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

-----正文-----

第二天起床，陆珩头疼欲裂。

在此之前，他足足三天没能合眼。从得到洛梓言父亲所在的具体地址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顺便“好心”通知了洛梓言的母亲。

很难想象曾经的一代商业枭雄如今就龟缩在这么一间小小的破屋子里，可是陆珩又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洛叔叔”如今只是一个被赌博掏空的空壳而已。

这个人废了。他冷漠地想。

洛母收到消息后到得也很快。曾经风姿绰约的妇人，在失去了丈夫的庇佑后也无法独当一面，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后，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跟在她身后一起进来的则是五六个身着警服的警察。

陆珩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见到警察进门才舍得掀开眼皮：“你总算是下定决心了。”

洛母嘴唇发白，颤抖着问道：“他，又输了多少……？”

“不多，五百个吧。”

“那，那钱……”

“我已经替他还上了。”陆珩磕了磕脚后跟，已经觉得有点无聊了。

洛母显然被吓得不轻，顿时闭上嘴不再多问了。

洛父自从染上赌瘾后可谓是一去不回，这么多年他赌了输输了赌，如果不是有陆珩暗中兜底，不知道到底能欠下多少债务。

其实早先有一次陆珩亲自把洛父送回家，并且提出把洛父抓进去改造。可是彼时的洛母那里舍得？儿子外出工作，她独自一人没有靠山，见到洛父便喜笑颜开。听到陆珩说要把她丈夫抓进去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那个时候她哀求陆珩放过他们一马，并且保证洛父一定会改邪归正，再也不去赌博。

彼时的陆珩只是点点头离开，什么都没有多说。

谁知道不过两个月，洛父便从家里失踪了。

而再次见到他，就是在这澳门的小小破屋里。

警察已经一拥而上地为洛父做笔录了，洛母在一旁默默流眼泪。看到陆珩靠在墙上闭着眼，她忽然心念一动，问道：“我家言言……最近还好吧？”

“嗯。”

洛母抿了抿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开口道：“孩子他爸现在也抓进去了……小珩啊，这个，可不可以看在你爸妈的情分上，把言言还给我？”

闻言陆珩猛地睁眼，那充满煞气的一眼，愣是让洛母往后退了两步。

“我记得，洛梓言是你们亲手抵押给我的。”陆珩沉声道，“而且和我谈情分，阿姨，找错人了吧。”

洛母抖了抖，居然还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是，是……当年的事情是我们的错，可是和言言没有关系呀！况且现在孩子他爸，不是进去了吗……”

陆珩冷笑：“硬要这么说的话，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珩啊，要不，你就放了言言吧，把他还给我？……就当是，就当是看在阿姨的面子上，放过他，啊？”

“放过他？”陆珩一字一句地咀嚼着这句话，忽地冷笑，“那么，谁来把钱赔给我呢？”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面前手足无措的中年妇女，“难道是你吗？”看到她绝望而恐惧地摇头，他又望向一旁低着脑袋的洛父，“还是这个已经赌废了的人？”

“可是言言，言言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啊……”女人终于绝望地哭泣起来。

而陆珩则早已心烦意乱地走出了破屋。

洛梓言无辜吗？

陆珩扪心自问，他觉得并不。洛梓言只是擅长装得无辜罢了，他其实一点都不无辜。

一点都不。

上一代的矛盾，年少时的一切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但是洛梓言，一定要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