼上,双腿悬空晃荡。那次作战计划的秘密会议却已恍若隔世。

在克莱恩于沉睡中醒来的片刻,已经超越真神实力的祂们曾聚集一切。亚当分享了几个他认为富有可行性的方案。

不,不行。克莱恩说,我们需要一个更保险,牺牲最少,成功率更大的方案。

好吧,那么只有那个……

我不同意那个方案。阿曼尼西斯按住亚当取出下一份措施的手。

只是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案了。亚当抽出手。屏障是最初分裂时形成的,天尊和上帝是最初的两个人格。那么,我和克莱恩应该用某些方式可以复现屏障。在曾经修补屏障的过程中,我通过研究找到了这个方法……

代价呢?

以唯一性为媒介、以灵为燃料,就行了。

哦,我有一个有趣的主意。克莱恩说。

之后,旧电影般的画面忽然被打碎,等下一个画面从脑海中跳出时,阿蒙已经被克莱恩从星空捞回,用触手压在椅子上,刚才讨论的情形画面被一股脑塞进脑袋。他微微抬起头,见克莱恩露出一个极大的笑容,无光的黑瞳里染上一丝疯狂:“来一场骗过世人的欺诈,如何?”

“乐意之至。”

把玩着手中的黑色物块,克莱恩不由得惊叹:“简直和真的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真的。”

“哦,哦,好吧……”克莱恩指挥着触手刺入身体,划拉着内脏,寻找着那个已经与他融为一体的唯一性,“那么,我现在吃了他会如何?”

“你会因体内力量失衡而渴求聚合,在吃了我和阿蒙后出了源堡继续吃,最后……应该就没有末日了,地球在不在就不好说了。”亚当不动声色地回答,心下握了一把汗。即便是他也无法为克莱恩的精神状况做多少担保。

“真是遗憾。”克莱恩一下一下地抛着,嫌不够快又指挥了更多触手翻找,发出着“咕吱咕吱”的黏液摩擦声。忽然,触手几乎全部退去,只余一根慢吞吞地从体内退出,顶端湿淋淋地卷着一个黑色物体,抛给了下位的阿蒙,又恭恭敬敬地接过克莱恩手中的复制品,塞进刚才的刨口后消失。

“好吧,阿蒙,吃下去吧,我会帮你黑弄仪式的。”

这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借克莱恩成为旧日对世界的影响掩盖错误唯一性的转手,由亚当空想出一个唯一性保持克莱恩的旧日位格。

“祂终于要疯了吗?

“我不敢担保,但是,我有些明白他同意这个计划的原因了。”亚当看着阿蒙,叹了口气。

为过去。

以上帝和天尊的位格和灵的献祭确实能够补全屏障,但是世界的底层本身就是混乱与疯狂。虽说五与三并不对称,但仍是两个旧日所必需的唯一性数量,因此,再三考虑之下,阿蒙成了破坏这种平衡的最好人选。而某种程度上,阿蒙也代替了克莱恩的旧日,再加上一些旧日的愚弄,阿蒙成为错误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阿蒙掩盖了真神的实力,做着序列二的天使。

而战场上,克莱恩在后方辅助阿蒙,又暗中放大了自己的不正常不会被发现的概率,在那样瞬息万变的情况下,隐藏反而不是一件难事。

在仪式产生的能量重创外神后,亚当和克莱恩与外神们纠缠于一起,坠入星空的深处,再由阿曼尼西斯收回他们的唯一性,至此,方安。

“小乌鸦,有人托我来问问你的情况。怎么,终于想不开了吗?”虽然互不看顺眼,但到底还是几千年的同事,更别说阿蒙还是主唯一留下的孩子了。

“在你疯之前我是不会疯的。”

梅迪奇看着阿蒙,忽然语气古怪的问道:“你对主和诡秘之主的消亡没有任何感觉吗?”

“不,我能感觉到他们。”阿蒙用手按住人类心脏的位置,“他们在我身体里。”

难道不是吗?克莱恩的精神烙印永远留在了他体内的偷盗者唯一性上,而他父亲本身就是这唯一性的前主人。

他能感觉到,就像此前的日夜里他在听到克莱恩的呓语后去帮助那些陷入战乱的普通人一样。

阿蒙打开他居住地床底下的箱子,失去了本体联系的灵之虫们在他眼前扭动。

感谢屏障,星空的污染还未传到这些灵之虫上。

垂下的指头处显现出一只只时之虫,落到箱内与灵之虫一起行动。他耐心的看着蠕动着的虫子融为一体,按照他的意愿幻化出克莱恩的模样。

也许鼻子高了些……有什么关系呢,他感受着那熟悉的来自灵界之主的气息。

吃起来没有味道的,是他的时之虫,有点腐败的,是与本体联系紧密带了些外神味道的灵之虫,有点苦涩的,是用来保护莫雷蒂一家的灵之虫……

他忽然停了下来,挖开心脏处的血肉,捧出那块全由灵之虫组成的、正在跳动的心脏。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忽然充斥着他的身体。

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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