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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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宁巡皱皱眉醒过来。
肚子里的小朋友不安生,不知道在撒什么欢,作弄得很难受,他微不可察得叹了一口气。
身边的戚行泽一动,徐徐睁开眼。
宁巡冲他扯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眼睛也红红的。
戚行泽起身去倒温水,扶着他喝下去。天色着实太早,他站在一旁睡眼惺忪,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
喝完水,戚行泽把杯子随手放在桌上,困意去了大半。站了一会儿后,蹲下来冲着宁巡的腹部说话,仿佛真的能和孩子交流。
“乖。”温柔的字眼,却饱含警告语气。戚行泽和尚在腹中的孩子讲起道理。
这离谱办法关键又真的管用,肚子里闹腾的感觉下去不少。
宁巡听着想笑,又没力气了。
戚行泽看他一眼,站起身时顺势亲过去,堵住宁巡柔软的唇瓣,舌尖直往里探。
“唔!”宁巡睁圆了眼睛,不懂他一大早发什么情。
可戚行泽吻得深,勾住他纠缠没一会儿,宁巡就腰肢发软,渐渐仰头配合。
白天朋友会来家里玩,宁巡有些兴奋,吃完早饭就打电话去催人。结果五分钟后找到在书房的戚行泽,他一甩手,很是气愤:“我靠,他们肯定都还在睡觉,我一个电话都没打通!”
戚行泽不动声色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合上电脑,拍拍大腿示意坐上来再讲话。
宁巡没扭捏,一屁股压下去。
戚行泽搂着人在怀里,先摸摸脑袋以示安慰,然后又去开电脑,编辑未完成的文档。
宁巡老实在他怀里窝着,越想越气,眼睛却滴溜溜盯着戚行泽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色胡茬。
“等会再打电话试试。”戚行泽提意见。
两个懒猪约好似都睡过了头,在宁巡的催命铃声下,直到中午才从家里出发,又顺道在地铁站附近买了点水果提溜着。
“嘿哟,这猫山王大榴莲,你小子今天有福了!”薛言在电话里嘚瑟,彰显他的阔绰。
“快点来吧你。”宁巡没好气。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了小区门口,保安眼生他俩没放人往里进,江伯明发信息来说明情况。
外面日头又晒,宁巡只好转身拜托戚行泽:“外面很热的,你去接一下他们好不好?”他难得求人,戚行泽一挑眉,立刻起身出去了。
宁巡站在门口等,远远看见薛言走在最前面,脑袋上顶着个果篮,健步如飞。
而戚行泽和江伯明落在后面共撑一把遮阳伞,阳光一点照射不到,不疾不徐。
对比惨烈。
大家进门先喝冰汽水,戚行泽去厨房放榴莲。
宁巡转头打量薛言,好笑地问他,“那么晒,你怎么不一起打伞?”
薛言不屑道:“太娘了。”
“悠着点吧你。”江伯明提醒。
宁巡怼他:“这就娘啦?”
薛言伸出手习惯性要揍他,眼神扫过宁巡的肚子,又收回去,转为摸摸脑袋。
他年前剃了寸头,快半年过去,现在上面已然毛茸茸一片。
宁巡有些怀念地看着他头顶,都快忘记那扎手的手感。
收起眼神,发现两个死党也在用相同的目光看着自己,怀念的情绪如出一辙。
戚行泽洗了手走出来,正慢慢拿纸擦。见三个人半天了还是站着,不确定是什么原因,只好道:“先坐吧,桌上有水果。”
宁巡熟门熟路,先坐了张单人沙发,薛言往他腿旁擦过,一个挤眉弄眼,眨得如睫毛像抽了似的。
“?”宁巡不明白,也没时间明白。
因为他没坐多久,就起身钻进了厨房,午饭时间,他准备让大家刮目相看。
偌大的客厅,中间的三人沙发坐着三个人,最边上的薛言立刻逃去了一旁的单人椅,快得像那上面有金子。
剩江伯明和戚行泽两个人在一排,中间的距离估计还能坐三个人。
同样的寡言少语,面带着客气和疏离,他们因为宁巡这一层关系,本来根本没有交集,却又不得不碰在一起。
薛言悄悄捂着心口,心想自己都替这俩人尴尬,还好他机智逃得够远(就不到一米距离)这才没卷进这场漩涡。
戚行泽微微一笑,拿起遥控器,礼貌询问:“要不看个什么电影吧?”
“都可以。”
三个人都没说话,各怀心思的认真看起了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剧。
中途薛言东张西望地溜出去,到厨房敲打宁巡,“我刚才眼睛都要闪出火花啦,你净在那给我装!”
煤气灶上砂锅咕噜咕噜响,宁巡专注的观察,挥挥勺子不在意:“什么啊,我以为你在抽风呢。”
“真他妈尴尬啊。”薛言小声贴着他吐槽,宁巡在厨房转悠没空理他,这边又架起新锅准备做个小炒肉,便使唤薛言打下手。
薛言剥着蒜瓣,鼻子一酸,不知道联想什么苦情戏:“我说宁巡啊,难道你整天在家就干这些事啊?”白乎乎的蒜被放进瓷碗里,薛言心说这也太窝囊了,不出他所料,戚行泽也果然不是好东西,娶了老婆就是当保姆?但他兄弟肚子都变得那么大个,怎么能再听这些伤心的话。
作为好兄弟的薛言,最终也没说出口。
以前的宁巡,身板虽小但能造,打游戏熬夜起来是一等一的好汉,现在沦为人妻,居然在家为老公洗手作羹汤。
薛言有幸见证一代枭雄的没落,感慨一句同性恋都不是好东西。
他拍拍昔日战友的肩膀,顺便在上面蹭干净了手。沉重的与过去那些网吧峥嵘岁月道别。
宁巡一脸懵逼,接过那碗表面被扣得坑坑洼洼的蒜,静默无语,这什么破手法……
砂锅里的排骨汤被戚行泽端到餐桌上,这顿午餐终于准备完毕。
宁巡端着碗等夸奖,却只有戚行泽朝他赞许地笑。
其他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盯着面前的三菜一汤,大着胆子咽下一口菜,不约而同地咯噔之后均是面色古怪。
薛言咂摸咂摸味道,赔着小心道:“宁老板啊,好吃是好吃的啊,只不过这味精是不是放多了?”说完就吐吐舌头表示齁。
相对于薛言的不给面子,江伯明倒还好,评价中肯又委婉:“菜欠点火候,调料略微搁多了。”
宁巡赶紧自己尝一口,味道好像是真的有点奇怪,可他看戚行泽平常吃得津津有味的啊……
“要不点外卖吧。”宁巡沮丧,起身作势要收盘子,他想了想,“张姐昨晚做的菜还有,要不……”
“别别别。”薛言打断,亡羊补牢的猛扒了几口饭,“我回过味来了,还挺好吃的耶,你就是厨神小福贵!吃得我都要长头发了。”
一桌人都被逗笑,没什么嫌隙的继续吃着饭。
其实在家里也没什么可消遣的,吃完饭,里里外外参观一通,宁巡又带着俩人上楼去玩游戏机了,戚行泽则拿着电脑留在一楼待着,他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似乎有点忙。
午后炎热,但室内空调温度很舒适,纱帘小幅度微微飘荡。三个人打完游戏就如出一辙地摊在二楼小沙发上闲聊。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其实也凑不出什么话题来谈,说着说着,他们总要去关心宁巡的肚子。
“还行啦。”宁巡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真的还行,他怀孕以来,除了最初的孕吐,后面便再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妈妈和医生都夸他幸运。
“真牛逼。”薛言由衷感慨。
江伯明:“那就回去好好对你妈,昨天还吵架呢。”
宁巡咯咯直笑,也赞同江伯明的话,好像他也是怀了孕才能稍微体谅父母的不容易。
时间混到了下午,戚行泽期间上楼一次,看大家神情都倦怠,宁巡更是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朋友没来的时候喊着无聊,人家来了结果又只是躺在一起玩手机睡觉,戚行泽摇摇头,预想了宁巡隔几天哭丧着脸后悔的模样。
他从一楼杂物间里,变戏法似的拖出张麻将机。
薛言眼睛都直了,江伯明也精神抖擞。
宁巡不是很精通,每次玩着玩着就喊着“我好像要和牌了”结果每次都诈胡,平常江泊明都不爱喊他玩,但是这次三缺一没办法,也被按在麻将桌一方坐下。
机麻自动混洗着麻将,在桌子内部嗡嗡运转,发出吵闹的声音。
“玩钱吗?”江伯明好整以暇地抱着手,突然看着戚行泽问。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四列码放整齐的麻将徐徐升起在桌面。
戚行泽似乎是笑了一下,修长的指节敲在边沿,无所谓道:“行啊。”
薛言又开始朝宁巡挤眼睛。
宁巡这次坐他对面,很快意会,伸手拉住戚行泽的。犹豫劝道:“要不还是算了……”他知道江伯明有个赌神妈,麻将牌九文化从小对他言传身教,江伯明又聪明,脑子转得快。
打牌事小,伤了和气事大。
戚行泽反手摸了摸宁巡手背,“没什么,陪你朋友玩玩。”
江伯明也笑:“对呀,玩玩嘛。”
宁巡插不上话只得闭嘴,安心摸起麻将。
接连几轮,每一次在宁巡刚刚积攒起那么一点手气时,就节节败退,因为总是输,便越打越没兴致。
桌上基本只剩下三个人在认真玩。
戚行泽出牌极快,都不用人催,看起来是想都没想就随手丢牌。
宁巡坐在他旁边去,咳嗽一声提醒他。
戚行泽看他一眼,又转回去,根本不理他。
宁巡恨铁不成钢,选择明哲保身,他立马倒戈凑到江伯明身边当军师去了。
有麻将当消遣,时间流逝得飞快,很快到了下午六点。
张姐招呼大家吃晚饭,这场消遣算是结束。
宁巡最后一局去了厕所,是叫了张姐来替,就在餐桌上八卦:“谁赢了啊?”
薛言啃着鸡腿,示意自己没空。
江伯明笑了一下,“算是我赢了吧。”
谁赢宁巡都挺高兴的,举起椰奶碰杯:“嘿嘿,恭喜你啊。”
吃完饭两人该回去了,宁巡跟出门送他们,顺便散步消消食。
江伯明滑着手机,长臂一伸,递到宁巡面前给他看,屏幕是和自己微信界面,而一个小时前,自己的微信给江伯明转账两千元。
宁巡没反应过来,有点懵的望着他。
“这不是你们共同财产吧?”江伯明和他确认。
宁巡老实回答:“都是花他的钱,我的钱都没动过。”
走出去不远,两人让他别送。薛言贱兮兮的淫笑:“你快回去吧,你家戚行泽要等着急了。”
宁巡作势要锤他。
江伯明又正经起来,有点严肃地说:“今天打麻将,前面三轮我一直输,后面他又一直输给我。”
“嗯?”宁巡听不懂。
“戚行泽挺厉害的。”江伯明下定论,又意味深长道,“不容易啊。”
宁巡目送他们离去,转身往回走,依旧云里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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