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连连
-----正文-----
那晚我和阿篱两人彻夜未眠,我们聊了很多,说了很久的话。
隔天我们下山前,阿篱让我在山门口等他,他去去就回。
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眼神坚定的阿篱,他一夜没睡却很是精神,我放心的在山门口等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
看着阿篱离去的背影,我不小心看得入了神。
那高高的马尾因走动而轻轻晃动着,又被山风吹起缓缓的飘起,看着那发尾,我想起昨晚阿篱散发紧贴着我时,他那满脸的笑颜。
“你愿意听吗?我的过去。”
我表白之后,入夜之时,阿篱他声音低沉的询问我。
“我想听。”
“可能会有点长。”
因着天已经彻底黑,蜡烛在桌上燃烧着,我起身把水壶放到床边的矮几上,坐在床榻上拍了拍,示意阿篱过来这边。
阿篱脱鞋上榻后,我从怀里掏出小糖罐,拿出一颗示意阿篱张嘴,喂他吃了一颗。
我自己也随手扔一颗进嘴里,感觉着舌头上那丝丝的甜意,我慢慢的等阿篱想好开口。
“我父母曾经是一方地主,他们为人和善,从不恶待他人。那时候天天打战,很多人饿死没饭吃。我印象很深刻,我爹经常带着我去给难民们发放米粥。”
阿篱双手紧握,他低垂着脑袋,看着他自己的手。
“应该是在我六岁还是七岁?也可能是八岁那年。我家来了很多人,他们来我家抢东西,把家里的东西都搬空,具体发生什么我那时小也不清楚发生什么,我也一直被我娘抱着躲在角落。”
我看到阿篱紧握的双手在用力,我伸手过去,附上他的手,想让他放松,阿篱松开紧握的双手,转而两只手抓住我刚刚伸过去的手掌。
“后来我长大以后查了当年的事。我父母……他们曾经有个很要好的朋友,他是一位书生,他考过两次科举,都落榜了。而他考科举的银子也都是我父母给他的,只因那人曾经帮过我爹一个小忙。”
阿篱说着深呼一口气。
“我爹看他认识字又是个文化人,看他落榜后郁郁寡欢又无事可做,于是让他进我家帮忙做事。一开始他就没安好心!他甚至从来没感激过我父母帮过他,那种垃圾…………”
阿篱看我一眼,又垂眸看着地面。
“对帮助过他的人还心怀不轨的人确实是垃圾。甚至称不上人。”
我宽慰阿篱,表示我是站他这边的。
“嗯,他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来算计我爹,他把我爹救人的粮说成是我爹大发慈悲才给那些难民,要他们每次来领时都要跪拜他,对他磕头。所以每次我爹带我出去布粮时遇到这种场面他都很无奈。而那人又隐藏得很好。慢慢的,我爹就很少亲自去,而是交给那人去做。所以我爹的名声被那人搞臭,而他自己的名声却是好起来。他对那些难民说,粮食越来越少是因为我爹已经不想再给,而这么点的粮食还是他跪求我爹很久很久,我爹才愿意卖他面子给的这么点。”
“他的计划很成功,不止难民,就连我们镇上的普通老百姓都相信他,而那人给难民的粮食越来越少,他把我爹给的粮卖了,那些钱进了他自己的口袋。他很聪明,他只卖粮给外来的商户。”
“有天我爹被那人设计,他让我爹去看看那些难民,我爹去后,被那人安排的人煽动难民,打伤我爹。从那以后我家事事不顺。我娘因为相信那人,把一些家业让他管理。后来他得逞,把我家的家业全部变成他的,我娘知道一切后只想知道为什么。而我爹也因为他常年对我爹用毒,导致我爹无法再直立行走,彻底废了。”
我难以想象那人到底是如何歹毒的人,才会做出对他有恩的人这么残忍。
“他把我家搬空后,又不满足。他对我娘……他想对我娘做苟且之事,还想当着我爹的面,用来满足他那肮脏的心。他认为他考不上科举是因为我爹的错,就因为我爹不给他安排下人给他,不安排马车伺候他到京城,他才会病倒没力气科考。所以他要报复我爹,他觉得我爹让他来我家帮工,是我爹故意侮辱他,他认为他一个书生给一个地主做事是一件很耻辱的事。他想当着我爹的面侮辱我娘,以此来报复。我娘愤死反抗,而我爹拖着残废的身体动弹不得。最后我娘抓伤他,他恼羞成怒手一重……把我娘掐死……我爹只能看着……”
我伸手把阿篱抱住,用力抱紧他,抚摸着他的背,想安抚他,也不想他再回忆如此痛苦的过往。
“畜生不如!”
阿篱抱紧我,他深呼吸了好几次后,他才继续叙说。
“我娘死后,他对外说是自杀,他们都相信他的话。我爹不久也自尽了。”
我紧了紧手上的力度,更加抱紧阿篱,我抚着他的背,他的全身很僵硬,像是用所有力气去控制他的情绪而导致这样。
“我爹死后他彻底不装了,他折磨够我后,把我卖给人贩子。之后我一路北上,到了一座山上…………”
阿篱伸手轻轻的推我,我松手放开,看到阿篱的眼中一片清明。看着像是恢复正常的阿篱,又感觉如此的阿篱太过冷静。
“你不问我那人最后如何了?”
“如何?”
阿篱眼中带有一闪而过的寒冷,他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
“我后来回到哪里时,发现他在当地已经是一个土霸王,哪里的人,都得在他那讨口饭吃,却又怕他。那些年他用我家的钱买了个官。我把他绑到我曾经的家,隔一段时间绑一位镇上的人过来,让他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要他的命,那些人恨他入骨。有人被他抢过媳妇,有人被他害得全家死光,有人被他判了冤情而人生尽毁。”
阿篱面无表情又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他冷漠地叙述着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在等着我去审判。
“他每被刺一刀,我都会给他上药,从而保证他不会那么快死。到第十二天,我带去的那个人在用刀一遍遍的刺破他身上的皮肉,砍断他的手脚…………我用药吊着他一口气,让他能清楚的意识到他身上的所有疼痛,直到又过三天后,他才睁着眼咽气。”
听着阿篱的描述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因为怕,是生理的自然反应。
这事放谁身上都不可能不想亲手杀了仇人。
我不是当事人,也不是那些被欺压了十几年的那些镇上人,我也并不能替他们分担什么。
我只觉得心脏的位置很痛,胸口处更是沉闷得厉害。
与阿篱对视,阿篱像是被我的视线给烫到,他连忙移开视线,而后又小心翼翼的主动抱住我,他靠在我的颈窝处,声音沉闷。
“自从我学会武功后,杀人无数,多到我都记不清。我甚至杀过孩子……”
“那一定不是你所想。”
“不,我是一把杀人的刀,只有杀人才能活下去,我…………”
“你是刀,那握着你的人想让你成为切生切熟的刀你也无法决定。我是厨子,我手中的刀有很多,而我手中的刀也只能由我来决定它们能切什么,有的只能用来切生的食物,有的只能切熟的,甚至还有好多把切不一样东西的刀。它们说不了话,只能整整齐齐放在刀架上,由我来决定他们的用途。”
我抱着阿篱,轻拍着他那轻微颤抖的肩膀,坚定的对他说。
“你就像是一把生锈却又锋利的刀,没有保养和清理。”
“叶哥,我愿意成为你的刀。”
听到这个回答我哭笑不得,我扶住阿篱的肩膀,与他拉开距离,直到看见阿篱的眼睛。
“不要,我要的不是刀,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一个眼里有光,能吃能笑的,名叫江篱的人。”
阿篱眼中情绪很多,可最多的是开心,他嘴角勾起,眼睛里似有泪光,可却笑得弯弯的。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笑容如此明显的阿篱,阿篱笑起来很好看,或者说很可爱,我的心跳变得很快很快。
我想,或许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他本可以笑得如此灿烂,这一瞬间的他,是那么的阳光明媚又光彩夺目,让我看得整个人都呆住。
他虽然生锈,可那并不是他自己想那样的,他也想被好好爱护和关心。
阿篱的脸很小,这一瞬间,我像是看清阿篱的脸,我还发现阿篱居然有唇珠,或许是因为阿篱他经常抿嘴而让我没看见,也可能是因为我经常只看他的眼睛。
我那时忍不住想,亲上去一定会很好亲。
“叶哥?”
听到阿篱的声音,我连忙回神,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事情解决了?那我们下山吧。对了,你想在镇上逛逛吗?我们可以明早再回去。”
阿篱提给我一只签,我接过一看。上面写着上吉签,巳宫。
“四郊田亩皆枯竭,久旱俄然三日霖,花果草芽俱润泽,始知一雨值千金。”
阿篱念完,我看了看签,笑了。
久旱逢雨之象,凡事难中有救。这也是好签啊。
“给,你拿回去吧。”
我还给阿篱,而阿篱没接,他看着我笑。
“路道长和我说,一年后再来还他签,让我给你。”
我看了看签,又看向心情很好的阿篱。
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我凑近阿篱,我在他的嘴角处亲了一口。
阿篱被我亲得一愣,而后他微微泛红的耳朵轻微的动了动。
我笑着对他说。
“好,我收下了。”
乾天历982年,是庆王王妃离府差不多两年后,也是我再与阿篱相遇的这年,也是这年年底,我和阿篱的婚期。
六月,夏天到来,虽然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可这天只要出门走走也还是会满身是汗。
说来这段时间也发生了几件事情。
一件是从道观回来后,我把阿弟的木雕给阿篱后,他高兴得每天都会拿出来又看又摸,甚至有时夜里睡觉都会握在手里,搞得我脸热不已,那个阿弟实在是太过于粗制滥造了……可阿篱却像是得了宝贝那样爱不释手。
我总和他说,再雕刻一个好看的给他,他都摇头告诉我,那个就很好。
一件是师公没打招呼就出宫来找我,那是五月底那天,当时我刚要出门去霂轩糕那里,一开门就看见师公,着实吓到我了。
师公这次出来就是来看阿篱的,因为师公那么久都没回信,所以我总担心师公是反对。
可师公这次出来倒是让我打消了担忧。
师公不回信的另一个原因是想偷偷过来看我和阿篱。师公和我说,其实他在收到我信的第二天他就想出来看看我们,只是师公被告知最近不能出宫,师公才没出来,虽然师公说他写信了,但是又被告知那段时间不允许送东西出皇宫,也就一直耽搁着。
现在过了这么久,终于是可以出宫,师公才会没通知想着直接来找我。
听到师公的解释与师公并没有反对的态度,我很高兴,于是那天我和霂轩糕告假,陪师公一天,那天师公待到皇宫闭门前才走。
师公拉着阿篱问了很多话,甚至还能和阿篱聊聊江湖上的事,听得在一旁陪着的我怎么都忍不住的一脸惊奇。
后来师公赶我去做午饭,那之后回去,我就发现阿篱好像有点怕师公。
午饭过后,师公和我在树下乘凉下棋打发时间。
师公一边和我下棋还时不时考我厨艺上的事,搞得我的棋下得更烂。
我无助的求助阿篱,阿篱自告奋勇替我解围,后,惨败。
我俩的棋艺半斤八两,被师公说我这么多年还是一手烂棋。
我乖乖挨训,偷偷看阿篱,发现阿篱也在看我,我俩相视一笑。
师公气得吹胡子瞪眼,故意吓唬我说,等我师父回来准打我屁股。
师公怎么还把我当小娃娃?我无奈又幸福的笑着想。
这样热热闹闹的,让我如此幸福的一天却还是过去了,送师公到城门口时,师公看着我笑,笑得一脸满足。
师公把一样东西塞给我,他说。
“我奇泽兰现在是死而无憾啊。”
我没细看那东西,回答师公。
“那不能,您还没看到我成亲呢!也还没让我给您养老,您不能死。”
师公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我肩膀。
“好好好,哈哈哈哈你这性子怎么还是没变?都要成亲的人了。”
我无奈看着师公笑,师公收敛笑容问我。
“阿火还没回你信?”
“还没,可能在路上。”
“嗯,好了,你也快回去吧,天黑注意看路。”
“这话该我说,师公您老人家注意着点,走慢点。”
“行行行,怎么跟你师父一个样。”
“嘿嘿。”
还有一件事就是囡囡,囡囡有天下午来找我分享她吃到好吃的,然后她发现阿篱在院子里扎马步,然后好奇的她就忘了那事,好奇的学着阿篱。
而阿篱也不管她,自顾自的扎着马步静心。
这事还得怪我。
因着都是男子,又确定要成亲,所以阿篱总想着和我亲近再亲近。
难免会上火,我有好几次醒来没看见阿篱。
于是我在今天吃午饭时突然想起,也就随口问了阿篱起那么早是不是又去练功去时。
我发现阿篱瞬间停下进食动作,我抬眼一看,看到的是他一脸无措又红彤彤的耳朵。
我瞬间就知道阿篱早起不是练功去的,早起除了练功还有可能是因为生理原因。
我咳嗽一声,想着转移话题。
“咳,今天饭菜有点淡啊哈哈。”
“不全是。”
阿篱慢悠悠的扒着饭菜回答着,又说。
“不淡,刚刚好。”
我低头吃菜,又偷偷的看阿篱,发现他的耳朵还是红。
等我们饭后,阿篱要收拾时,我拉住阿篱,想让他去休息,我来就行,而我从阿篱身后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我来,你去坐会儿休息吧。”
说完我就看到阿篱手一抖,手里的东西差点掉落,我一个上前,东西拿稳了,我的嘴唇也蹭到阿篱的耳朵。
我垂眸一看,发现阿篱抖着手捂住耳朵,然后他就不见了。
我拿着东西放到水里,我慢慢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感觉到心跳砰砰的加速,快得像是要跳出胸口,而胸口又开始沉闷起来。
我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的的恢复些许,太过刺激了,感觉要是真的和阿篱做些什么,心口得被自己跳死。
等我找到阿篱时,看到的是一大一小扎着马步在锻炼,一个在神游,一个在努力坚持。
后来囡囡像是喜欢上扎马步,她一来变成不再只黏着我,而是会找阿篱,让阿篱陪她玩扎马步。
慢慢的,阿篱也会教她一些别的,我也加入过,可身体不灵活,好几次被囡囡抓着。
说来我身体向来不错,阿篱也夸过我身体健康,他说过我力气很大。他和我说,我的刀和锅都是很重的东西,说过我的锅比他的剑还重。
阿篱说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导致的我如今这么身体健康又手臂有力的情况。
不过还真别说,也确实,像阿苏,他以前就是小胳膊小腿的,自从他练颠锅和刀功后,他的手臂确实比以前粗多了,身高也因为有好好吃饭而高了许多。
以前有次看到阿苏光膀子在洗被子时还看到他肚子上有薄薄的腹肌。
我摸了摸肚子上硬邦邦的肉,默默数了数,很好,比阿苏多两块,不丢人不丢人。
“肚肚疼?”
囡囡的声音在脚边响起,我低头一看,囡囡仰着脑袋,担忧的看着我。
“不疼。不扎马步了?”
囡囡一听瞬间来精神,拉着我的手使劲摇晃。
“嗯嗯嗯!嫂嫂说玩别的!!!”
而说玩别的却是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给囡囡,让囡囡举着挥,看得我吓得心跳都要停止。
最后我给囡囡削了把适合她长短的木剑,又看到阿篱眼巴巴的看着我,我也给他做了一把。
后来他们两人就着那木剑挥了好久,囡囡的午睡时间都不回去睡觉了。
而六月初还有另一个好消息,一个很好的消息。
阿苏那天火急火燎的跑来告诉我,涓兰怀孕了。
他刚知道就跑过来告诉我,跑得他满头大汗见人就报喜,他那露出的八颗牙齿都亮得晃人眼。
本着是因为涓兰有些咳嗽,阿苏坚持带涓兰去看大夫,被坐诊的大夫一眼看出怀孕,把了脉后确定就是怀孕后。
高兴得阿苏一送涓兰回家就跑来找我。
听到这个好消息,看着阿苏那满眼的笑容,我切实的感受到何为幸福。
真的太好了。
真的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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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咔咔咔咔咔!闭站这段时间我写了好几章!开心!!!!!!!
这段时间写的每一章都有5千字左右!!!哇!我又写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