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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陈连检回到香山,鞋没换一进门就直冲卧室,拉开衣柜门从最底下掏出来一个袋子,连袋子一起把里面的衣服外套和手帕都一股脑扔进垃圾桶,又往桶里扔了几条手帕盖住才停。

一边扔一边骂,亏自己前几天还把它们从高昌路翻出来,带回香山仔细放好,心想着怎么说这也算是姜宁和自己的见面礼定情信物,现在看来,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在姜宁眼里这些不过只是明码标价的衣服手帕,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要真说它们和别的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贵了一点。

那姜宁当初说的喜欢,那些听话乖顺是什么?都是谎话!

从来都是陈连检无往不利,一向都是他把别人玩得团团转如自己心意,这还是他第一次栽跟头,还是不能和别人说的跟头!哑巴亏!烂心里头!

陈连检只要脑子一转开始复盘,他就气得脑瓜子疼,就只想把姜宁捆起来操个三天三夜谁也别见,他想不清楚,觉得自己像沾了屎一样恶心,但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要找姜宁问个清楚。

不,凭什么还要自己上门去找,今天上门看的还不够多、不够刺激吗?他家还有他那个弟弟,陈连检不想再见他那张吊丧脸,他要让姜宁自己过来。

他不说别的,拿起手机给姜宁只发了个地址,怕他不懂,又加了句“过来”,过了两分钟又怕姜宁现在就过来,打不上车夜路也危险,又加一句“明天一早”。

姜宁没睡好,昨夜兵荒马乱他几乎是哭着睡着,早上又从噩梦中惊醒,梦里陈连检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抵在墙上,身上都是血,质问他怎么安心睡得着。

姜宁不愿再回想,下床洗漱穿衣服。

姜川不在家,应该是出门给他买早餐,他在玄关处找到手机,开机,看到陈连检发来的消息,匆忙收拾出门。

姜宁打了个车,很快就到了地点,他下车打量了一会儿,深呼吸了几次才进。

从房子外面就看得出主人的手笔付出的心血,门前有棵罗汉松,盘根错节虬曲奇异,往里走地上车库停着陈连检常开的那辆库里南,陈连检爱车,每次姜宁看见他开来的车总是最新最干净,现在也是一样,姜宁再看它最后一眼,毕竟以后也没有再坐的机会了。

姜宁没过多停留,门没关,他进来,在门口停住,犹豫要不要换鞋,里面的人听见声音,仿佛看出他的顾虑,传过来句“直接进来”。

姜宁走近,看见陈连检就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下青黑,胡子拉碴,姜宁只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不再看,心里酸涩。

陈连检从昨晚下楼就一直坐在这里,他想睡却睡不着,一闭眼就是冲击力十足的画面,难顶的香水味,破碎的玻璃瓶,姜宁的泪,种种气得他想吐血,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剩下的烟蒂堆满了眼前两个烟灰缸,屋里一股烟味。

他顾及颜面,知道自己脸色不好看,去岛台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擦完脸的毛巾扔在桌上,才朝姜宁说:“你还真敢来,一个人来的?”

“嗯。”

“骗了我,还敢赴我的约?来的路上看见了吧,上山只有一条道,四周也没什么住户,你就不怕我把你先奸后杀?”

“对不起。”姜宁低着头向他道歉。姜宁欠他一句对不起,早就想说,早就应该说。

“对不起个屁,我看你挺对得起的,真有那个愧疚心你就干不出这种事儿,你道你的歉,我听见了,我也有我的态度,我不原谅。你问问谁能原谅?姜宁,你扪心自问,我对你不好吗?啊?钱钱我给你了,操得你不爽吗?就连真心,那份情我都想给你,前一晚我对你真情告白,第二天你就爬上了别人的床,你怎么敢的?怎么敢耍我?”

陈连检步步紧逼,走到姜宁面前停住,手掐着姜宁的下巴让他抬头,直视自己。

是不该原谅,姜宁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陈连检打也好骂也好他都承受,甚至希望陈连检把所有的不爽都朝他发泄出来,只要陈连检能好受一些。可当姜宁真切听到陈连检说出来这些话,他还是会心里发苦。

“我配不上你的喜欢。你喜欢的,不过是听话的姜宁,当你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你还会喜欢吗?”

姜宁的下巴被掐得发红,陈连检松开了手,听姜宁继续说。

“周准染上毒瘾,也是我间接造成的。”姜宁不再伪装,把不堪讲给他,“那天在酒吧,你遇到他和蒋铭在一起,你想去提醒他,是我阻止了你,我说我肚子疼,都是骗你的,我没你想的那么良善。是我使了手段让他俩接触,是我给他们牵线搭桥。”

姜宁虽然给了他们条件,但他们都有条例,如果周准想拒绝,那他在蒋铭第一次拿出来毒品就可以拒绝。姜宁只是给周准出了一道选择题,但周准当时可没给自己选择的机会,他明知道赵文寿玩起来没有度,还是让蒙在鼓里的姜宁去送酒。

从赵文寿手里抬出去的无名尸大大小小十几条,周准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想让自己死。

所以当时姜宁看到陈连检驻足,心里在默念祈祷:别去解救,别去接着往下探查,别发现罪魁祸首是自己。有时候过于执着真相反而会陷进去适得其反,牵扯出来别人不愿意揭露的另一面,甚至有可能是毁灭性的灾难。

姜宁不想破坏自己在陈连检心中的乖巧形象,但现在他全盘托出,反正没什么好在乎的,不如让陈连检彻底看透他。

谁知陈连检并不惊讶,说:“我知道,那天你和徐意在巷子里说话,我听到了,多多少少能猜出来。”提起那天陈连检想起来什么,咬牙接着说:“也就是那天,你不还为了我拒绝了徐意介绍给你的老板?在外面你也装得这么深情、这么爱我?”

姜宁回想,看陈连检的反应他应该是有事中途离开,没听到后面的那些话。姜宁本可以撒谎,但他不想再骗陈连检,坦白道:“后来我加了。”

“什么?”陈连检暴跳如雷,太阳穴气得突突疼,伸手摊在他眼前,说:“手机拿来。”

姜宁解锁屏幕递给他,陈连检接过来翻着通讯录往下滑,边和姜宁说:“你不觉得你自己也挺双标的吗?说一套做一套,你还真信徐意能介绍什么有钱的大老板给你?呵,真有那么有钱的钱袋子他自己怎么不牢牢抱住,反而给你?给你这个间接陷害他朋友的人?你不会跟我玩天真这套吧,真以为你把周准害成那样他就说不计较就不计较了吧,姜宁,你是真蠢还是装傻?”

虽然陈连检心里门儿清,知道这事根本赖不到姜宁头上,说白了归根结底还是周准选错了路,但此刻他尽捡着难听的话说。

他翻半天没翻到那老板的名字,心情烦躁,他把手机甩给姜宁,说:“找出来那个什么老板,删了。”

“早删了。”姜宁当时也是气极了上头才加的,过后就删除了,哪还记得到底是赵老板还是王老板。

原本姜宁以为昨晚是最后一次见面,他和陈连检就会这么草率收尾,没想到陈连检还愿意见他,虽然可能是最后一面,但姜宁还是很感激涕零,他放弃了一切把自以为恶毒的真相告诉陈连检,结果陈连检早就猜到,那后来的告白,也都是基于此……

姜宁这才知道他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所以尽管他知道接下来说的话会被陈连检骂,但他怕现在不说,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和陈连检说,“检哥,我求你听完我说的,等我说完,你要怎么样都行。”

陈连检看着他,不说话,默许。

姜宁努力稳着自己的情绪说:“检哥,我喜欢你,是真心的。我早就喜欢上你,可我知道自己不应该,也不配说喜欢,怕说了喜欢你生气,也怕表白真心你就抛弃……感情深了就玩不下去了,我有数,虽然我知道你是和我散了也能好声好气和我说的那种人。所以每次你靠近,我心跳得很快的时候,我都告诉自己,少喜欢你一点,这样以后说再见难过就会跟着少一点。”

姜宁拼命克制,拳头紧握,指甲都陷在肉里,还是没忍住眼泪滴落,他吸了吸鼻子,不敢再看陈连检,盯着他脚底的地板砖石接着说:

“可是你真的太好了……你之前说我对不值得关心的一律不关心,你说的对。因为我只要认定了这个人值得关心,那我就会很在意。他们教我怎么讨客人欢心,可从来没告诉过我要怎么控制自己的心。”

“我随口一说爱吃的,你就心里记着给我买来,说想你你就赶回来陪我看电影,其实不用的……不用非要看电影,电影不是非看不可,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都行……你还给我送花,你长得好条件也好,因为有钱所以可以培养很多爱好,出去旅游,看过很多别人看不到的风景,看得多认识得多,轻易就能实现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实在招架不住,我是想和你好好过的……可是,可是……”

姜宁的眼泪鼻涕都快要滴到地上,陈连检把抽纸扔给他,问:“可是什么?”

姜宁擤了擤鼻涕,说:“可是老天爷和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我误会了你和纪芸。”他跟倒豆子一样往外说,把小年夜一个人遭遇的那些委屈不堪都说给陈连检听,从一开始接到陈的信息自己被撞到说到最后抱着马桶吐,全部发泄完了他才停,等陈连检审判。

陈连检沉默很久才开口:“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我也问过你好几次,你从来不和我说。但是有一说一,姜宁,这些也要怪在我的头上吗?纪芸的事情后来我和你解释过,我不想再说。但是我也不知道那天你碰巧会受伤,不知道那天烟花停放蛋糕会塌,这些,也是促使你和别人上床的原因吗?”

陈连检站起来,走近他,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泪,说:“那你之前说的喜欢我,又算什么喜欢?还是说你早有这种龌龊的想法,只不过借着这些机会,借着让你恨我劈腿,借着和别人上床来报复我这个由头,来做你真正想做但一直不敢做的事?”

陈连检总是清醒,就算发生了这种事,他还是能从一团乱麻中找出线头,朝着问题的关键一击命中。

姜宁被说中,他承认陈连检说得不完全错。陈连检就像生日那晚的那场烟花,地上放烟花的人是永远欣赏不到从高处看烟花的美丽,姜宁有幸蹭了别人的,就像他遇见陈连检、陈连检说喜欢自己,这些对于姜宁来说,都是从天而降的礼物,现在幸福的赏味期结束,不是自己的,终究抓不住。

他颤抖着说:“你对我说喜欢,我当时是真的害怕了……你知道流浪猫流浪狗吗?其实他们自己流浪的时候不觉得自己可怜,因为没尝到甜所以也不会觉得自己过的日子有多苦,但如果有人摸了摸头抱了抱再转身离开,这时候他们才最可怜。我怕你对我,也像对他们……”

陈连检打断他:“你把人当狗了,他就把你当人,我把你当人了,你却把我当狗,是吗?”

“不,不是的,我不是责怪你,我,我怎么会怪你啊……你对我这么好,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因为你不是我,你没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你自然不会知道我为什么遇事会先想的这么消极……”姜宁只是老早就出来打拼,自己一个人惯了,见多了世事无常,害怕把这蜻蜓点水的喜欢当作坚定的未来,“我留不住你,你和我终究不是一类人,你随时会离开……但是……”

“但是姜川和你是一类人,他永远不会离开你,是吗?”陈连检拧眉,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本能想反驳,但他现在也没情根深种,说不出“你怎么坚信我一定会离开”这种草率的话。

做不到的承诺轻易说出口,对谁都不负责。

陈连检昨天睡不着连夜查了姜宁的资料,最早的时候他不是没找人查过姜宁,只不过当时他着重看的是姜宁的身体情况,现在他把姜宁的情况查了个底朝天,知道姜川根本不是他亲生弟弟,不过是从小捡来两人相依为命罢了,一起长大的情谊,仅此而已。

姜宁没回答,陈连检知道再等多久他也不会回答了。他开口问:“他不是你亲弟弟,断不了?”

姜宁沉默,亲情断不了,感情……感情不也包含亲情吗?如果非要论得那么清,那自己对姜川的感情也谈不上清白。姜宁知道已经穷途末路,索性两眼一闭,要杀要剐随他便,轻声回:“是……断不了。”

“行,好,很好。”陈连检怒极反笑,笑到姜宁睁开眼才停,他伸手拉着姜宁看四周。

“墙上的书架,是年前我找人装上的,工期赶,工人赶着回家过年,偏我急着要,我给了他们五倍价钱,你喜欢看书,各式各样的我都买了很多,一栏一排。”

“你怕冷,我在这边给你安了壁炉,这样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你就会暖和点,买了你之前说摸起来舒服的毯子放在旁边,看睡着了就能盖上。”

“喜欢现金,我给你订了一个保险箱。”

“晚上怕你起夜看不清,装了声控地灯,怕你不爱穿鞋,给你铺了羊毛毯子。”

种种种种。

陈连检有心思,如果他打算好好过,那他也愿意为那个人花心思。

“都看清楚了吗?他们本来都是你的,现在都不是了。”陈连检拉着他在门口站定,说:“姜宁,虽然你看起来无欲无求,但只要用心观察,人不会没有好恶。”

这几个月的相处,陈连检相信姜宁不是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人,就像姜宁刚才说的,他只在意他想在意的,所以他知道说什么姜宁最疼,字字句句像刀一样往心里扎。

说出来这些话陈连检自己不心疼吗?心疼,心疼付出的金钱精力都打水漂,也心疼自己可笑,但他还是把美好泡影一个个戳破了给姜宁看,让姜宁也疼疼看,让姜宁也不痛快,尝到真心被辜负、痛苦的滋味。如果陈连检看走了眼,姜宁听到这些一点儿也不在意一点儿也不心痛,那两人断了也罢。

不知幸也不幸,陈连检没看错人,姜宁没听完就已经快受不住,整个人都很痛苦。

陈连检撂下最后一刀:“我为了你,把所有可能的阻碍都清除,见完纪芸后,当晚我就回家和我爸妈出柜,挨了顿打怕你看见心疼,我就躲着和你见面。”

“现在想想,你说当时如果我告诉你,你到底是会心疼我,还是会在心里笑我是个傻逼,被你耍得团团转?你也挺有成就感吧。”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姜宁再也撑不住,他动手去摘脖子上的项链,手都在抖,摸了好几下才摸到扣摘下来,他递给陈连检,说:“这么贵重的……心意,对不起……我配不上……”声音断断续续的,他不敢再多说,怕再开口泪就又要兜不住。

陈连检端详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来。

项链是他精心挑的,上面本来没有竹节,是他特地让人加上的,图的就是个吉祥平安。等了很久才送出去,现在又被人捧在手心还回来,项链物件容易还,其他的呢?怎么还?

陈连检拉着姜宁给他看用心准备的这一切,说的这些话就是想看姜宁难受自责痛苦,但现在看着姜宁真的不好受,陈连检自己心里也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他气极了,也累极了,发泄完了质问完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陈连检不知道,他现在只觉得这场闹剧没意思,他想静静。

“给出去的就是给了,我不稀罕要回来,也别来那种一来二去还东西的套路,不必再见。”钱、时间、那些曾经付出的真心,陈连检此刻全都不想再计较。

他把项链掷出门外,对姜宁说:“连带着你对你弟弟的那颗真心,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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