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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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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佐匹克隆的时候其实会突然想到你,想起以前吃中药有一点苦都和你抱怨,佐匹克隆在嗓子眼里停留的味道比你平时陪我身边的时间还长

-----正文-----

三月份的时候,张嘉元接到了一通北京来电,妈妈突然听到他的哭声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电视剧里的人在哭,又收拾好情绪,一字一顿地将自己的收货地址报了过去,机场那边找回了周柯宇织给他的围脖,但是他现在还没找到周柯宇,他们已经失联了三个月,上一次的消息还是周柯宇说自己要去美国了。

在疫情席卷到东北前,他很有先见之明的和几个同学自驾回了营口,周柯宇最开始的消失他请了假连着好几天没出门,对着聊天记录反复翻看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又哭好像要与外界断联系,直到八号朋友来敲门问他要不要回家他才意识到所有人的生活都要翻天覆地了。

午饭时家中的电视被打开,CCTV1正在播报疫情的现状,张嘉元回家后总是在伪装自己,一切都好像无事发生,没有喜欢的男孩和他谈过恋爱,没有人为他买过长裙还有高跟鞋,没有对着他的两套生殖器官说好漂亮,失而复得的围巾是在十一月份答题抽奖送的礼品,他在饭桌上这样解释自己的快递。疫情愈发的严重,少出门是最好的选择,尽管这样张嘉元在过年期间还是被安排了两场相亲,都是同一个小区的女孩,在他初中时有过几场短暂的恋爱,他对自己的性别性取向总是保持一种模糊的态度,青春期短缺的性教育让他认为谈恋爱只不过是两个人作伴的游戏。

父母也曾试探过他的选择,他更多时候会说不知道,直到后来发现他谈了恋爱,心中沉下一口气,他们决定在张嘉元学业结束后,让他拥有一个稳定的性别。而相亲只不过是开端,张嘉元有意识到父母的心思但是他选择缄默不言。

“美国新增确诊病例……”

张嘉元放下筷子,将饭碗收进水池中回到了房间。他把整张脸埋进早上还没叠的被子里,全身都在抖。

他的大三就在网课还有备考教资中被疫情淹没,封城让这个家庭的氛围常常保持一种微妙的难堪,隔段时间就会有女孩登门拜访,此时此刻父母都以打麻将的名义外出,张嘉元与女孩的谈话基本是以我们可能不太适合结束,大多数人对他的回应却还是加个微信吧,做朋友应该没关系的。

在疫情稍有好转时,他回了一趟自己的小家,钥匙被用力地捅了两下才将门插开,灰尘的味道让他嗓子眼发痒,冰箱里溢出来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味,他衣柜前的高跟鞋积满了灰尘,柜门推开时发霉的气息钻入鼻腔,所以,所以,他选择脱掉自己的运动鞋,长裤,卫衣,裙摆从他的胸口滑到小腿,高跟鞋将所有的脚趾收紧。性别或许不应该是一种固定的选择,可是他又不得不去选择,如果选择又不是他来决定,Elizabeth的香气充斥了整个房间,他穿上围裙煮了一包火鸡面,将整整一袋的调料倒入,周柯宇告诉他辣并不是一种味觉但是一种痛觉,他觉得周柯宇是对的,疼痛时对着火鸡面掉眼泪也是理所当然的。

张嘉元的实习留在了东北,父母托亲戚让他在本地上班,毕业后会继续留任,疫情的动荡他们不放心张嘉元独自在外打拼,关于手术的事将在寒假时进行,他们本以为让张嘉元确定性别将会是一场艰难的谈判,但是张嘉元却回答的很利落,甚至说出自己当下身份的种种不便,像是早已深思熟虑过,他们又问张嘉元找对象的事,张嘉元已经记不清那些女孩的名字,随口说了个昵称,说她挺好的,其实他自己连人家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生活应该回到正轨。

周柯宇已经有点记不清这是他在美国精神病院的第几个月,医院里不让玩手机,日历被其他病人撕得乱七八糟,他总是问了护士自己多会进来今天是几号然后一觉醒来后全部又忘,药物还有仪器的治疗让他偶尔有点迟钝,他总觉得自己离开张嘉元只不过是一周前的事,又好想不是,医院的生活总是重复所以叫他总是出现错觉,爸爸经常会来探望他问他有没有好点,但是不管他有没有好点他都会说我已经很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回国了吗,爸爸说不可以,疫情更严重了,爸爸每一次的出现疫情都会加重,所以他讨厌爸爸,也讨厌疫情。

他问护士可以给自己张练习题还有笔让他动动脑子吗,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每天都被存放在零下二十度的冷冻层里被保存,思考对他来说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可他又不愿意让记忆随便流失,护士拒绝了他的请求,说不给他上拘束服已经是优待。周柯宇刚进院前自残意图明显,还有很严重的破坏倾向,所以他目前是一个人住单间,心理咨询师会定时定点来和他沟通,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模式,对答如流,医生问他只要回国就会好起来吗,他说是的,医生说那恐怕不行,如果你一直这样保持这样的行为和想法,那得解封了我们才可以释放你出院,或者你改变想法了,身体状况没有现在这么糟糕,出院也是可以提前,于是整整两周,周柯宇每天都在要求换一个咨询师,直到最后他每次面对新的咨询师都要再重复一遍他的问题和诉求重复到他身心疲惫时,他又要求把第一位咨询师请了回来。

由于他的自残行为中存在用烟头烫自己这一点,所以医院也强行戒掉了他的烟瘾,周柯宇每天最认真的时间是饭点,并不是医院的饭有多么好吃,而是饭点有机会看新闻联播,不过医院怕影响他们的身心健康,几乎不放和疫情相关的播报,可是这样周柯宇也会想办法从能得到的情报中找出蛛丝马迹,主持人在说和中方贸易进口的问题,他想,也许我马上就能回去找元元了,药效的副作用总是让他犯困,他随便吃了两口后将剩饭倒入垃圾桶眯着眼走回病房睡觉。

等他出院时,各种镇定药物的压制下,让他已经没有精神去发脾气,像只软绵绵的待宰的小羊羔,爸爸提着他的行李往门口走,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还是有少部分人不愿意戴口罩,周柯宇也觉得闷拉下来半瓣问爸爸,“我下周可以申请复学手术回去上学了吗?”他以为周柯宇第一件事会问什么时候回国没想到却是问什么时候去上学,对此他感到欣喜若狂,他告诉周柯宇你今天想去都可以。周柯宇又提起另一个话题,他问国内的房子还可不可以续费,里面有他非常重要的东西,爸爸答应他,在他回国前一直为他交房租。

周柯宇回到学校后的一件事就是高强度社交,加了各种小留群,里面有倒卖口罩的,出售医械器材的,组团包机的,总之大多数内容都和疫情有关,飞往北京的航班总是熔断,包机价格贵到离谱,回国的核酸检测也是狮子大开口,他目前还不敢打草惊蛇问家里要太多生活费,飞机票至少要买三套才够保险,而且起飞前一天要有核酸检测,各种流程走下来简直是要他倾家荡产,不过他马上找到了解决办法。

他们当下的上课形式还是网课,周柯宇在摄像头前露脸后很快有人问他联系方式,问话中显然很有约他的意思,他想,免费ATM来了。

他的二手平台主页上挂满了情人送他的礼物,不管心意如何价格如何,他都全新八五折出售,甚至有人误以为他是专柜店员搞倒卖私信他能不能配货,周柯宇抱着各种各样的女孩甜言蜜语,和她们上床喜欢后入,接吻很少‌‎内‎‍‍‌‎射‌‎很多,但是都会记得喂她们吃避孕药,从来不确定关系说只是说“有你陪着我就好”。

他攒够的钱总是在回国的机票上打水漂,老师提醒他就算是网课也不能懈怠,他近期成绩有所下滑,甚至主动关心他是不是和精神状态有关,周柯宇说没事的,我很快会调整过来的。

张嘉元在实习期间谈上了对象,他姐也是在学校内上班,和年级主任一联合将自己亲弟弟推给了同一办公室的语文老师,张嘉元叫她小名囡囡,这两个字听起来又柔软又甜蜜,轻飘飘地化在嘴里,说囡囡我们去吃饭吧,囡囡我们去看电影,囡囡我给你买了新裙子,那些周柯宇带他做过的事他都带着囡囡再次去体验,不过在点菜口味上被纵容的不是他,选电影影片的不是他,穿裙子的也不是,但是没关系,囡囡开心就好。

囡囡偶尔会给他点暗示,他明白是什么意思却总是拒绝,他没有办法坦然展露自己的身体,这种情况却在张嘉元离开学校领取毕业证后有所改变,那天他们去开房,张嘉元的脸上看起来好像不再青涩褪去了某种脆弱的美丽,他回想起周柯宇教他戴套的样子,他说自己是第一次,麻烦不要嫌弃。

囡囡进卫生间洗澡时,张嘉元看着垃圾桶里的避孕套忍不住地流泪,好像会潮湿的某处又在疼痛,他去摸索,不再是两道软绵的‌‍‎‍阴‍‍‌‌‎唇‌‍‌‎而是一条蜈蚣般的长疤。

手术带来的后遗症让他总是梦魇不断,家里催他结婚,说结婚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结婚将他人生中的最佳治疗秘方。

手上的那枚素圈留下的痕迹又被新的婚戒代替,主持人问他们你愿意吗,愿意不离不弃,愿意将这段感情持续到天长地久吗?

“我愿意。”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发声。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周柯宇简直对防疫政策恨之入骨,回北京后第一件事就是被隔离,他进酒店时颇有种坐牢般的怨恨,入住后他才想起通知父亲自己已经暗度陈仓身在北京了,爸爸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好往他卡里转账,告诉他早去早回,不要拖延,免得耽误了学业。

周柯宇看了眼卡上的余额,心满意足,他半年可见的朋友圈里突然多了一条新消息“谁有北京海瑞温斯顿的柜姐联系方式”,很快周柯宇的手机被炸得嗡嗡响,并不是真有谁给他联系方式了,更多的是问他要和谁求婚,他一律无视,只关注谁能提供有效信息。

等周柯宇隔离结束时,他手上多了枚70分的男款钻戒,他火速登上下一通航班回到了那栋筒子楼,开门时,属于张嘉元的房间传来‌‎‌‍‍叫‌‎‍‌床‍‎‎‌声,他忍不住去细听却发现屋内早已换了主人。钥匙捅开那道破铁门时,周柯宇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屋中的灰尘容量直接超标。

他进门最先往房间内冲去,床上还有他没用完的毛线,整张床垫都被他拖到地上,手机随之摔下,他慌张捡起去反复摁开机键,又想起手机早应没电,床头旁的充电线内部也已经老化,无法再使用,所以原来的电话卡被他拔出插给现在用的手机上,他火速翻到张嘉元的手机号发给朋友,说要查这个电话号最近的快递地址还有外卖地址,他要登门拜访。

周柯宇在机场租了个多插头充电宝给旧手机充电,朋友告诉他一小时内就能出结果但是在周柯宇的威逼利诱下二十分钟就把张嘉元祖籍都给周柯宇查清楚,他求周柯宇下次别这么搞,系统最近加强,被抓到自己不好跟局里解释,周柯宇说怕什么,有人保你和我装什么装,对方对这位少爷简直无语,只能回了一串省略号。

周柯宇插上电后就反复开机,结果亮屏不到五秒就自动关闭,而且手机电量时增时减,很明显是他扯床垫的那一下把电池震坏,周柯宇有点为自己的冒失后悔,登飞机前他也没有选择将充电宝交还,直接一块揣到了东北营口。

手机开机键快被他摁得快凹进去也没有正常开机,电量被折腾的只能维持到五格左右,周柯宇索性将手机放进兜里让他充电,又掏出另一部手机开始对着屏幕打字又删除然后发愣,直到他坐上出租车也没有考虑好要不要给张嘉元发过去这条短信。

他在楼道门前对着门禁最终也没有摁下张嘉元家的门铃,而是摁了二楼的一家私人按摩店,假意说自己来拜访大学室友却没摁响他家门铃,解释合情又合理,他成功混进了楼道。

他掏出旧手机,想再试一次,屏幕如愿亮起,他的手机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消息,他一边敲门一边点开张嘉元的小窗,一个看起来快有三十岁的女人抱着孩子为他开门,屏幕上最后一条消息是在前年。

○○:柯宇,我已经失去‎‌‍‌阴‎‌‍道‎‎‍‌了。

“你好?请问你找?”

周柯宇慌忙将旧手机塞起,手机与求婚戒指的外壳相撞,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面前的女人凭空击碎,他念出那几个字时牙关都在打颤,他想,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这又怎么了,没关系,这么久没见他过好他的也正常。

“元…张嘉元……”

于是女人邀请他进门又转身向厨房走去,和张嘉元喊道:“老公,你朋友来了!”

张嘉元在收拾旧家具时周柯宇碰巧赶到,他身上穿的还是囡囡情侣款的睡衣,他想是哪位不速之客来他家中做客,抽屉中的杂物乱七八糟,他不知道从哪挑出一枚套来,上面写着“螺旋”“超薄”“颗粒”等字眼,囡囡的呼唤让他下意识将套放入睡裤口袋。

那个快有两米高的男孩手足无措地站在玄关处等他,他斜视看到妻子将许久未用的茶壶掏出沏开一包滇红,东北就算快要入夏也将只穿了一件大衣外套的周柯宇的脸庞冻红。周柯宇总觉得他好像不再青涩,为什么呢,因为工作熬夜熬出来的眼窝吗,因为孩子夜里啼哭而生出的憔悴吗,好像都不是,他的唇边有了胡茬看起来不再性别朦胧的美丽,变得普通又平凡了起来,他注意到了张嘉元的口袋,里面的形状他很轻易地猜出那是一枚避孕套。

身后是囡囡脚步的声音,张嘉元上前拥抱他,好像他们的关系只是多年未见的亲密老友,两个人身上的颤抖像一种共频,周柯宇偷偷去摸他的口袋,而张嘉元在他进门时就注意他手上的素圈已经换成了新的婚戒,他自己的那枚也因疫情倒卖换成了孩子的奶粉钱,他想,一切都在往好了发展,他的生活没有多差,太子的日常想必也是奢华万分。

囡囡叫他们叙旧也应该坐下再说,张嘉元想要扭头回应,周柯宇却将他的手拉回,给他看避孕套上的日期,他想起张嘉元第一次向他递套,想起他缺氧时的挣扎,想起很多很多,所以他又把那句话重复。

“○○,过期了。”

张嘉元愣了神整个人好像从头到脚被淋湿被浇透,被什么淋湿,被什么浇透,他自己的‎‎‌骚‎‌‌水‌‍还是周柯宇的‍‍‎‎‌精‎‍‌‌‍液‌‌‎?可是他还是开口,他想拂去那份尴尬,所以他脸上别扭地挤出很喜悦的表情来。

“柯宇,祝你新婚快乐,还有对……”

“没关系。”周柯宇先他一句堵住了他剩下要说的,好像他们往常吵完架那样,周柯宇总是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张嘉元领着他往客厅走,好像小‎‌‌美‌‌‎人‌‌‍鱼在刀尖上舞蹈,他去攥紧口袋里的钻戒包装,明明是丝绒质地却将手心划痛,他想,也祝你新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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