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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凌隽然是在一阵轻轻的呼唤声中醒来的。他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一丝睡意：“几点了……”

顾承骁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看着他，眉眼间带着一贯的轻松笑意：“十一点了，我差不多得走了，哥哥。”

凌隽然顿时清醒了几分，猛地撑起身，却因为昨天过于激烈的运动而牵动了身下的酸痛。他皱了皱眉，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顾承骁看出了他的不适，伸手扶住他，嘴角依旧挂着熟悉的笑容：“你继续睡吧，不用送我了。”

凌隽然却没有躺回去，他静静看着顾承骁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心里忽然涌上一阵说不出的情绪。他没再多想，伸手抱住了顾承骁，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对方温热的体温。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到了给我打电话。”

顾承骁愣了一瞬，随即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应道：“嗯。”顿了顿，他忽然开口：“其实，我有件事情一直瞒着你。”

凌隽然抬起头，目光中带着疑惑与一丝不安。他看着顾承骁的神色，却发现对方的眼底似乎有些从未出现过的挣扎。

顾承骁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辞，才缓缓开口：“那天，爷爷给了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我完成他提的要求，但是你得搬离顾宅，顾家不会认你。顾家的未来家主可以是同性恋，可以有个男朋友，但不能背德‌‎乱‍‌‎‍伦‌‎‌。”他说到这里，声音微微一顿，似乎在压下某种情绪，“另一个选择是，顾家会正式认回你，你可以改回顾姓。但我们……不能再见面。”

凌隽然怔住了，目光微微颤抖。

顾承骁继续说道，声音比刚才更低了几分：“是我擅自帮你做了决定，让你搬离顾宅。对不起……但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去跟爷爷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凌隽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盯着顾承骁的脸，像是在确认这是不是一个玩笑。然而顾承骁的神情是少有的认真，也带着隐隐的不安。

过了片刻，凌隽然缓缓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几乎不成调：“我不想回去。”

顾承骁一怔，随即皱眉看着他：“哥，我不是想左右你……”

“我知道。”凌隽然打断了他的话，抬手握住了顾承骁的手，“我也有我的选择。顾家从来没承认过我，我也没承认过顾家，这些对我来说不重要。顾承骁，我不想回到那里，更不想和你分开。”

更何况，就算他没有跟顾承骁在一起，他也早已决定在大学毕业后离开顾家。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迟早的选择。

这番话让顾承骁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盯着凌隽然，像是想从他眼中确认什么。良久，他终于露出一抹笑，眼底的情绪渐渐散去，声音低沉而温柔：“好，那就这样吧。”

顾承骁伸手捧住凌隽然的脸，将额头轻轻抵在他额头上，声音低哑而温柔：“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做我们想做的事，不用再去管其他人的目光。”

凌隽然看着顾承骁，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胸口翻涌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他低下头，又抬起头，最终靠近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两人安静地拥吻着，像是在彼此的沉默中寻找着最后的安慰。过了片刻，顾承骁的手轻轻拍了拍凌隽然的背，低声说道：“哥，真的，我得走了。”

顾承骁的声音里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却让凌隽然感到无比沉重。刚松开双手，他还没来得及调整情绪，又被顾承骁用力抱住。这次的拥抱比刚才更紧，像是带着某种不愿放手的执念。

“凌隽然，”顾承骁的声音低沉，贴着他的耳边，带着些许颤动，“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吧。”

凌隽然怔了一下，随即低声应道：“嗯。”

顾承骁似乎松了一口气，却依然没有松开手臂。他靠近凌隽然，语气缓慢而郑重：“如果我妈或顾景恒给你打电话的话，你不用接，直接打给我，几点都可以打过来。爷爷那边找你的话，也一样。”

凌隽然安静地听着，轻轻答了声：“好。”

顾承骁伸手揉了揉凌隽然的头发，目光中带着几分宠溺和不舍。他深深看了凌隽然一眼，像是想要将这幅模样记在心底，随后才缓缓放开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空气变得安静下来，凌隽然望着门口的方向，心里某个角落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涟漪扩散，久久不散。

*

半年两个字写在纸上不过十一划，轻飘飘的。然而，当它实实在在地过起来，却是整整接近180个日夜，漫长得令人心生怅然。

顾承骁去了德国，凌隽然继续留在国内。几乎每个晚上，凌隽然都能接到顾承骁的视频通话。屏幕那头的顾承骁，总是坐在餐桌前或者电脑旁，吃饭的间隙抽出几分钟时间跟他说几句话，偶尔打个趣，说些日常琐事。通话短暂却真实，像是忙碌生活中的一个停顿点。

“最近怎么样？”顾承骁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问。

“还行。”凌隽然随口答道，眼神却忍不住盯着屏幕上顾承骁的侧脸。他的眉眼依然透着熟悉的倨傲与从容，但似乎多了一丝疲惫。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短短几分钟后，顾承骁匆匆挂断：“我一会还有个视频会议，回头我给你发消息，你早点睡。”

挂了电话，凌隽然放下手机，看着窗外夜色中的霓虹，心里却并没有什么失落。他知道两人都在为了更好的未来而努力。

凌隽然这边，学业也渐渐忙碌起来。基于顾老爷的推荐，他的专业教授陈博川邀请他加入了一个研究课题的小组，担任整理资料的助理。这虽然是个琐碎的岗位，但能从研究组里学到的东西却是书本上没有的。凌隽然每天穿梭在图书馆和工作室之间，一边整理浩如烟海的文献资料，一边接触最前沿的文化遗产保护研究。

在繁忙的日子里，凌隽然偶尔会停下笔，任由思绪飘远。他总会不自觉地想到顾承骁，那个远在德国忙得脚不沾地的人。每天那么多事情压着，却还是坚持抽时间跟他通话、发消息。那些短暂的联结，让凌隽然觉得，这段距离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遥远。

这段期间，凌清婉曾主动找凌隽然谈话，她注意到了儿子搬离顾宅的事情。面对她的质问，凌隽然并没有回避，而是坦然说道自己不想再待在那个地方。多年来，住在顾宅的日子里，他始终感觉自己是个外人，格格不入，也从未真正感到过快乐。他的回答让凌清婉一时难以接受，两人不欢而散。

尽管如此，凌隽然并未因此回避母亲。他后来又去见了凌清婉几次，每一次对话都带着些许争执，但彼此的语气渐渐软化了些许。凌清婉虽然依旧不乐意，甚至对他的决定表示强烈反对，却最终还是妥协了。她明白，凌隽然从小性子倔，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无论外界如何施压，都难以让他改变。她能做的，唯有选择接受。

这种微妙的妥协像是一场拉锯战，最终以凌隽然的坚持告终，而母子间的关系也因此多了一层复杂的理解与沉默的和解。

倒数的日子随着日历一页页翻过，越来越接近。凌隽然的心情也随着期待而变得轻松起来。然而，就在他们约定好的归期将近时，顾承骁却在电话里告诉他：“我还得再留三个月。”

那一刻，凌隽然的心像被什么揪了一下，却也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只是应了一声“好”，继续听顾承骁讲着项目的进展，以及为什么非得亲自留下来处理。

挂了电话，凌隽然静静看着窗外的夜色，感受着那种久违的无力感。于是，他收起了日历上的倒数，又重新开始了一轮新的计算。

时间流逝得很快，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凌隽然算着日子，终于意识到，差不多还有九天，顾承骁就真的可以回来了。

这个念头让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他看着手边的研究资料，重新拿起笔，继续埋头工作。

此时，凌隽然和顾承骁已经在一起一年多，日子悄然再次回到了夏季。

周五晚上，凌隽然拎着一堆资料回到星河湾公寓，身上还带着一天忙碌后的疲惫。他站在门口腾出一只手摸索着开门，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门被推开，屋内却是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他低声嘀咕，他记得他出门前给自己留了小灯，他的手摸向墙边的开关，试图打开灯。然而，按了几下，却没有任何反应。

大概是电路出了问题吧。凌隽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能靠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勉强辨认着屋内的轮廓。他摸索着将手中的资料放在桌上，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找物业，还是干脆凑合着过一晚，等明天再说。

此时屋内忽然传来东西掉落地上的声音，凌隽然盯着卧室的方向，眉头微皱。他拿出手机，打开背后的灯光，试图看清前方的情况。微弱的光柱穿透黑暗，他缓缓朝卧室走去，脚步放得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伸手推开卧室的门，灯光照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房间里一片静谧，床铺整洁，家具摆放得井然有序，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凌隽然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喊了声：“有人吗？”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微弱的夜风声。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抬手按下卧室的墙壁开关。

这次灯亮了。柔和的光线瞬间驱散了房间的黑暗，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四周。凌隽然看着熟悉的布置，紧绷的身体终于稍稍放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心想着大概是自己太过紧张了，才会觉得刚才听到什么动静。然而，就在他准备脱下外套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还未等他回头查看，一只手从后方猛然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迅速搂住了他的腰。

凌隽然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猛然瞪大。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只搂住他的手已经开始肆意在他身上乱摸，手劲强大而毫不留情。他惊慌地挣扎着，试图拉开捂住自己嘴的手，但对方的力气显然远胜于他，挣脱无果。

“唔……”凌隽然想喊，却被捂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模糊的闷哼声。他的双脚因为对方的动作几乎离地，整个身体像是被困在对方的掌控中。那只手的力道不容抗拒，牢牢将他压制，让他几乎无法反抗。

心跳声如雷鸣般在耳边回响，凌隽然拼命挣扎，想要扭过头看清身后的人，可他被压制得动弹不得。恐惧瞬间笼罩了他的思绪，他拼命想拉开那只捂住他嘴的手，却始终没能成功。

就在凌隽然挣扎得几乎绝望时，他耳边传来一个低哑而带着笑意的声音：“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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