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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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白也咬牙低低骂了一句,听见开门的动静后想都没想就抄起床头柜上那台不能联网的终端砸过去,意欲用它给来人开个血淋淋的瓢。本来以为墨初多少比褚渊多点良知,到头来都是一样卑劣的东西。
恰好进门的褚渊偏头避开,任那台无辜的机器砸在墙上发出一声脆响,随后“啪”地落在地上。他倒没多说什么,只是耸肩,把手上那个箱子放在白也脚边,示意他打开看看。
白也没动,箱子里的小猫倒是自己顶开虚掩着的箱盖探出脑袋,眼中蓝膜未褪,张开小嘴发出尖细又奶声奶气的叫。这种小生物从千年前开始做人类的宠物,至今仍颇受欢迎。白也探身,轻手轻脚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按回箱子里,把箱子盖上,看向褚渊:“我不要这个。”
褚渊摊手挑眉,声音里不带半分尊敬之意:“这可是那个姓墨的给你的,陛下的御赐。”
白也躺回床上,闭上眼:“拿出去。你别逼我把它掐死。”
腿边一轻,褚渊抱着箱子离开了卧室。然而没一会,一团热乎乎的小玩意就贴上了他的颈窝。
是那只猫,通体雪白,脖子上挂着枚摘了舌的铃铛。褚渊出去的时候只带了箱子,留下这个小生物自由发挥他讨人欢心的技巧。小猫循着本能在白也颈侧俯下身子,和他贴在一起。
都是被扣着项圈,眼下倒分不清谁更可怜。白也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小猫的耳朵尖,手感温软。经过漫长时间的筛选驯化,如今的猫乖软而粘人,“讨好人类”已然刻入它们的基因本能,不会拆家,不会半夜跑酷,换季时甚至不会掉太多毛。
因为生得可爱又乖巧,靠着依附人类也足够一只猫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在墨初这里,生活档次还能往上提一级——锦衣玉食。
但白也终究不是一只猫,他也不愿做一只被人豢养的家猫。眼睁睁看着自己闪耀自由光辉的羽毛被根根裁断,于囹圄泥泞中做无意义的挣扎,动力归根结底不过是恨,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做仇人的禁脔。
可现在看来他倒成了推巨石的西西弗斯。巨石永远没法被推向山顶,他也永远没法挣脱身上的锁链。“向着高处挣扎”这件事本身足以填满一个人的心灵吗?白也不知道。
白也的手指滑向小猫脖颈,陷入细密的毛,片刻后又移开,转而把这团毛茸茸的小生物捏着后颈拎起,下楼丢到了地毯上。
褚渊也在客厅,抱着臂大咧咧靠在沙发上,看着那只幼猫落地后依然高高翘着尾巴往白也脚踝上贴,啧啧赞叹:“这小玩意比你听话多了。”
“那你可以只养猫,把我丢出去。”白也轻巧地用脚把小猫拨到一边,端着杯子去接水。奈何那小家伙实在粘人,他最终还是选择把猫放回了客厅角落那个箱子里。
“猫没你有意思。”褚渊的目光肆意地在白也身上流转,从脖颈上的颈环到无名指上的戒指,再下移到脚踝上的银链。白也现在比先前健康不少,四肢不再是以往的单薄,带了些锻炼过的肌肉的轮廓。
“过来。”褚渊看着白也安置好猫后,对他勾了勾手指。白也侧头叹气,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抬腿跨坐在褚渊腿上,仰头无声地询问。
自高处俯视,白也那双沉静的眸子便落入眼底,诱人沉沦。褚渊眸中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暗色,如同冰封的湖面乍然裂开一丝缝隙,汹涌得叫人不敢深究:“倒也没什么事……只是你最近太不听话了。”
白也无声地叹了口气,低下头闭眼,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了蹭褚渊的掌心,是温驯而讨好的姿态。但他的声音依旧冷淡,像是从极寒的冰川中崩裂而出的碎冰,清凌凌的:“那你要我这样?”
银白的发丝环在指尖,褚渊捏了捏白也的脸,语气颇愉悦:“我喜欢你这样,乖乖。”
“可是我想这样。”白也抬起手,右手拇指抵住褚渊的喉结下方,略微下压。
褚渊的双手依然捧着白也的脸,亲昵地摩挲指腹下柔软的肌肤,即便对方的手正压迫着他的气管。
肌肤相贴,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和颈动脉有力的跳动。热度从指尖下传来,让白也有种被灼伤的错觉。他又往下按了按,确保这样的力度能让褚渊感到呼吸不畅:“你就这么笃定我不敢动手?”
褚渊呼吸粗重了些,气管和食道一并被挤压带来的反胃和窒息能轻易勾起任何人的反抗欲。但他只是拍了拍白也的脸,随后指尖下滑勾住了那个金属环。
“虽然激发之后我也会被电到……不过我大概会比你恢复得快些,乖乖。”
褚渊勾着金属环把白也往自己的方向扯,直到两人鼻尖相贴。白也松开了按在褚渊喉结下的手,转而抵住沙发靠背,对进一步的亲近表示抗拒。
拉锯最后以白也的服软结束。他松了手上的力道,顺着重力靠在褚渊怀里。角落传来小猫挠箱子的窸窣声,只是眼下二人都没空去管那团毛绒绒的小生灵。
褚渊的手在白也的脖颈处游移,轻扯金属环。白也的心脏被金属泵代替,并无所谓脉搏或心跳,那触感当然不如实实在在的、热腾腾的人,但眼前的场景却足以引起褚渊某种意义上的沸腾。
想扼住白也的脖子,看他漂亮的脸涨得紫红,徒劳地张开口却得不到赖以生存的氧气,挣扎着扣住自己手腕的双手也逐渐脱力。任由对方被潮水般的窒息感裹挟着大脑下沉,然后在昏迷的前一刻略松开手,让空气刀子般划过喉管,带来痛苦又短暂的新生。
待脸色恢复些许后,再次扼住,如此反复。鲜活生命在褚渊掌心不过一颗漂亮的玻璃珠,抛起又接住,一次失手就会砸到地上摔个粉碎。
半晌后,在白也脖颈上摩挲的手停了下来,褚渊到底是没把想象付诸行动,只是低笑一声,微弓下身将呼吸吹拂在对方耳侧:“这儿还是太无聊了,乖乖想不想念以前在赤鲨上的日子?没了赫尔卡星的喧嚣,能听见流星划过寂静星海的声音,对吧?我亲爱的星辰宠儿。”
“星辰宠儿”——也是埋藏于回忆中的某个久远词汇。是白也还身为戚不常时受到的赞誉,经由岁月剥离原意肆意解构,现在只剩下赤裸裸的讽刺。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酸话了?”白也皱起眉甩了甩头,意欲摆脱耳畔的酥痒,“赤鲨不是捐给帝国了么?”
褚渊笑得意味深长,却并未透露更多,只是抬手摸了摸白也的耳垂,权当安抚。猫咪在箱子中发出不安的哀叫,白也叹了口气,从褚渊腿上爬下去,转而抱起那只猫。
“你跟墨初说,把猫弄走,我不需要。”
褚渊看了眼时间,语调懒散:“他应该快回来了,你直接跟他说就是了。”
开门声恰好在此刻响起。确实如褚渊所说,墨初今日不算太忙,回来得很早,现在甚至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
“……又不穿鞋。”
似是抱怨又像调情,墨初将赤脚站在地上的白也连带着他怀里的猫一同抱起,安置在沙发角落。白也右手提着小猫的后颈皮,把猫塞到墨初略微敞开的外套领口里。
“猫我不要,你把他送走。”
墨初用手托住那只猫,并未对白也的动作发表什么意见,点头应允:“好。”
墨初是真心想要赎罪——虽然落在白也眼中只剩虚伪又做作的一厢情愿。他自己也明白,一旦选择了这条路,就只剩下众叛亲离一个结局。友情爱情契约关系全是虚妄的谎言,能信的唯有自己而已。
但还有一个方法能让他听话……
一个已经试验过的、百分百成功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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