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法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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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是刺鼻的消毒水味,余墨的眼睛被重新裹上纱布,他那里被绑匪用不明液体泼伤过,从他苏醒过来,便一直是魏临舟在帮他包扎处理伤口,等一切慢慢细致而认真的处理完毕后,魏临舟才为他盖上被子,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
“嗯。”余墨喉咙发痒,声音非常难听。
魏临舟的体贴与援助让他心口温暖,他想朝前面抓,却什么都抓不住,最后他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魏临舟......”
“怎么了?”对面男人温润的声音响起。
像他第一次苏醒过来一样的回答,可是这一次余墨却觉得无比温柔,他心下暗涌,许多复杂的情绪纠缠于心,作为一个没有任何优势的废物,眼前的人从不计较什么,一直在救护他,拥有着不该在这个年龄的成熟,能在自己遭遇风雨是给予他庇护。
余墨的落魄、不堪甚至是懦弱都被他看到了。
“......谢谢你。”
男人一怔,笑了笑,干脆拉过一把椅子,在余墨身旁坐下。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吗?”
“20年前,我在部队执行任务时,出了意外,当我再醒过来时,就变成了这样。”他哽咽,而后道:“我能说话了......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给我年迈的父亲汇一笔钱……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他如实回答,这一刻,其实也没必要再隐瞒。
“他欠了人家多少?”
余墨有一瞬的错愕。
魏临舟笑笑:“不用介意说出来,你也应该知道,如果我想查,应该会很容易。”
发生了这么多事,余墨早知道他人脉极广,背景不凡,也不打算瞒他,“我年轻时候,养父给人签字做了担保,结果那人背叛他卷款跑了,债只能由他还,我因为在部队的关系,没多少时间陪他,他怕我担心,自己一个人借高利贷去还,结果利滚利......我不知道这一切他是否已经摆平,可......如果能把我的抚恤金全部汇给他,也不错。”
“为什么不亲自送过去?你醒了他们不知道吗?”
余墨心口一窒,嘴角抖了抖,表情却比哭还难看:“我妹妹学习成绩很好,从小有读博士的打算,父亲一直很支持她,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如愿......”说到这,余墨不愿意再说下去。
“似乎除了我能帮你,你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所以余墨才不想再劳烦他。
“不必了。”
像是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余墨难得嘴角牵了牵,笑得发苦,他思绪如麻,新的环境,新的身份,如果在曾经,他会觉得这样没有所谓,可难过的是,他现在是一个残废,物是人非,潦倒如斯,他连内衣都需要人相赠,就算内心再强大,他也无法再接受魏临舟的馈赠,没办法将这一切完全当做他是出于好心的帮助。
“如果我愿意帮你呢?”
“条件呢?”
“第一,不能问我是谁,第二,从此以后不能擅自摘下眼前蒙上自己的黑布,第三,不能问为什么,否则,你就必须离开这里,从此我们再无瓜葛。”
“就这样?”不是别的理由,只是一些无关利益的条件,到底是为什么?
“就这样。”
很简单的交换,余墨当然没有资格再提出其它要求,这是他目前能够选择的最优解。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任何价值。
顿时房间寂静无比。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在那场暴雨里你早就死了......”寂静的房间里魏临舟的声音鬼魅地滑入,像从远方传过来,可是他刚才明明一直在余墨身边。
“我确实该在那场暴雨里死去......”余墨自嘲道,心有异动,却并未注意。
“其实,你是有价值的。”忽地,魏临舟轻轻捏住余墨的下颌。
这一刻,饶是再粗线条的人,也不可能忽略这神秘莫测的气氛。
“你什么意思?”余墨心下一紧,问道。
“你相信人可以返老还童么?”
怎么可以绕到这个问题上?
“我是一名医生,余墨。”对面的男人缓缓道:“你这具身体正是我需要的试验品。”
一刹那,那些从没有想通的却被忽视的细节在心中乍现,余墨心中的疑窦瞬间解开。
为什么魏临舟愿意付出这么多心力救自己,为什么他看上去这么年轻却心思缜密,有着过于常人的冷静以及不可莫测的背景,为什么余墨在那场暴雨中遭遇那么多的创伤,最后还能苏醒过来。
喉咙似乎是被塞了铁块,余墨刹那觉得说不出话,试了几次,才淡淡开口道:“原来,我是试验品啊。”
那些细致的体贴,在绝望中伸出的援手,全都解释得通了,全是因为余墨能够帮助他。
一抹莫名地失落萦绕心间,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我现在正在做一项能够让人以最快速度修复细胞的研究,这项研究需要契合度很高的人来配合,你的躯体年龄符合,身体素质不错,是很好的样本。”他讲到这,停顿了一秒,而后补充道:“除了答应我的要求,你没有退路了。”
这一切令余墨始料未及,却也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最好解释。
“余墨,我可以给你这样的机会,帮你照顾好你的亲人,同时让你慢慢恢复健康,也许你会变得越来越年轻,在某一天,不再是残废,拥有良好的视觉,恢复了嗓子,四肢也不再受病痛折磨,甚至,你还可以重新开始自己剩下的人生,有自己的爱人,而不是孤苦无依。但同时,你要与我约法三章,配合我的治疗,不能问我是谁,不能摘下眼布看我,更不能问为什么。这些,你能接受么?”
余墨身体颤了颤,他的眼睛被纱布包裹,看不出任何情绪,他说:“我接受。”
魏临舟轻轻勾了勾唇,“很好,我没有看错你。”他伸出手,道:“我们击掌为誓。”
余墨伸出手掌,与魏临舟击掌。
就这样,他们两人约法三章。
只是,两人从未料到,他们的命运,在那一刻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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