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键推朋友的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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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垩在急救手术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非常虚弱的状态,偶尔才能到房间外走走,最多只能到食堂。他坐在食堂的长凳上,有点疲乏的模样,不远处的黑键高傲地端着两个盘子,正从食堂窗口走向他。
黑键总是那副样子。白垩望着他微笑了,过分严苛的贵族礼仪让他昂首挺胸,合身的莱塔尼亚常礼服光泽如新,在熙熙攘攘的干员窗口前体面得有点可爱。他把两个瓷碟依次放在白垩面前,里面盛着热腾腾的卷心菜。
“新菜式。我问过了,他们说你是可以吃的。”黑键依然是很肯定的口吻,他说话做事常带有轻微的命令态度,半是某种不肯回头的确信,半是在恶劣仆从前的先声夺人。
也许,作为一个软弱的兄弟,我也该对此负点责任。白垩想。
“我会试一下的。”白垩微笑着去够餐具,却发现黑键已经把刀叉都递到了自己面前。给了病人无数体贴的贵族少年并没有察觉这副全套礼服和他行为之间的割裂,他连头都没抬,已经开始着手对付盘子里的卷心菜。
他还是老样子,坐得很直,普通的铁餐刀在他雪白的手套间闪出银光,路过的干员调侃他就差绸餐巾和金烛台,可以直接陪莱塔尼亚的女皇用餐了。他礼貌地朝对方笑笑,顺势催促病人多吃点。
白垩觉得自己大概会让黑键失望——毕竟实在吃不下了,咀嚼令他感到疲惫。然而他坚持从房间出来,坐在食堂的长凳上,为的不是自己的口腹之欲。黑键惯常皱着眉头,白垩手术后更是如此,只有吃饭的时候例外。他锋利的眉眼向上挑,看起来有一分气恼,如果年纪长些或权势大些,大概会被形容为“不怒自威”。这样的眼睛轻松时会放得比平常低点,和朋友吃饭的时候尤其如此,露出一种独特的、包容的柔和。这时才会有旁人注意到桌上的两人是对面而坐的兄弟,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紫色眼睛。
黑键没吃饱就打算陪白垩回房间去,他认为自己的任务可不是吃午餐。白垩用过午饭后按医嘱需要休息一会儿。黑键向后勤部申请了一张躺椅,把椅子推回来的时候,这位从没做过体力活的贵族少年出着汗,面露得色。他在白垩的目光中把椅子移到了窗下,他的考虑是既可以休息,又能晒晒太阳,对病人身体很有好处,一举两得。
他总是操心太多,白垩想,既不像个贵族,也不像一对兄弟中年纪小那个。但他得意洋洋地向白垩展示自己的安排时,眼里闪着新奇和兴奋,正像一个初到市井娇生惯养的孩子。今天午饭过后,因为比平时多走动了,黑键催促白垩快点躺下。
白垩换上睡衣,坐在躺椅边。他浓密的长卷发披在白色的坐垫上,在午后日光中泛出一弯近似珠光的弧。黑键看着他伸手整理被褥,态度随性——他向来是不太注意休息的。等了一会儿,他捂住伤口躺下,朝黑键笑了笑,似乎在证实自己确实有按他的要求躺好。
黑键上前为他掖被子,白垩几乎是懂事地闭着眼睛。他已经病得很单薄,长年的病痛把他的活力早早地剥去了,厚如羊毛的长发都比他更鲜活——偏偏又是白色的,这把白发就这么缠住了一个过早衰老的灵魂。黑键不太高兴,顺手把白垩脸上的几缕头发拨到后面去。白垩的皮肤很白,眼皮也是薄薄的,这本来是可以美得很锋利的长相,偏偏眼睛不自觉地向下垂,好像发愁似的。
白垩睁开眼睛,微笑了。他慢慢地向一旁挪动,腾出一个窄窄的位置。
“你也躺一下吧,弗朗茨。”他说。
黑键沉默不语,白垩知道,他在考虑。
“我有点冷。”白垩补充道。
片刻后黑键换了一身睡衣,也钻到椅子上来。两个青少年挤在一起,温暖得像有团火,太阳的光照显得有点多余。两人鬈曲的长发也带来了不少麻烦,发梢弯弯曲曲勾在一起,黑键低着头正在努力解开。
“像张羊毛毯。”白垩伸头看着,笑出了声。
黑键有点不甘心地抬头看他,两人的额头简直碰在了一起,两对扭角轻轻发出角质碰撞的声音,那是沿着角钻进骨头里的微响,他们同时想起了春季第一次换角时难以抑制的痒。终于他们第一次在那么近的距离直视血亲的眼睛,那双倨傲的、包容的、恼怒的、疲乏的紫色眼睛。
他们互相亲吻了,在这个有点太窄的躺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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