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十六岁的时候,眼光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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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涅尔挂完点滴后,两人又抱在一起,吻个没完没了。似乎只有通过这样亲密的方式,他们才能暂时压下失去孩子的痛苦。虽然是在病房里,塞涅尔却觉得很安心,因为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半夜醒来,凌深都紧紧抱着他。
“说起来,你脾气也是真好……”他摸着丈夫无名指上的戒指,低声说道,“我一直瞒着你,结婚这么多年了也没告诉过你,你一点也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凌深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这又不影响你是我的妻子,也不影响我爱你。”
“嗯,你就是特别爱我。”听到丈夫的话,塞涅尔浅浅笑了笑,感到自己的心落在了一双温软的手中,“所以你看,我十六岁的时候,眼光就很好。”
凌深凝视着妻子美丽的脸,终于问出了心里藏了很多年的疑惑:“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会喜欢我……毕竟你这么好看,条件又优越,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你哪里普通了?我才看不上普通人。”塞涅尔倚靠在丈夫的怀里,思绪回到了十六岁生日那天,“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塞涅尔十六岁生日那天,在海外服役的哥哥克莱蒙斯回到墨菲斯休假,带着妻子和一岁的孩子来给他庆祝生日。也是这天,凌深跟着父亲第一次应菲利克斯的邀请踏入艾希曼家。
当时塞涅尔正在和哥哥说话,艾希曼将军喊他过来和刚到的凌深打招呼,他回过头,就看到了父亲口中和自己有婚约的这名Alpha。他走到父亲身边,打量了一下眼前高大的Alpha,不知道为什么,在和那双黑色的眼睛对视的时候,心里竟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菲利克斯和许久没见的凌呈一直在交谈,顺便关心了凌深几句。凌深呆在自己父亲的身边,除了回答问题外,一直很沉默安静。塞涅尔就躲在一旁偷偷看这个和自己有婚约的Alpha。
克莱蒙斯也默默观察了一下,不过似乎对这桩婚事不太满意,把塞涅尔拉到一边,问他什么感觉。十六岁的塞涅尔略有些羞怯地垂下眼,告诉自己的哥哥:“我愿意的。”
后来菲利克斯就让自己的两个儿子过来带凌深去后花园转转,想着让年轻一辈熟悉一些,促进凌深和塞涅尔的关系。克莱蒙斯虽然不太喜欢凌深,但不会表现出来。他正在陆军的170特种作战航空团服役,和即将进入第一特种部队的凌深反倒还有些话可以聊,塞涅尔就跟着哥哥,时不时瞧几眼自己未来的丈夫。
而那天下午,克莱蒙斯带着凌呈父子俩去墨菲斯的博物馆转了转,塞涅尔想为晚上的生日宴挑一身好看的衣服,就没有一起去。他试完十几套衣服后终于选中了合心意的换到身上,开开心心地去找父亲。他想告诉父亲,他对那个叫凌深的Alpha很有好感,愿意和对方结婚。谁知道刚跑到二楼的书房外,就听到里面传来吵架的声音。
书房里的两人并不知道塞涅尔还在家,以为他跟着克莱蒙斯一起出门了。雷奥妮对菲利克斯擅自邀请凌家父子来参加塞涅尔生日宴的这一行为非常不满,菲利克斯的声音听上去也不太愉悦,但还是解释说,觉得凌呈的儿子和塞涅尔合适。
然而雷奥妮却跟爆发似地说道:“他不是你跟莱娜的孩子吗?不是你最爱的孩子吗?什么生死约定,你就是这样替他选丈夫的?艾希曼家这一代就他一个Omega,长得又像你心爱的女人,你舍得让他去和那样没权没势的家庭结合?”
“你干嘛又要和我翻旧账?既然他不是你的孩子,你也别对他的婚事指手画脚!凌的儿子没什么不好!”菲利克斯毫不相让,夫妻两个就在书房里吵了起来。
意外听到自己身世的塞涅尔惊到整个人都僵立原地。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后,他才捂着嘴,流着眼泪,轻手轻脚地离开二楼。
他知道莱娜是谁,也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个“小姨”的一些风流韵事,印象里只记得“小姨”在他出生那年就得病去世了,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未曾谋面的“小姨”和父亲的孩子。他也才明白,为什么母亲对他冷淡严厉,姐姐也不太爱搭理他。父亲以前长期在海外驻扎,很少回家,虽然格外疼爱他,大部分时候都照顾不到。整个家里只有出去服役前的哥哥和他是亲近的。
十六年来建立的家庭概念顷刻间崩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事实和自己的家人。于是他无所适从地躲到后花园的角落里,独自哭了很久。
直到傍晚边,晚宴快要开始了,家里人才发觉找不见他。管家和佣人都在找,凌深也帮着找人。他在后花园的一个隐蔽的小角落里发现了缩成一团的塞涅尔。
塞涅尔看到来人,着急忙慌地抹干净自己的眼泪,用那双还是泪蒙蒙的蓝眼睛望着面前的Alpha。年轻的凌深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场景,手足无措之下,拿出自己的手帕,动作僵硬地递到他面前,然后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坐到了他的身边。
两人之间无言地沉默着,还是凌深先开了口:“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婚约?你别哭,我没有想怎么样,你可以和你父亲说的。如果你是被家里人逼着,觉得为难,我去说也行。”
塞涅尔怔怔地看向凌深,吸了下鼻子,闷声说:“我不是……”
凌深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太自然地“哦”了一声,随即又补了一句“抱歉”。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尴尬的缄默中,半晌后,塞涅尔突然问:“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凌深愣了一下,坦诚地回答:“没有。”
“那你觉得好的婚姻是什么样的?”塞涅尔看着他,问道。
“好的婚姻?”凌深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认真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对不同人来说,好的婚姻也意味不同吧。不过对我来说,像我父亲们那样的就很好。”
塞涅尔听自己的父亲说起过一点凌家的事情,只知道凌深的Omega父亲很早就阵亡了,Alpha父亲一直思念着自己的妻子。此刻看到夕阳下凌深的眼中流露出的怀念,他非常好奇:“那是什么样的?”
凌深垂眸笑了笑,低声说:“他们很相爱,每次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得很开心。哪怕我跟弟弟也在,彼此的目光还是先落在对方身上,移不开眼一样。”
“所以你觉得,好的婚姻里,相爱才是最重要的?”塞涅尔问道。
凌深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你也该先找到自己的爱情,再结婚。”
“可是我们有婚约啊,你会是我未来的丈夫。”塞涅尔追问,“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凌深不太敢看身边这个美丽的Omega,低垂着眼说道,“我马上要去前线基地服役,会在外面很多年,你条件这么好,能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Alpha。你爱对方,对方也爱你,有了爱情才会幸福,这样对你比较好……”
塞涅尔直直望着凌深,以前从未体会过心动是什么感觉的他,在那一瞬间,感到自己的心跳不断加速。十五年后的病房里,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听着彼此的心跳,爱意就在对方的眼睛里摇曳流淌着。
“原来是这样……”凌深抚摸着塞涅尔的脸颊,声音低低沉沉的,却满是温柔的情愫,“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不想和我结婚,才躲在那儿哭。我当时觉得,让你跟我结婚实在是有点委屈你了,你不喜欢也很正常。所以后来也怎么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就说爱我,非要和我结婚。”
塞涅尔侧脸,吻了一下他左手的手心,轻声说:“我分化成Omega后,在学校里和一些社交场合中遇到过很多追求者,个个家世很好。他们都不断和我说,跟他们结婚会有什么样的好处……却没有人告诉我,他能给我爱,也没有人在乎过我想要什么。那时候我就知道,爱对那些人来说,根本不重要,是排在权力、地位、金钱这些之后的,可有可无的。”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塞涅尔越来越喜欢凌深,越来越想要凌深,天天心里只想着自己未来的丈夫,迫不及待地要和这个Alpha结婚。然而三年后等到的,只有拒绝。不过他和艾希曼家的所有人一样,对于自己想要的,从来都势在必得。
凌深盯着塞涅尔片刻,伸手抚摸着那头漂亮的金发和那张令他神魂颠倒的脸:“对不起,以前伤害了你好多年……”
塞涅尔握住他的手,只是笑了一下:“本来就是我强迫你的,你生气不也很正常吗?我拆散你和别人,把你抢到我身边来,逼着你结婚和标记我……可你还是很爱我。”
他想到新婚之夜自己被塞涅尔用信息素掀翻的样子,心里太多感慨。此时此刻,刚刚失去孩子不久的妻子就这样躺在自己的怀里,眼中依旧是从未变过的热烈与爱慕,他凝视着那双动人的蓝眼睛,暗暗发誓,余生都会用自己的生命去爱和保护这个人。
心绪起伏下,眼睛有些微微发酸,他情难自禁地紧紧拥住塞涅尔,哑着嗓子低声说道:“嗯,我爱你,谢谢你愿意等我这么久……”
“也没有很久,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爱我的。”嘴角挂着一点点笑,塞涅尔闭上眼,窝进了丈夫的怀中。
虽然话是这么说,其实那时候他并没有信心,不知道凌深是不是真的会爱他。但他是一个政客,也是一个赌徒,为了这么一段婚姻,他赌上了自己的一辈子。好在他赌赢了,赢得了自己心爱的Alpha和世间最美好的爱情。
第二天上午,乔和金灿然一起来看望了塞涅尔。
“这次谢谢你,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帮我们。”塞涅尔也不再装作和金灿然不认识的样子,坦诚地道谢。
他知道那么做对于像金灿然这样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的人来说,要承担多大选择的代价,幸好凌深聪明,乔又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不过金灿然也因为那篇文章被《公理报》看中新闻能力,现在已经从《新声》辞职,去《公理报》重新当政治记者了。
“要是真心想感谢我,不如让我采访一下,透露一点调查细节?”金灿然毫不客气地打趣道,作势要拿出纸笔。
塞涅尔也笑了起来:“昨天没来采访我,今天没机会了,我会让我的丈夫把你轰出去。”
金灿然看了眼凌深,收敛了一些脸上的笑意:“很抱歉听到孩子的事情。”
“我没保护好ta……医生说是因为ta在我肚子里坚持了足够长的时间,我的身体才不至于经历更糟糕的状况。ta这么小就已经会保护我了……”塞涅尔黯然垂下眼,手又不自觉地想抚上自己已经平坦的腹部,却在下一秒被身边的凌深握住了手。
乔在一旁也问道:“你的身体还好吗?听父亲说,你刚……就开始工作了。”
塞涅尔勉强笑了笑:“我还好,没什么大问题。我的丈夫这几天都没去工作,一直陪着我,明天我就能出院了。”
“你也别太操劳了,保重身体最重要。”乔温声说道。
金灿然和乔没有停留太久,怕打扰塞涅尔的休息,又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他们走后,塞涅尔才试探着问凌深:“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我和他在合作?”
凌深笑了笑,抬手抚摸他的头发:“嗯,还知道你一直监视我和谁来往。”
塞涅尔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神,无处安放似地在病房里看来看去:“……那你就从来没不高兴过吗?”
“以前有点吧,但也不至于要跟你发火的程度。”凌深把人搂进怀里,吻了吻妻子的侧脸,“我来墨菲斯之后听过很多事,多少也能理解你为什么要那样。”
“嗯,我很小气,又没你这么能包容。”塞涅尔撩起眼皮,略有些委屈可怜地望向自己的丈夫,“就算知道你不会跟别人怎么样,我还是很容易会吃醋的……”
凌深抚摸着他的脸,柔声说:“我怎么觉得你特别能忍?”
“也不是,只是我真的很爱你,要缠着你,还不许别人靠近你。”塞涅尔搂住丈夫的脖子,仰着脸去吻Alpha的嘴唇。
这天下午,凌深先是接到了科林的电话,说钟道宁几天前已经脱离危险了,但还需要在医院接受一段时间的治疗。科林看到人质事件的新闻,知道好友应该无暇分心别的事,就没有立刻告知。他在今天醒来后看到了凌深和塞涅尔接受采访的新闻,知道塞涅尔没事,才打个电话过来说一声,顺便问问塞涅尔的情况。
塞涅尔和钟道宁简短通了两句话后,把手机还给了凌深。
又过了没多久,马库斯和柳锡前后脚出现在医院。马库斯和塞涅尔在里面谈着提案的事情,凌深就和柳锡去走廊说话了。
“艾希曼议员情况还好吗?我看新闻说你们的孩子还有他的父亲……”柳锡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节哀。”
凌深点点头,表情还是维持着一贯的平静:“我的妻子经受了太多痛苦,这几天一直都很难过,但他能挺过来,谢谢关心。”
“我今天来,除了看看你们的情况,还有些别的事要和你说。”柳锡压低了声音,“沃尔特辞职的事,我想你也看到新闻了,总统先生想任命我当安全事务助理。”
“祝贺您。”听到这样的消息,凌深真心实意地为柳锡高兴。
“感谢,不过因为我是现役军官,任命得走参议院投票的流程。”柳锡依旧没什么表情,“关于萨南半岛事务小组,我本来向总统推荐你当负责人。”
凌深愣了一下,听到“本来”这个词,他知道应该是没成功。“我的资历还太浅了……”他这么回道。
柳锡难得笑了笑:“总参部那边的人也是这个反应。为这个事情,前段时间总参部闹得还挺厉害。这个职务虽然是临时性的,但谁都想要,做好了未来可以平步青云。我倒是觉得能力更重要,资历是其次的,不过总统先生有自己的考量,也需要平衡各方利益。”
凌深知道他接下来还有话说。
“虽然没能帮你争取那个职位,但还是有好消息的。”柳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晋升到下半年能审核通过,如果你愿意的话,之后将调任特种作战司令部担任作战处处长。不过这样一来,你可能有时候会有海外任务。这是哈里斯上将去埃坦亚前和我聊起的,本来我还不太愿意放你,但现在鉴于我也会离开总参部一段时间,让你跟着他也好。”
在营救人质行动的合作过程中,乔纳森通过那份营救计划,看中了凌深的能力和缜密稳定的处事风格,加上正好手下有人事变动,凌深原本的前线经历又和特种作战司令部作战处的要求重合度高,他就想从柳锡那儿把人挖过去。一开始柳锡三言两语把他打发了,没想到没过几天,总统那边就有动静了。从埃坦亚回来后的乔纳森听到柳锡要进内阁的风声,立刻又去挖人,这才有了这样的调任安排。
在联邦军队中,上校升准将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坎,只有大约5%左右的上校能升任准将,这也是为什么上校是很多联邦军官的职业天花板。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上级是否愿意提携。本来,凌深晋升到上校军衔后也不会再待在原来的岗位上,那么还不如让他去跟着一个真正赏识他的将军,未来的晋升会更有利。柳锡就是这么想的。
凌深有些惊讶,顿了几秒才回道:“我很感激您的帮助,但我想和我的妻子商量一下。”
“行,毕竟你们经历了这样的事。”柳锡一脸理解,随后又补充说,“如果顺利的话,过两天我就不在那个办公室了,等你的妻子身体好些,有机会一起吃饭吧。你的辞职信也不需要来拿,你给我那天,已经被我扔进碎纸机了。”
“等我的妻子身体恢复,一定请您和您的家人赏光,共进晚餐。这段时间您一直信任和帮助我,我真的感激不尽。”凌深望着眼前两鬓斑白的上司,内心的感动无以言表。
柳锡只是点点头,脸上挂着很淡的笑意:“我也只是尽到我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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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宝宝们的留言,这两天都在干活,来不及回复,但都有认真看!
深哥就是好男人……塞涅尔宝贝很敏锐,很年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什么。深哥其实很讲求感情上对个人意愿的尊重,所以后来被强迫会很生气(然后又真香了🥺
深哥晋升上校之后也不会上前线,有任务也是在基地指挥,大家放心!
大多数情况下,陆军到了上校级别只要不是那种生死存亡的战争都不太会去前线了,将官更不会。空军不太一样,中校和上校一般是飞行中队和大队的队长,飞行老鸟会自己带队参战。海军因为自身性质的原因,从普通士兵到指挥官都在高危一线(比如🇺🇸航母战斗群指挥官是少将,也得老实呆在指挥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