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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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蒋家的第一个晚上，蒋绵在浴室里洗了很久很久，反复确认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臭味，又一遍遍往身上涂沐浴露。

他不怎么会用浴室里的淋浴，调节不好水温导致热水滚烫，像是剥了自己一层皮。脖子以下像被烫伤般，家中的佣人上楼敲开他的门见到之后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蒋绵不好意思小声说：“没事的，有点烫……”

家中菲佣叫玛丽亚，没有子女，蒋书侨由她带大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

她抱着干净的地垫询问是否可以进去。先生嘱咐好好照顾，玛丽亚怕他跌翻在地，特地在床旁准备了柔软厚实的地垫。

“谢谢玛丽亚阿姨，这个房间是你布置的吗，我很喜欢。”书桌的台灯是一种柔和的光亮，软绵的被子陷入床中像被包裹，他确实很高兴，掩藏不了喜爱的心。

玛丽亚笑了笑没有多做表示，“小少爷，请叫我玛丽亚。”

蒋绵穿着白色睡衣，一双眼睛像林间小鹿怯怯。玛丽亚知道刚才在楼下的经过，蒋书侨不喜欢登堂入室的私生子，这些天常在家中发脾气，甚至当着沈云的面说要弄死他。

也许他为母亲不平，沈云懒得再搭理蒋立风，只告诉儿子：“别惹爷爷生气，你看不顺眼等他大些就赶出去。”

玛丽亚不知道外面那个小孩儿是什么样的，如今叹口气，带他去浴室教他如何调节淋浴的水温，告诉他换下来的衣服放在哪里，每天等他出门后自己会取走收拾好，在家中一切不需要他动手。

蒋绵咬着嘴唇，“那需要我做什么呢，玛丽亚阿姨？”他还是想有礼貌一点。

玛丽亚拿着他换下的浴巾准备去地下室的洗衣房。“听少爷的话，如果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这是玛丽亚留下的忠言，蒋绵很感激地点点头，他知道他要听话，蒋书侨说他臭，他就洗了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早晨蒋绵起床，房中的衣柜里有准备的好的衣服，样式简单材料舒适，蒋绵穿在身上后对着推门进来的玛丽亚问道：“早上好玛丽亚阿姨！”

说了不要叫阿姨，这不合规矩。蒋绵抿着嘴，“抱歉，以后不会了。”

“也不可以对佣人说抱歉。”

她上楼是要询问蒋绵爱吃什么，手上有个本子记录家中一切的喜好。

蒋绵思索了片刻并没有爱吃的东西，当然也几乎没有不爱吃的东西，从前很少吃肉是觉得吃多了不消化。玛丽亚用笔记下，“那可以尝试炖煮，红酒牛腩也许你会喜欢。”

蒋绵看着她焦糖似的皮肤，笑着说好厉害，听都没有听过的菜式，玛丽亚像是故事里的仙女教母，会收拾漂亮的房间，手挥一挥便有一桌美食。

“玛丽亚阿姨，你爱吃什么呢？也许等我习惯了这里，我也可以做给你吃。”

玛丽亚很惊讶，因为没有人问过她这样的问题，她也不该回答这样的问题。

但也许，她可以和蒋绵交换一个秘密，如果会让面前的小孩放下那颗悬着的心。

他们在楼上耽搁了一会儿，下楼后蒋书侨对着他说了声早，用来应付餐桌上的父亲。

蒋立风拿着报纸让蒋绵坐到身边，“晚点去见爷爷，要有礼貌。”

他嘱咐妻子记得带蒋绵去剪剪头发，弄精神点。沈云斜着眼睛瞟了丈夫一眼，还敢使唤起她来了？蒋立风端着茶杯装作没看见。

“剪了干嘛？这样挺好看。”蒋书侨百无聊赖开口，推了一盘水果到他面前。

蒋绵受宠若惊，不光是面前的水果，更重要的是哥哥说他这样漂亮，也许他就像洗过澡的流浪狗获得了蒋书侨的一些喜爱，他感激不尽地对着哥哥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蒋书侨嘴角牵了牵，没有温度的回应。

早餐结束后一桌子心怀鬼胎的人才散，沈云回了房间，蒋立风出门。

蒋绵按道理要跟着蒋书侨一块儿上车去念书，只是这一周蒋立风打算让他先在家中适应适应。

蒋书侨对着他的餐盘看了一眼，“怎么不吃？”

“吃不下了哥哥…”

他没有说谎，可是蒋书侨不走，一张脸像是忽然变了天般阴沉，他给的东西，无论好坏，蒋绵都要接受。

他一口一口吃，蒋书侨就站在旁边看。整个胃泛着水果的酸与甜，令他想吐。快作呕时，蒋书侨弯腰警告，“吐出来的话把地板舔干净，就当替玛丽亚干点活。”

蒋绵不敢哭，选择了咽回去。

玛丽亚沉默地注视他，随后拿着书包递给蒋书侨提醒上学快迟到，司机在外面已经等候多时，蒋绵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食物心中后怕，期盼他快点出门，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沉默的客厅中蒋书侨语调轻松，拉着凳子坐下，“不急，让弟弟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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