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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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块？” 坐在躺椅上的老人拉长了语调，“你确定？”常年眯着的眼难得睁开了些。

哪来的奶娃子？现在组织都这么饥不择食了吗？

“五块。”男孩神情认真。他每天帮刘奶奶磨粉也就是这个工钱，他刚刚没有去磨粉，而是临时跟奶奶说了想出去玩。男孩觉得刚刚的事拿一晚上的工钱就已经够了。

来他这的人支过五千，五万，五百万……多少钱的都有，但就是没有一位数的。老人从那躺椅上直起腰来，抬起的眼中也是浑浊的。

“让你来支钱的知道你要支多少吗？”

男孩点点头。此时他不知道黎谨其实以为的是五万。要知道是五块钱他可能比老人反应还大。

他慢腾腾地在柜子里翻找，终于在一个落灰了的角落里找出了一沓零钱，抽出一张给了孩童。这年头……找个零钱也不容易。

谁料对方收了钱后卡却没收回去。反而向柜台前的老人推了推。

“能，还吗？”

“我这只认卡不认人，卡都是不记名的。”老人不冷不热的说着规矩，也不管五六岁的人听不听得懂。

“还有，”他顿了顿，特意补了一句，“以后别来兑这么少的钱，至少一百块以上，明白吗。”要是以后都五块五块的来兑以这卡里的额度他这的零钱可不够。

男孩听着老人的话，虽然他以后并不打算再来，但还是依据老人的话将卡收了回去。低下头抚摸着卡片上凹凸不平的金色纹路，默不作声。

……

“啪！”

夜晚想要踏入门内的步伐停顿。

“你到底发什么疯！”

男人的嘶吼与女人的尖叫哭泣此起彼伏。

“我发疯？我发什么疯？是你疯了才对！”陈娟毫不犹豫的回骂过去，尖锐的嗓音带着哭腔。

“为了一个别人不要的孩子你在这跟我争！你知道我好不容易知道有一家人愿意收养这个孩子吗！”

“你那是收养吗？你那分明是想把那孩子卖了！”

门外的人猛地一颤，表情空茫茫。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

时间像是静止了几秒，他像是想要伸手旋转开门栓，高大的门扉与矮小的身影相对立，孩童旋转了几次都没能打开，门内的话语再次尖锐的话语贯穿入耳，洗刷掉脑海中所有的反应。

为什么，他打不开。

“那不是！”原本婉转细腻的声调此时变得激烈，在这一次反驳后房间内沉默了许久，但还是能听得清女人的大口喘气，“那不是……”

“那不是卖，”房间内的人咽了咽口水，红着眼眶对着自己的丈夫张口，“那家人说了，他们常年无子，一直想要有个健康的孩子，那40多万他们说是给我们这几年来的养育费，”她喃喃着话语中最后的三个字，”对！那是养育费。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儿子就能靠这笔钱好起来！你不想要咱们的儿子好吗？”

陈娟一提到亲生儿子就戳中了吴振华的软肋，他想起了现在在医院里那么小就插着呼吸管艰难生存的幼子，连哭泣都只能呜咽的发出。那双原本因为愤怒和指责而红了的眼一下子有了层水光，但却依然没有松口。

女人还因为刚刚的情绪激动而情难自抑，此时因自己的话想到儿子更是觉得咽喉哽咽，“那家人的境况比我们家好很多，那孩子去了还能有学上，难道不比在我们家好吗？”

陈振华此时脑袋一片混乱，忍不住退后几步。

但她却看出了他的动摇，忍不住跌跌撞撞跑向丈夫的近处，明明是纤瘦的双手此时攥着男人衣领手指发白，“我再告诉你，陈振华，愿意给他们家作孩子的多的是！他们看中小轩就是看中他乖巧懂事，但我已经拖了他们很久，我一直在等你松口，我一直在征求你的意见，他们可能随时都会改变主意，那个时候咱们孩子的手术费就更没着落。”

女人一直在等着丈夫的意见，但也仅仅只是等着丈夫一个人的意见。

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男人，脸色惨白，但却不肯松手。她已经为了她的孩子破罐子破摔，什么脸皮都不要了，她只想要她的孩子能健康成长！

男人终于不再说话，沉默地握着女人的手松开了衣领。

门外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只有那门栓处似乎还有被拧过的痕迹。

公寓楼门口站着小孩。

他望着外面片片的鹅毛，晶莹透亮的六角形花束纷纷扬扬，以及被白雪覆盖地从而空空荡荡的街道。

大雪纷飞的世界的确带来了洁白无垢，但同时也带来了数九寒天。

他望着通往外面的道路，这么进出的一会功夫，早已被雪深深覆盖。

这是他的家，他不会离开自己的家。

虽然，家可能要主动离开他。

他只是出来转转，不想……那么早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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