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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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云衢怀里度过并不安稳的一夜，方逸兹因为前一晚精神不好，睡得晚，第二天八点才醒。

大雨并不像天气预报写的那样截止到三点，外面还在下，淅淅沥沥，只是听起来没昨晚那么大，但是昨晚连绵的雷声吓得他浑身战栗，一直缩着不敢动，也睡不着，导致父亲也没有休息，记得在他迷迷糊糊睡着前，那双柔和的手还在后背抚动。

醒来时，方逸兹发现自己还在父亲身上蜷缩着，整个身体压在父亲身上，父亲闭着眼睛，似乎是感觉到他动了，背上的手下意识动了两下又再次陷入沉睡。

对他这么好，他怎么能不惦记。

方逸兹长这么大，知道自己有多重，这么压了父亲一夜，怕把人压坏了，忙放轻呼吸，小心翼翼把方云衢的两只手放下去，尽量动静放小了爬起来。

大概是真的很累，方云衢从头到尾都没有醒，但能明显感觉到他起来之后，方云衢呼吸一松。

屋里开着空调，轻手轻脚给方云衢盖好被子后，方逸兹将温度调高两度，跪坐在床边，目光细细描摹方云衢的一张俊脸，过了大约一分钟左右，倾身上前，在他侧脸落下一吻后起身离开。

下楼时，方逸兹正好碰上来了不知道来了多久、等在外面的阿姨，阿姨见他出来，忙笑着迎上前来，“小少爷，您在家啊，今天早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爸爸平时早上吃什么？”方逸兹反问。

他一直上学，早上天不亮就起来了，而方云衢有自己的生物钟，他们两个的早餐是错开的，而且他食量大，和父亲不同。

赵姨想了想，“一般都是小米粥再配些蔬菜，或者蛋羹，吃得很清淡，非常健康。”

说完，赵姨就笑起来，她以为方逸兹是在试探她有没有好好干活，把方云衢照顾好。

以前需要她一大早来这给方逸兹做早饭时，提前一天会通知，昨晚没动静，她还以为方逸兹不在家，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还醒得这么晚。

“嗯，”方逸兹点点头，“那就还做那些吧，给我弄两个馒头。”

不然吃不饱。

“诶，”赵姨连连应下，忽然想起来前几天蒸的包子，提了一嘴，“小少爷，前两天蒸那包子还有，要不吃包子？”

“行。”

赵姨要转身又想起来一回事，“小少爷，那个老爷在不在？我问一下，好掌握一下食材的量。”

方家不吃剩饭。

“在，弄两人份，如果你没吃饭的话，就一起做了吧。”

赵姨点点头，得了答案转身去厨房做饭。

方逸兹去洗了把脸，出来坐在沙发上，拿着昨天的课本，掀到折角的那一页发呆。

赵姨都是在方云衢醒了之后问清楚吃什么才会开火做饭，一般情况下，方云衢晚上十一点就会睡觉，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跑步，说起来生活非常规律，昨晚为了安抚他，硬是熬到凌晨才睡，导致父亲现在八点还没起床，这让他愧疚又雀跃。

父亲在乎他才会陪他。

从前没有思考过父亲的行径，如今想来，似乎非常矛盾。

据他所知，方云衢每日寻欢作乐，有时中午都不会在家吃饭，更别说晚上，常常泡在某个酒吧，要么就跟人打炮，早上的生活却十分规律，还吃得那么清淡营养。

说他养生，又日日笙歌，说他没个正形，又能在每晚十一点躺进被窝睡觉，在处理公司业务时也眼光毒辣，说得头头是道。

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他喜欢什么呢？

正想着，客厅传来熟悉的脱鞋趿拉声，一抬头，就见方云衢打着哈欠，睡衣松松垮垮，露着大半精致锁骨从屋里出来。

“什么饭啊？”方云衢顺嘴一问。

“小米粥，”方逸兹立马回答，然后站起身来迎上前，“爸爸，不再睡会吗？”

方云衢绕过他，走向沙发，还没走到跟前就伸手把书拿起来，“不睡了，等会吃完饭出趟门。”

按照以往的生活，大概率又是去吃喝玩乐，方逸兹心里有些不舒服，接道：“爸爸，你不是答应在我拿到游方之前不玩了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方云衢脸上再次挂上一贯的柔笑，像个假人。

方逸兹再次沉默，父亲确实没有明确说过他不玩了，父亲只是说他野点好。

他如同失去肉骨头的大狗，脑袋一下子耷拉下去，站在桌旁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

“过来。”抬眼扫过方逸兹沮丧的表情，方云衢心中暗笑。

这小子真是憋不住一点，什么都挂在脸上。

闻言，方逸兹木然地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就见他指着书后面附带的一道题，然后开始提问。

虽然刚学习这些，但是几条基本知识点方逸兹还是记住了的，对答如流。

方云衢一连问了五个概念问题，方逸兹都答得上来，因此他非常满意，“去屋里把平板拿出来。”

等方逸兹拿出来以后，那本书就没合上过，方云衢边从里面抽知识点边给他讲，边找案例给他解释，顺便抽问他对此的理解，再让他试着做题，一口气讲了十几页，等再停下来，平板上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的分析。

“回头把这题打印下来，自己做一份交给我，不着急，三天之内。”

方逸兹拿着签字笔在本子上奋笔疾书，还没写完，听到之后点点头“嗯”了声，手头没停。

讲了一早上，方云衢直觉口渴，但是想起来还没洗漱，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点开自动烧水茶炉，去卫生间洗漱。

在厨房的赵姨见他们终于结束谈话，直到方逸兹放下笔，这才从厨房出来，“小少爷，饭做好了。”

“嗯，盛吧。”

厨房门非常隔音，在赵姨来的第一天就提醒过她，如果客厅有人谈话，是不许她出来的，她也时刻谨记这里的规矩。

方逸兹放下笔，把东西收拾好放在茶几上，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斜靠在门框上怨气冲天地盯着方云衢。

方云衢正在漱口，吐出一口水瞥见镜子里多了个人，吓了一跳，弯腰带着残余的牙膏沫转头看他：“怎么？小椅子变门神了？”

“爸爸，我……”

“今天出门是正事，不是去玩的，你也可以跟着一起去。”方云衢不等他说就直接回答了他还未出口的话。

这个儿子什么都挂在脸上，想说什么也很好猜，挺方便的，他就喜欢不费事的东西。

一句话堵了方逸兹的嘴，他蓦地双眼一亮，“真的？”

“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方逸兹立马换上笑脸，两步跨到方云衢身后抱住他，“谢谢爸爸。”

被结实温热的身体拥住那一刻，方云衢身体一僵，随后照方逸兹手背上拍了拍，示意他放开。

方逸兹意犹未尽，偷偷在他后颈嗅了嗅，和自己同款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味钻入鼻腔，里面还掺杂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美妙香气，他很喜欢那个味道。

没有严厉地说他，就证明这个是可以做的，方逸兹放开他后，如影子一般跟在他屁股后，吃饭、换衣服、出门。

换衣服时，方逸兹回自己房间换了正式点的衣服后跑去方云衢房间，要求把衣服都搬到他房间，方便之后早起穿衣，被方云衢一口回绝，低落好一会，直到和方云衢一起坐在车后座才勉强提了提情绪。

方云衢不理会他这包藏祸心的情绪，让他自己调节，到了一家咖啡馆门口才提醒他：“收好情绪，学不会，以后就不用跟我出来了。”

方逸兹一听，立马正了脸色，不敢再闹，随后一上午的时间，他就见证了方云衢跟人谈判的功力，话语铿锵有力、一针见血，将项目利弊看得一清二楚，他只觉得对方的谈判官节节败退，最后彻底说不出话来。

临近中午，这场谈判才落下帷幕。

“方董，您年纪轻轻就退居幕后，如今怎么亲自出来谈判了？”对面谈判官身旁一直没有开口的年轻人脸色难看，眯着眼睛看向对面一丝不苟的男人。

工作结束，方云衢再次恢复到平日的德行，唇角微扬，身体微微后仰，气质慵懒又不容置疑，长臂一把搭在旁听的方逸兹肩上，一副护犊的姿态，“先不说我还没退，我儿子日后总要接替我的工作，先带他来学习学习。”

“方云衢！”那人一掌拍在长方会议桌上，震得桌上的咖啡都微微发抖，“你就把家里的产业都给一个外人？”

“我儿子怎么能算外人？”方云衢勾了勾方逸兹的脖子，方逸兹立马顺从地往父亲身边靠了靠，侧弯下腰，把姿态放得很低，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乖顺地任父亲揽着。

“你看他到时候拿了公司会不会养你！”

“养！”方逸兹立马接话，在方云衢腋下转了转脑袋，直勾勾盯着对面那人，表情不善，“我养爸爸一辈子。”

他不许别人质疑他对爸爸的衷心！

“哼，就看你这一辈子有多长了，别到头来就活这么几年，万一死在什么意外里，你也就这样了。”

“这就与你无关了，”方云衢并未动怒，一双狐狸眼轻飘飘瞥过去，“冯羽泽，你还是安安生生跟你爹妈窝在一块吧，别再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姓方！”方羽泽大怒，“这公司也有我的一份，你走着瞧，迟早有一天它会是我的！”

“你也不看看，游方的方到底是哪个方。”方云衢少有地语气低沉，脸上的轻笑也消失了，他不欲多留，松开扣着方逸兹的手臂，“小椅子，咱们走。”

方逸兹也不出声，朝对面甩去一记眼刀，随即起身跟上，还没出门，就听到身后传来沉重快速的脚步声。

一转头，方羽泽的拳头已经近在咫尺，方逸兹眉头一紧，一脚甩出去，直中方羽泽胸口。

当胸一脚踢得极重，方羽泽摔出去快两米远，胸口剧痛，好几秒没喘上来气，憋得脸色苍白。

“卑劣。”方逸兹冷冷留下这么一句话，率先一步跨去开门，等方云衢走出去后立马跟上，并贴心关门，从门边拿起雨伞，快走到门口时撑开给方云衢打上，“爸爸，我想学散打。”

“明天就给你找老师。”方云衢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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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椅子:我是爸爸最忠诚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