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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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知秋晚上睡觉有锁门的习惯,从堂屋到他住的屋子一共两道锁,吃完药他本该睡得很沉,但今晚却有些不太踏实,想着谢淮之这么晚了还去镇里,躺在床上像翻烙饼,迷迷糊糊地睡着又好像总是等着外面谢淮之回来的声音才放心。
但很快耳边传来不断的说话声,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只是声音越来越大,聒噪得叫人无法忍受,陶知秋猛然惊醒,吵闹声离得很近,且是高声的叫唤和呼喊,他一把打开窗户,却见院门处火光冲天,赶来灭火的村民人影绰绰,陶知秋身体先于大脑,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跑,而是不能让奶奶留给自己的小院被烧毁。
他粗略估摸了一下火势的大小,还没有烧到中庭的过道上,院门处因为最近谢淮之在帮他搭花圃还留了些砖石阻挡了火势的蔓延,陶知秋又看了两眼放在院子里的大水缸,端着盆就冲了出去。
不远处不断传来噼里啪啦木头被烧毁的声音,陶知秋就在这喧嚣声中听到谢淮之的声音,大约是急火攻心又跑得太快,他连声音都变得异常嘶哑,一遍又一遍喊他的名字往屋里走去。
“淮之哥!”陶知秋高声回应他,手上泼水的动作还没停,谢淮之见他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心都有一瞬停跳了一般,绷得紧紧的神经却依旧没有松开,大步冲过去一把抱住陶知秋,颤着手在他后背贴了一下就迅速道:“院门被火挡住了,我们翻墙出去。”
陶知秋没动,被烟熏得灰头土脸看他一眼,谢淮之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拿着一旁的水桶道:“两分钟,等院里火小一点立刻就走。”
他一边说一边动作,“外面几乎整个村都来帮忙了,火能灭掉,别害怕。”
小院里之前精心缠好的爬架、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作物已经被火快烧尽了,陶知秋手下动作不停,两个人被烟呛得不断咳嗽,等院里火势压得小了些,谢淮之抓着陶知秋的手腕道:“走。”
“存的水已经用完了。”
他没打算让陶知秋自己翻墙,直接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借力翻了过去,紧接着他自己也翻过去,跟着村民一起灭火。
好在家家户户都有蓄水的习惯,外围的火势已经小了一圈,所有人一刻也不敢停歇,半个小时左右最后一点火星也被扑灭殆尽,村民们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东倒西歪地喘气。
“怎么……怎么好端端地着火了?”有个年轻人气喘吁吁地问道:“这还得亏是有人醒着,不然谁知道这火会烧到什么程度!”
“累死了,水都差点不够用,能不能跟村长提一提村里自来水管的事情,这每天限时放水多不方便啊。”
从谢淮之回村路上发现起火再到灭火,这么短的时间将火扑灭的确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人都在睡觉,谁又知道这火会烧到什么地方。
陶知秋看着眼前被烧毁的院门,满腔怒火已经快烧到了头顶,他此刻根本没有死里逃生的幸运,只有奶奶房子被烧毁的愤怒,连手都有些不受控地在发抖。
谢淮之握着他的手,“知秋。”
“你信淮之哥吗?”
陶知秋长长地出了口气,坚定地道:“信。”
谢淮之回来的路上发现院门着火,陶知秋下意识觉得他应该是看到放火的人究竟是谁了。
这会儿是半夜,但村民们大多没选择回去继续睡觉,而是拿了手电筒聚在村长家的院子里,像是在等什么人。
没过多久,谢铭恩也来了。
他带着几个人抓回了在床上睡觉的谢正峰,“哥,我去的时候他还装没醒呢!”
“还好你让我摸他被窝了,一点热气都没有,这大夏天的他席子哪来那么凉快!”
谢铭恩现在想想也觉得谢淮之这人简直冷静得可怕,在他还没明白发生什么的时候,谢淮之已经在短短几秒钟之内交代清楚了他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好在谢林平和谢正峰这父子俩抓得及时,一个也没漏下。
他现在还有点止不住地后怕,不仅因为这一场大火,更因为火光下谢淮之的脸色,好似连他的眼睛也烧成了赤红色。
谢正峰被反扣着扔在地上,很不服气地道:“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这火又不是我放的,把我当犯人一样审还有没有天理了?”
谢淮之道:“你在家里睡觉什么都不知道,谢铭恩也什么都没告诉你,你来的路上也不会看到哪里起火了,为什么觉得我们是因为你放火才抓的你?”
谢正峰辩解道:“我听说了不行吗?我睡着了又不是聋子。”
陶知秋冷声道:“听到起火不跑反而还睡得着,难道就不怕烧到你家吗?”
谢正峰语塞,朝他恶狠狠看了一眼。
谢淮之此时道:“我是第一个发现火情的人,也看到你就是放火的人。”
谢正峰狠狠啐了一口,“胡说八道!”
“我好端端放什么火!”
谢淮之并不完全肯定这场火究竟是他们父子俩中的谁放的,又或者是谢正峰教唆谢林平纵火,但他已经下定决心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人继续出现在陶知秋的眼前,谢林平是个神经病,刑事责任在他身上几乎等于无效,那就让谢正峰替他进去坐牢,而谢林平没有了监护人,自然也会被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谢淮之眼皮都没抬,神色冷静地再次重复道:“我看到了。”
村民们一听炸锅了,纷纷七嘴八舌地道:“你个老不死的还恩将仇报!知秋前几天刚救了你儿子的命!”
“你是不是成心想让自己儿子被淹死啊?知秋把他救上来了你反而心怀怨恨?”
陶知秋虽然没有出声,但他却注意到当有人说出这句话时谢正峰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像是被人戳中了什么心事,他一瞬间觉得很可笑。
他看着一旁同样被捆住的谢林平,他什么都听不懂,只是依旧嘻嘻笑着。
“淮之哥。”陶知秋拉了下谢淮之的手,“报警吧。”
他的善意和好心又不是不值钱的垃圾,何必在这些地方浪费。
陶知秋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我觉得谢林平落水的事情可能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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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啵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