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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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活死人的确是顾琛血缘关系上的父亲,他手段狠毒,用各种手段把顾家包括旁系以内的所有家业全部汇集到自己名下。
他具有一切旧时代男人的通病,但与其说是喜欢四处留情,不如说他对留下自己的血脉有异于常人的狂热。
“光我知道的他就有十三个儿子,他只要儿子,生下来后再把这些孩子留在各自的妈身边,按月给抚养费,那些女人都以为生了儿子就可以当顾家夫人,”
顾琛嗤气一声。
“但他就只想要儿子,生多少是多少,最后只把财产给最出色的那个人,和养蛊有什么区别。”
“那,你说他最喜欢的那个儿子……”
陈道情靠着顾琛怀里,感受他的心跳,无意问道。
“一个和他联姻的女人生的儿子,叫顾沉,他可是唯一一个被承认的顾家人啊,从小锦衣玉食长在本家,”
“而我和我妈只能靠着他那点钱紧巴巴地活,我妈也是个傻子,蠢到会去信所谓的佛学大师,每天烧香拜佛,我接受了游戏规则,每个月都被他派来的人监视,上交各种成绩单给这个我甚至没见过面的父亲看,单纯地相信有一天我会是继承顾家的那个人,结果他倒善心大发了,只想要一条养在身边不会咬他的狗,他要放狗来咬我,我只不过是还手罢了。”
他停下,脚跺了跺地板,传来沉闷的空响。
“那个死人的房间就在这下面,我可是特意选了这间房间,让他能天天躺在最喜欢的儿子上面,这个人的照片全被我烧了,其他有用的东西就留下来,牵制那些还在想着他的人,我倒要看他的鬼魂能吸引多少人为他流连忘返。”
顾琛的手拂过地面,仿佛在和顾沉的鬼魂打招呼。
“那个生下他的外国女人后来丢下他跑了,他是被毒虫养大的狗,和他的父亲一样恶心该死,即使他那么迫切地想杀我,最后还是死了。”
挂在他唇边的笑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窗外梧桐树被暴风骤雨席卷,树枝“刺啦刺啦——”拍在玻璃窗上。
闪光之下顾琛几近扭曲的面容映在陈道情清澈的眼中,他抓紧了顾琛的手。
“顾先生以前见过他吗?”
“怎么可能?”
顾琛看向窗外。
“我在香江长大,他就出生在这里,被所有人环绕奉承,怎么会和一无所有的我见面?他们是拥有权力可以为所欲为的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什么腌臜事都做得出来,那些脸不用看也能想到他们恶心的样子,少见一面是一面。”
其实更直接的原因是,顾沉死在了他去见他之前。
“我讨厌一切顾家人的脸,包括我的叔叔哥哥,都想来抢,抢不过我有什么办法,付出应该有的代价。”
他的眼睛闪着寒光,没有人比他更想要权力,更想成为无人能仰望的存在。
他不为自保,只为欲望。
“你刚刚还说不会有孩子……”
顾琛感觉到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紧了一下,陈道情的语气卑微至极。
他摇摇头,算了,这种人怎么会懂自己刚刚在说什么?脑子里全想的小情小爱那点事。
虽然这么想着,但顾琛的身体放松下来,大咧咧叉开腿,任由陈道情靠在自己身上。
“不是假的,你不也是沾了林寒枝的光才能待在我身边吗?现在……”
话还没尽,陈道情推着他的肩膀,带着泄愤意味的吻堵住他冷漠的话。
他一向很主动,今天格外大胆。
两个人温热的唇被润湿,屋外狂风大作,雨夜凄迷朦胧。
在垂下的白色床帘后,床上的活死人睁大了眼睛看他们接吻的景象。
“啊——啊——”
漏了风的嗓子嘶哑出声,顾琛没有阻止陈道情的意思,反而回抱住了他的腰。
他知道床上的人在看他们。
多看看吧,看看自己说的一切都不是假的。
只剩下半截身体的人痛苦呻吟,氧气罩泛起白雾。
他好像已经没了血肉,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盖着,枯老的枝干颤动,愤恨瞪着抱住顾琛的头,正对着自己的陈道情。
这个乖顺的青年和顾琛相拥,眼含深情和爱意,却在对视上床上看着自己的人那一刻,在婆娑树影下变成毒蛇的眼睛,恶劣又无辜,带着报复的快感。
他轻眨着眼,边和床上愕然的人对视,边亲吻他唯一的儿子,把他弄成这个样子自以为是赢家的儿子。
吻到承受不住,陈道情推开顾琛,受伤的手轻按在他身上,深深望着这个头发凌乱,呼吸急促的男人。
“顾先生是不是说我叫他爸,你就给我一个名分?”
“……你真想叫?”
“不,”他
的视线有一瞬停留在床上的人身上,又迅速收回。
“他怎么能成为顾先生的父亲呢?我换一个称呼叫你好不好?”
“你想怎么叫?”
“阿琛。”
他的尾音很轻。
顾琛忽的一笑。
“好啊,你想叫就叫吧。”
“那顾先生先闭上眼睛。”
顾琛配合地闭上眼。
陈道情小心翼翼捧起他的脸,柔情似水的眼扫着他每一寸皮肤,目光炽热得诡异。
“阿琛。”
他的指腹擦过他深邃的眉眼。
“阿琛。”
他的唇亲吻着他的眼睑和鼻子。
“阿琛……”
他的额头贴上他的额头。
阿沉……
手指相扣,顾琛没有抓他的受伤的手腕。
床上的人看着他们,淬了毒的目光扫视这不伦的一切。
这不是一个人的报复,是两个人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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