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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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先是坐在椅子里,然后换到床上。安打量他惯常居住之地,毯子半新不旧,廉价旅馆泛黄的床单上还有香烟的烫痕,如他这么高的人在这里活动挺受限制。
安向放有冰块的玻璃杯中倒入威士忌,看着金黄的液体微微闪烁。半小时前她已品味过他的嘴唇,滋味犹如夏娃咬下的第一口苹果,连余韵都似曾相识。
雷,她的舅舅比记忆中更瘦,不再有记忆中那么高大坚实。但除此之外的变化不大,只是鬓角开始发灰,看眼睛就能看出喝酒喝得很凶。不必是天才也可以猜得出来他为什么酗酒。
他含了一口酒在嘴里,体会着顺滑又带着点刺痛的感觉。这让他暂时从各种过于激烈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安像还小的时候那样坐到他腿上,双手合扣于肩背,柔软的舌尖撬开他的双唇,舔动着,从齿间啜饮酒液。
她的双唇非常、非常柔软,他的手指轻触她的脖颈,感觉有点潮湿。他加深了这个吻,战战兢兢、犹豫不决的第一步——但让安颇为愉快。
她抚上他的胸口,一颗一颗解开衬衣纽扣。到了这一步,他别无选择,只能听之任之。她终于可以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肌肤接触品味展露在面前的每一寸皮肤。纤长有力的手指一张一合在胸膛与小腹之间游走,那些经常被充分使用的肌肉泛着光泽和生机,哪怕在廉价的光照下也不存一丝懈怠。
他的神色充满被动,身体的反应激烈而生涩,像未满二十岁的男生一样藏着些羞怯的特质。安侧眼注视着他,想,足足三年,这不可能。他不可能一个人也没找过。
“迟早有一天,你会回来。”他倚着床头柜承认道。“而且,我大概已经失去了酒吧猎艳的心态。”
她坐正一点,仔细端详他的神情。就算喝醉了,他也不敢抬头直视她的身体,先前消褪的余红再次漫过双颊,当她用手握住那根翘在双腿间的东西时他尴尬地拦下女人的手,跟炸毛的野猫一样摇摇头:“……你还是只用后面吧。”
她不知道是应该装出愤怒,还是就顺着他的意思了事,因为那不会影响她原本的目的。她跪在他怀里,头伏于他胸口处,舌尖沿乳晕的外缘轻划,接着牙齿咬合,先用力轻微、再加重,再轻微,直到几圈血红的牙印印在上面,久久不散。
他不曾反抗,补偿似地挺起胸膛。一阵控制不住的颤动过后,脸颊红得更厉害。
善于忍耐的、东方人的气质。奇异的哀伤感。安反射性地想起加林德斯菲的话语。
沙子穿过沙漏,你手上灰暂时抓住一些东西——任何东西,也许是并不想要的东西——可是连那些都消失了。她看见他徒劳地抓住沙土,眼睁睁地望着它们从指缝中漏下,存留的只有虚无。
外头风很大,扑在窗户上。“雷,别紧张。”她说,轻吻他的眉骨。
“……安,你长大了。”他短暂地离开她的怀抱,眯着眼睛往后退。
“我那样骗你,你有没有生气?”
“我只是吃惊。”他说。“但没有生气。”
她双臂轻巧地搂回他的腰。“舅舅和雷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现在的我和十六岁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你当时只有我,而年纪只有我的一半。我不能……我不能引诱你,安。我不能……那是犯罪。”
“现在就不是?”她闻到他呼吸里的酒味。酒精站在她一边,逼问出更多坦白的话语。
“现在……”他狼狈地垂下头。“我无法想象自己这么做。可是我又无法想象自己拒绝你。”
她抱住他,将男人压倒在床。她不喜欢狭小的床、肮脏的旅店,不喜欢这个城市。她离开团队后,除了银行里的工资和背包里的几件衣服外什么都没有。她不打算回家,不打算与母亲交流,来到这里,唯一担心的就是被再次、再一次、重复地拒绝。
女孩急促轻柔地倾诉着,直到他眼睛里闪过浅浅的光泽,感觉就像是耗尽光亮的信号灯,顽固的坚持仅在心底剩下一丝摇曳的微光。雷放松身体,安迅速填补空缺。她的手指紧贴着柔软的穴道往内深入,指腹的茧蹭过凸起的软处,穴口立刻自发收紧,吮吸着进犯的异物。男人用手肘支撑着身体,一连串颤抖的低喃口中泄出,脑中嗡嗡作响,眼睛迷蒙地看着闪烁的灯光。
她的另一只手在臀线处揉捏,往四周进犯,他已无力阻止更明显的呻吟,一颤一颤地迎合着。水声越来越黏腻,在他以为这就是今晚的极限时安拿出一个东西,指尖在湿滑的穴里轻轻搅弄,沾满晶莹的润滑,抹在那个三英寸长的硅胶圆锥体周围。她把他翻过来,动作早已是轻车熟路一般,如婴儿吸吮乳汁,叼住被含得肿胀变大的乳头,手指挤压进温度滚烫的腿心,按下开关,把手指替换成按摩棒的前端,开始震动。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一片空白,跟着血管里残余的酒精一起一路上升,与此同时,她又揉那根东西,大量的刺激向上翻涌,连续纷乱地撞击与快感有关的神经,仿佛构成一支利箭,穿进身体,贯穿血肉。她咬住他的嘴唇,一边亲吻,一边撕咬,犬齿尖利如刀,弄得他舌尖淤肿,唇瓣开裂。他睁开眼,看着她的脸,侧身翻转,想要逃离。她的手包住他的手,牵着他,又退落回去。
这样的接触,这种意想不到的激烈又陌生的感受令人意识错乱。但他还是尽量忍耐下来了。而安看出了他的心思。然而一旦她想要越过界限——比如牵引他的手往自己下身摸索——雷就会躲开。她只好自己抚慰自己,不断想着自己理应值得的一些实质性的东西,她想着想着就要哭,接着眼泪滚滚落下。
“安——”男人忙乱地拥过来,手叠在她颈后。女孩试着用手去擦,但水迹越擦越多。她以为他现在终于可以自由地向她倾诉情感,但并没有。他未能准备好面对她,也未能准备好面对自己。
“我恨你,我恨你。”她哭得越来越厉害,声音因为抽噎而变得沙哑。
“我很抱歉,安。”他茫然困惑地抱紧女孩,亲吻她的侧脸。“我很抱歉。”
她想大声说别碰她,又畏惧于他真的会顺从的可能。她不敢肯定,他的退缩会不会变成一而再、再而三的惯性行为。
他放弃了:“安,安,别哭了,你想做什么都行。”
这又是一句似是而非、意义模糊的话,里面没有她渴望的答案——至少以她的标准来说没有。膨胀的情绪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往绿湖中倾注过多的水,潺潺流出。
“我恨你。”她哭个不停。
他靠得比以前更近,沉默地吻她的侧颈,笨拙地抚摸她赤裸的后背。接着,看到一些之前因怯懦而没能及时发现的东西。那是刀伤吗?还是什么留下的痕迹?一指宽、半指长,疤痕还未从红转白,留在肩膀左侧,破坏了那里年轻光洁的美丽皮肤。
他猜,那是子弹撕裂的伤口。
她看到他惊讶的表情,抹干泪:“盗猎者……我们碰上了盗猎者。”
“我不知道,安,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他的表情在说如果这份工作有这么危险他根本不会让她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挑衅地看着他。“那天夜晚,我想过是否要打电话给你,但我没有。是你,你让我没那样做。”
他连呼吸都已停止,纹丝不动,仿佛失去生命。
“我很疼,特别口渴。”她语气低沉地说。“我发烧,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我觉得如果打电话给你,我就永远都是一个小孩。你那样顽固、自大,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并且以为我会一直不成熟下去。雷,你知道吗?你和妈其实一模一样。”
女孩咬着嘴唇,低头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一句评论。最后,她壮着胆子瞥了一眼,看到男人像被封固在空气中。短暂的片刻间,他的眼睛像阴沉灰暗的玻璃一样,似乎脆弱易碎。
“安,我宁愿死的人是我,也不愿让你受一点伤害。”
“雷,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不要那样。”她垂下头,双手捂住脸。“我要你的爱。”
“我一直深爱着你。”
“不。”她直起身体,把他的脸按进自己赤裸的胸膛。“我要的是这种爱。”
于是他开始吻她,以唇舌取悦,以她想要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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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她感慨地吐出一口气。
他整齐向后梳的黑发全部乱了,脸颊潮湿泛红。安知道舅舅的手很大,却没感受过那种坚定却没有侵略性的爱抚。他舌尖的挑逗温柔、老练,虽然难免思虑过度,但一次比一次更过瘾。她看着他吞下自己体液的模样,完全被迷住了,那感觉仿佛从黑色沙地中挖掘出一个湿润的秘密。
有东西从伏在身前的男人灵魂内部逃逸出来,被伺机而动的猎手一口吞掉。
“雷,再吻我一下。”
男人依言行动。不再是亲吻脸颊,或是触碰唇角,他吻她的模样纯粹与性欲相关。
之后,两人并肩躺在一起。女孩慵懒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过了一会儿,他说:“明天我们换一家酒店。”
“换酒店?”
“这儿。”他支起胳膊,扭头看了看。“我想让你住的舒服点。”
“干吗麻烦呢?”她笑了,异样光彩照人。“我后天离开洛杉矶。去纽约。导演把我介绍给另外一个纪录片团队。这回可能要去亚马逊。”
他转向她,好像挨了一拳似的:“……后天?”
“我猜导演大概是觉得我能干吧,又不怎么在乎工资。”
他头往后仰,看着头顶被污渍绘出圆圈的天花板。“亚马逊会有盗猎者吗?”
“说不定更多。也可能更少。谁知道呢?”她语气兴奋地说。“同行的吉玛会安排我去考取执枪证,再去做个体检。”
时间如同古老的黄石河流一般蜿蜒缓慢地流着。他在沉默中感受到一阵脱离现实般的空旷感,断续的记忆涌来,仿佛构成一张大嘴,从有裂隙的陶瓮中攫取冰凉的血。
“这阵子我存了不少钱。”他说。“我觉得你会需要。”
女孩斜睨了他一眼。然后忽然笑了起来。她躺在床上,伸开四肢,笑声从嘴里不断涌出。她的眼睛瞪得很大,浓绿的眼睛如同燃烧的松林。
她盯着他:“我不要你的钱。我问吉玛,他们需不需要一个能干的、什么枪都会使的可靠帮手,她以为我在说雇佣兵什么的,说那种人一般看不上小团队的工作。”
“我觉得这应该算是个办法,总比跟尸体打交道好,如果不行我们就一起再想点法子。但我没想到你问都不问。雷,你这个胆小鬼。”安坐起身,抓起地板上散落的T恤往身上套。“你的意思我现在明白无误了。”
“安!”他从后面抱住她,手抓住她的衣服。“我不是,我……真的很抱歉。”
“这句话我已经听腻了。”她说。“如果你想知道什么,那就该询问你应该问的人。不过我想你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呆在原地打转。可怜的老杰克·雷,觉得自己配不上年轻火辣的外甥女,活该抱着老掉牙的悲惨过去被所有人抛弃。这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你给自己编的结局,写成小说,说不定能赚几滴眼泪呢,对不对?”
他的脸整个儿红了,浮着火辣辣的刺痛。“你这么说可真伤人。”
“放开我。”她说。
但他没有。他的手钻进她并拢的腿根,试图激起底下的兴致。然后,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都是从那种网站的视频里听到的话,说了很久。终于,她按着他的后背,开始用跟灰狼一模一样的眼神打量他,试图吃掉什么。
他很不安,腰被深深地压下去,她的膝盖在他的小腹恶意地厮磨着,伴随一声又一声濡湿的撞击,在一阵绵长的战栗中被侵犯得喊出声来。安的牙齿把他温热柔软的咽喉咬在里面,就像咬着某种带羽毛和爪子的活物。他艰难地吸吮穿在里面的四根手指,身体与意志脱离开来,眼角湿润,任由意识变得模糊不清。
“让我看看你。”男人含糊地恳求。
她让他抚摸自己的脸颊。饱满、鲜活,富有热力,红润得像有玫瑰在那里盛开,身体如豹一般修长结实。
“眨眼功夫,我就能找到一打愿意跟我交往的人。”她得意洋洋地说。“雷,这是你想看见的吗?是吗?”
酸涩的嫉妒拧转心脏,他摇摇头:“不。”
“那就……”
话未出口,她的手就被抓住了,然后是肩膀。他亲吻她闪着微光的眼角,尝到荒野凛冽的气息。
“带我走。”他说,语气里那种令人心焦的迟疑终于消失不见。“安,请你带我走吧。”
“耶稣啊,雷,你终于说了一句我愿意听的话。”她笑起来,揪他的耳朵。“那么,好吧,我带你走。”
他也跟着笑了,在翠绿的湖泊里看见自己的倒影。那影子不只是一个来自东方的轶事,不只是一团忧伤的色彩,不只是一个难解的谜,而是某种值得被爱的东西,并且已经在被爱的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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