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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篇(24)天黑与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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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呼啸而过的风一骨碌就钻进了衣袖的缝隙,裹挟着冰刃刮过肌肤,蔓延血肉。

冬日的冷是寒凉的,南方的冷更是湿冷刺骨的。

孤苦伶仃的人大多选择了在天桥底下抱团取暖。

从垃圾桶里拾掇来的脏乱旧差的衣物堆叠在一块,发霉发臭的被褥床单一床接着一床。

这是他们睡觉的地方,也是他们保暖的唯一物资。

潮湿与腐朽的环境,微弱的火苗颤巍摇摆,湿泞的地面青苔覆着薄薄的寒霜,显然那点子火没有任何意义。

桥洞底下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要是少了哪几个,还是一眼分辨的出来。

有人问着消息最灵通的老头。

“那家伙还在那上面呢?”

军皮绿大袄上面缝了好几个补丁,老人搓了搓手,岁月的茧子摩挲着取暖。

“是啊,他瘾犯了……”

住在这天桥底下的人,有孤儿,有乞丐,有罪犯,当然,也有瘾君子…

与底下的阴暗潮湿不同,桥面的积雪早已厚厚地铺了一层,雪面上深色的车辙印被一遍遍加深,两边的路灯微弯下腰,照亮着来往的车辆,顶上的监控摄像头红色的光芒幽幽。

南来北往的路人忙着驾驶着车辆回家取暖,自然无心注意桥中央冻的哆嗦的乞丐。

一呼一吸间吐出的白雾可以说是唯一暖和的空气。

其实蜷缩起来是此时的男人唯一能减少寒冷的方法。他能感受到刮过眼球表面的寒意,每隔几秒就得被迫眨一下眼,眼周围神经僵硬调动着的视线,无神的注视着经过的车辆。

或白净或漆黑亮锃的车辆驶过掀起的的风全都肆虐过男人的身躯,男人的双唇还在哆嗦的呢喃

唾液随着喉咙的痉挛而大口大口的吞咽,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

一天的时间已近深夜。高楼大厦已是离车辆越来越远,街边的商铺早已从灯火辉煌变为了光影幽幽,车窗又隔着橱窗,黑暗与昏黄交替着掠过,轮下是平整的沥青道,车辆的平稳前行使得经过的一条条市井长巷得以被一览无余。

黑色布加迪被一前一后的车辆护送其中。

“老爷,有人在月穹的榜单上用铱烙印了您的名字,需要我们将它赎回来吗?”

“赎……”

听到后头一阵咳嗽后对这一字的重复,男人明显感受到后颈处有视线经过,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词汇,他微低下头颅,在不影响到开车的情况下俯首请罪。

“我的错,老爷,听到这件事后一时心急您的安危用错了词汇。”

如老树皮般褶皱的双眼短暂掀起,慢腾的话语虽迟但到。

“自己回头去领五十桶冷水醒醒脑子。”

“是。”

露出的棕色义眼闪烁着无机质的幽光。

“给那种见不得光的组织交赎金,那我养你们这群人是吃干饭的吗?”

司机的头低的不能再低。

老人说完这一连串的话后又是一阵咳嗽,手指暗黄的褶皱与颈间的佛牌贴合。

“抬头。”

听着命令好不容易才稍微抬起点头的男人视线不经意间透过内后视镜观察到那双沉沉的目光,手指内侧握着方向盘的力度下意识加重,但面上依旧装作镇定自如。

咳嗽完后的声音沧桑且嘶哑。

“既然这么关注这种事,那悬赏要想消失一劳永逸的方法,你应该更清楚。”

只要在悬赏被接单期限内安然无恙,就能彻底将自己的名字从榜上去除。

“明白,”男人心中是迟疑的,但面上的语气里只有恭敬,“我们会全力护卫老爷您的安危。”

提点完人后,老人的眼再次渐渐合拢。

“自己明白就好。”

……

车前面的大灯照亮着路面前方,晃眼的灯光直视起来令人又忍不住眯眼。

视线闭起的那一刻他看清了车牌。

蓦然间,那双眼不顾刺激重新睁开。

本来空洞失神的视线在瞬然间精神一聚。

赤足踏在地面,刺骨的寒意在那一刻贯穿脚背,他却依旧是不顾一切的跌跌撞撞往车前冲。

“滴!”

黑暗中快速滚动着的车轮被一个急刹。

本来还明亮的摄像头红点变得闪烁。

身影一个不慎跌倒在地的声响与那尖锐到仿佛要刺穿夜幕的车笛声重叠,倒在地上的人因为那近在咫尺的噪音,耳膜被震动着连带着双目发黑,他蜷缩着捂住耳洞。

后座的老人因为惯性而被安全绑带猛的一勒,剧烈的咳嗽脱口而出,捂着胸口,面上阴晴不定。坐在驾驶座的司机则更是面色铁青。

他开启车门,同时通讯示意着前后车辆的属下先暂时将自己所驾驶的车辆及时围住。

艰难爬起来的身躯依旧是佝偻的。摇摇欲坠下,仰起的憔悴见着那凶神恶煞的暴躁面孔却反而不是恐惧,抬起的手颤颤巍巍,口中失神恍惚的欣喜脱口而出,断断续续的解释。

“是我……是我……”

男人几乎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地接近对方。

“我来买药……我是来买药的……”

司机面色一冷,手一抬,前后车下来的人就先将人背过手脚束缚,浑身上下被摸了遍有无利器。

衣衫褴褛的人被副驾驶座的属下架着,膝盖处被踢了一脚,无力跪下,但还是挣扎着抬起头。

“大人、大人!大人你不认得我了吗?”

司机抬脚碰了碰对方那肮脏的衬衣,干净锃亮的皮鞋与其形成鲜明对比。

“认得。”

他身子一抖,头颅不禁更抬高了几度,司机则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大人,大人你既然还认得我……”

眼中的光愈发炙热与渴望。

“那能再卖给我一点吗?求求你、求求你大人,我只要一包,不,一小包就可以!”

“一小包?”他嘴里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语气更是冷淡,“你老婆孩子房产田地都被你卖得干净了都还剩下一屁股债,你哪来的钱再来我们这买?”

被戳中痛处后的人双唇一阵抖动。

“我还有……我还有的……”

男人身体战栗起来,司机冷眼旁观,明白毒瘾犯后那自皮肉深处滋生的麻痒没有人能抵抗得住。

骷颅似的脸上那圆而黑黝的眼珠随着大睁而几近突出,宛若一张面皮包裹着仅剩的骨架与眼球。

“大人,我还有我自己!”

“肝脏……不,”他立刻否定,被钳制住的右手青筋鼓起,用尽全力挣脱一边束缚,将手拽到自己面前,剧烈到险些戳到自身的双眼,“眼睛,我的眼睛更值钱,以前的人都说我的眼睛长得精神,移植肯定可以卖上大价钱!”

“到时候……到时候,”他喃喃,“到时候我就能还完债,也能买得起药,买得起药了!”他最后一句话更是声嘶力竭。

司机眼中的鄙夷已经不止一点两点,已经不想跟这已经毒瘾犯到神志不清的人再做纠缠,他现在更主要的任务是护送着雇主回到住所。招呼着手下的人就想把已经癫狂的男人扔到一边。

而就在这时,后座车窗的敲声传入司机耳中。

声音虽是轻轻,却是让他面上一凌,收拾好表情先转身踱步来到车窗前。

漆黑的弧形缓缓摇开一丝缝隙。

一句话的吩咐,司机闻言,转头对着狼狈不堪的人冷冷道。

“凑上前来。”

面黄肌瘦的人听到这句话,颧骨抖动着上扬,那斑黄的齿边裸露,笑比哭还难看,却是他所能绽放出的最大希冀。

“谢谢大人!谢谢!”

膝盖的泥泞随着他不断挪动着向前而擦破一处又一处,膝行几步后,佝偻的身躯下弯,双手覆于喜极而泣的面孔,额头碰地的声音重重,朝着近处的车身不断磕头。

嫌对方的速度之慢,有了刚刚的吩咐,男人没不再像刚刚那般嫌恶,而是拽起人的头发就将人拖上前,被拽着的人不敢有一丝反抗。

他恭恭敬敬地向后车窗递去,方便雇主观察。

隔着防弹玻璃自然是看不大仔细的,但也足够车里的人评估一番价值。

静静的视线先是扫过那即使大睁着也依旧恍惚的双眼,黄褐的肌肤上是密密麻麻的冻疮,贩毒太多年,这样的人他已经看到无动于衷。

灰白色的一边眼球转动着,渐渐停留在那面上唯一的突出之处。

寻常人的瞳孔会自然而然带点棕调。

而此时这双黑黝的瞳孔因为呆滞而失焦,那双比寻常人大一点的眼球眼白更少,瞳仁更多,光线透过那漆黑的视域却也是消失了踪影。

是少见的纯黑。

早年丧失了一边眼后的老人自那之后就对收集眼球有了种执念。

对收藏品吹毛求疵的老人对于这双眼能否进他的收藏还有待进一步考究。

车窗被再次摇下来些许,但也只是比起之前再多了一丝缝隙,连子弹也穿不过的缝隙。

“眼睛,凑近来。”

这句隐约同意对方移植方案的话语无疑是最大的吸引。

老人冷眼旁观着对方兴奋激动的挣扎出所有的束缚,像条死乞白赖的狗一样靠近车窗,仰望着自己。

也因为这居高临下的角度,想要细细观察的想法使得双眼微微眯起。

逐渐清晰的视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将要收入囊中的收藏,而是铁锈的一闪而过。

变故就在这一瞬。

那唯一完好的右眼在这一刻插入不规则铁片的一角。刺入的速度之快甚至没让痛觉神经反应过来,继视野中的全部黑暗后,锥心刺骨的痛觉自眼部蔓延到全身。

光明全部失去的恐惧几乎大过了剧痛。

“我的眼!我的眼睛!”

铁灰的颜色在漆黑的车窗顶端是如此显眼,平整的两端此时斜了一个角度,卡住的车窗被迫难以合拢。

在老人失去的视野里,在那合不拢的缝隙里,那原本呆滞混浊的眼不知何时已经平视缝隙的那一端。

司机没有想到有人在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距离竟然还敢作出袭击,他不明白是从何时被对方获得的暗器,但不妨碍他的手向前仓促袭向褴褛男人的脖颈。

寒芒一闪而过,远处的子弹裹挟着劲风穿刺而来也只不过是刹那,尖锐的一段贯穿脆弱的皮肤,头骨的粉碎也只在须臾。

其它人也是只在短短数秒猝不及防之际被击毙。

临死前的对视,从受制于人的猎物变为猎人,身份的翻转,对方被一枪暴毙的场景他收入眼底。

他微斜着头,像是看出那最后眼神的不可置信。双唇微张,猩红舌尖处,铁灰的颜色显露一端,伪装后的面孔眼角潋滟的弧度依旧。

配合着深不见底的瞳孔,更是想要将人一噬而尽。

那一瞬间对方跪拜的画面自脑海中闪过,仿佛是临死前的片段重演。

那双手覆面下是喜极而泣,也可能是森白利刃自掀起的唇角吐露。

是……那时候。

男人带着最后一丝不可置信的念头失去意识与生命。

……

天边的鱼肚白拉开了新一天的帷幕。狡黠钻过翠枝的空隙,淡淡的金霞浸润一寸寸土地。

整座城市再次恢复了忙忙碌碌的喧嚣状态。

自从提倡绿色交通后,公交车与自行车已成为了不少学生甚至就近上班的白领们的首选。

公交车站旁边的新闻联播播报着昨日市里的车祸事件。

监控是不会说谎的,这是人们习惯性笃定的一种事实,而监控摄像头将车祸的那一幕录得清晰。

犯了毒瘾的乞丐意识不清冲向马路大道,触目惊心的车前血迹成为了案件最好的见证。

车祸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边人或自己的身上,便难有共情。

被草草掩盖了的事件一如往常附近楼道居民们草草遗忘,一同被遗忘了的还有桥洞底下的贫民。

毕竟下面的人随时搬迁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相反甚至还是件喜事。

“哧……”

车轮的缓缓转停,公交一如既往的刹车声将生活渲染的朴素。

宽松牛仔裤下的白色运动鞋一脚跨上公交车前的阶梯,步履轻松。

洋气的栗子卷发型沐浴着晨曦,发尖镀过一层金辉,看起来蓬松稚气。

稚嫩又讨喜的娃娃脸嘴巴上正叼着百吃不厌的棒棒糖,而那晶莹剔透又灵动的翡翠眸也成了不少人的注意点。

早已习惯被注视了的人专心致志将精神投诸于电脑。

手指在键盘上“啪啪”敲得不行,完成着自己最后的收尾工作

但在最后发送任务结束的消息时他坏心眼的选择了先保留在草稿箱。

慢悠悠抬眼瞧了眼距离目标站还有七八站,选择等自己先到了目标站再说。

就这样拖拖拉拉过了两站后。

信息接收的“叮咚”音在此时接连传来,他纳闷的刷开屏幕锁察看。

公交座位上的不少人就在这时惊异目睹到少年的“一跳三尺高”。

他的午饭被人捷足先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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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木有人发现最近每章更新的字数特别多(*’(OO)’*)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每章更新后看得满足点(*´ω`)ノシ

回忆篇会偶尔写几章为下半部的剧情做点简单的铺垫和对于黎谨所在的组织的一点点揭露哈。

顺带问一句老黎的演技好吗(´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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